《抓不住》稳住能赢

4、尚嵘最好

　　十二月，冷空气的袭击导致S市全面降温，不少人因此感冒，学校里也呼吁学生们小心着凉，多加锻炼增强体质。
　　这个时候家委会有了主意，举办了一场爬山活动，学生们可以自主报名参加，原本李贵生是不想去的，毕竟运动这种和自己人生处于平行线的东西，更何况爬山，一想到那陡峭的阶梯和是不是蹦下一条蛋白质生物的地方，他打死都不碰。
　　李贵生信誓旦旦的说完这句话，表明了和程睿同一立场，但他看见尚嵘的名字出现在参加名单时立刻叛变，硬着头皮在程睿鄙视的眼神下跑去班长那里报名。
　　尚嵘也有些惊讶平时课间操都懒得跑步的李贵生居然也参加了爬山，他也很开心，于是两人开始怂恿程睿也一起来，在程睿十几年顽强的懒癌下以失败告终。

　　清凉山下，四个带队家长停好车后，就带着学生们上了山，可能是因为海拔不高，占地面积很小，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这里并没有那种修建好的登山道，完完全全是人多走出来的小路。为了让学生们锻炼的同时切身的感受到大自然，家委会毅然决定了选择这里爬山。
　　温度虽然低，阳光成为了阻绝寒冷的天然保护膜，从小到大生活在都市里的学生们对这种，鸟鸣和微风的声音取代了喇叭以及空调运作的声音是的美妙感觉感到好奇，他们左瞧瞧右看看的，时不时的传来一声女孩子被虫子吓到的尖叫，还会伴随着来自男生的哄笑。
　　山路并不好走，李贵生嚼碎了嘴里的硬糖，艰难地抓着树干想爬上坡，前面的尚嵘看见了，便一只手抱着树干，往下滑了些，伸出手去够他，李贵生立刻抓住救命稻草，被尚嵘拉了上去。
　　要知道是这种爬山…就不来了。
　　“前面就是半山瀑布了，阿姨他们说在那里休息一下。”尚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直射的阳光和剧烈的运动让他感到有些燥热，他扭开矿泉水瓶，仰头喝着水。
　　李贵生看着旁边的人，被汗水打湿了的头发紧紧地贴着尚嵘的颊边，被阳光照射着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艺术感，他咽了咽口水，恰好被尚荣看见。
　　尚嵘以为他渴了，从包里拿出另外一瓶水扔给他：“是不是又没带水。”李贵生也没解释什么，嘿嘿地笑了一声，拿起水就咕噜咕噜地灌着。
　　似乎很少人选择爬这座山，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其他人，李贵生和尚嵘踩着石头去了瀑布边，学生们都在那里坐了下来短暂的休息片刻。
　　尚嵘刚坐下来，有个男生就朝他走了过来，李贵生认识他，男生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他也没看坐在旁边的李贵生，径直走到了尚嵘面前。
　　“尚嵘，我那有带好吃的，你要不要一起来吃？”
　　“不了，陈朔你吃就好了，这地方凉快。”
　　那个叫陈朔的男生依旧锲而不舍：“一起来吧，我还有带饮料，还可以和大家一起吃呢。”他并没有邀请李贵生的意思，李贵生也没有看他，坐在一边自己喝着水。
　　坐在瀑布旁边的学生也停止了打闹，一个个的都伸着脑袋看向这边。在他们眼里，李贵生一个差生，却和尚嵘这个优等生坐在一起，似乎成了一种不要脸的行为，李贵生也不喜欢他们那种攀比式的交往方式，逐渐的也就成为了被小集体敌视的对象。
　　陈朔讨厌李贵生，这是全班都知道的事情，李贵生没得罪过他，他也没有得罪过李贵生，李贵生第一次和这个矮矮胖胖的男生对视的时候，就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轻蔑和鄙夷。
　　莫名其妙被人敌视是件很令人烦躁的事情，李贵生不想尚嵘因为要陪着自己而感到为难，小声的说了句自己去家长那里拿个手机给父母打电话，在尚嵘欲言又止的目光里走了。
　　他也没想真的去拿手机，自己一个人跑到他们看不见的大树下，数着树下的蚂蚁，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寂寞是会寂寞的，但是，习惯就好了嘛。
　　玩蚂蚁玩得正开心，地上的阴影忽然变成两个人的了，李贵生抬头，刚好对上尚嵘的双眼，他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不去和大家一起玩吗？”
　　“那里有点热，我想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刚好就找到这里来了。”尚嵘笑了笑找了个干净的树荫坐了下来，打开背包拿出零食。
　　这还是第一次…有种被人重视着的感觉，李贵生目不转睛的看着尚嵘，好几次转学里李贵生都遇到过这种情况，通常是因为转校生的身份受到排挤，最开始报以善心和自己来玩的同学最后都会回到嘲笑他的那群人里去，似乎只要和多数人站在一起，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心安理得。
　　李贵生最开始对这种行为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他想通了，如果是自己，自己也会选择人多的那一方，毕竟群居才是人的生活方式，谁也不愿意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放弃和集体沟通交流的机会。人之常情嘛，李贵生时常这样安慰着自己。
　　但尚嵘，也许就是个例外吧。

　　“所以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吹嘘尚嵘的好？”程睿在篮球场上一下一下地拍着篮球，李贵生举起球，手腕发力，球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的进入了篮筐里。
　　爬完山的第一天他就被程睿约出去打球，不明白这个步都懒得跑得人为什么打球能打一整天，李贵生也不在意，反正篮球场免费，不用花钱的活动他都喜欢。
　　他兴奋地看着球投中了，跑过去接住球，运球回到原地，站好了姿势，练习的同时嘴上也不停歇：“是啊，尚嵘这么好，话说，你当初是怎么认识他的？”
　　程睿擦了把汗，加快了运球的速度，他没有回答李贵生的问题：“你过来截我的球，截到了就告诉你。”
　　“...不想告诉我就直白点！”
　　程睿嗤笑一声，拉起宽大的衣服下摆擦了擦汗，喝了口水，用手转着篮球玩：“尚嵘做什么的？历史课代表啊，我天天历史作业是被谁催的，尚嵘啊。”
　　李贵生这才恍然大悟：“那他没打死你？”
　　程睿不交作业的理由有很多，全部都用到了历史这一学科上面，李贵生在办公室被老师拉过去谈话的时候，旁听过历史老师吐槽程睿的神言论。
　　“你们班那个奇葩天才，我问他作业为什么不交，他居然跟我说做完做实验的时候顺手做烧杯垫，给化学品烧没了，还说什么那个作业本是为了科学献身，历史会记住它的，这都是些什么理由！”
　　李贵生学着老师尖细的嗓门说出这句话，整个人都笑疯了，抱着球坐在篮球场上。
　　程睿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好笑的，句句属实，一定要我爸妈来证明，好像我骗他一样，结果我爸来当着他面说的时候，大魔头脸都气歪了。”
　　李贵生笑的不行，捂着肚子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你…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和尚嵘怎么认识的，不会是他听完你的奇葩理由以后决定学习一下吧？”
　　“怎么可能。”程睿用拳头撞了撞他的肩膀：“你清醒点，单纯的催作业认识的，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真的，尚嵘能在催作业的同时和你保持着友好的朋友关系，真的很不容易了。”
　　“我觉得，我能在和你坐同桌的同时没把你打死，也真的很不容易了。”
　　打球打累了，两个人球也不打了，就坐在地上开始互喷对方，直到快要到晚饭时间了，才把球还给管理员，互相勾着脖子买水去了。
　　可能是天冷了，两个人的脑子也给冻傻了，看着冰柜里绿色包装的啤酒，两个人手痒着买了一瓶，一人拿个塑料杯子装了点，李贵生学着电视剧里的大人，一脸严肃的举起塑料杯。
　　“程兄。”
　　“今日这一杯，算是你我之间的结义之酒了。”
　　“为我们的兄弟情，干杯！”
　　程睿像看个智障一样看着把饮料一饮而尽然后被呛得不行的李贵生，这从哪儿看来的电视剧桥段，他慢慢的喝着手里的啤酒：“等今晚这杯结义酒以排泄物的方式进入马桶，咱两的兄弟情就可以没了。”
　　“别啊！你看我这么真诚！”李贵生被刺鼻的味道呛得脸色通红：“这酒…一点都不好喝，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
　　“附议，不好喝，难喝到爆炸，可能是没选对吧，好像说那种葡萄酒啊红酒啊很好喝。”程睿也不喜欢这个味道，表达了对所谓大人喜欢的啤酒充分厌恶后把塑料杯扔了，看着李贵生还在艰难地喝下去，伸手就要夺过：“喝什么，你不是讨厌喝吗？”
　　“不行！说好了这杯酒喝下去就是兄弟情了的。”
　　李贵生苦着脸喝完了手里的啤酒，喝完还差点干呕了出来，程睿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这到底是，摊上了一个多么智障的朋友啊。

　　李贵生憋着嘴里的那股味道回到了家中，原先空荡荡的家里多了饭菜的香味，今天父亲难得的回了家，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母亲做着饭，听见他回来的声音喊到：“李贵生，去把柜子下面的香麻油拿出来。”
　　父亲也只是转头看了李贵生一样，自从弟弟出生父亲就开始沉默寡言，再也找不到他原来那顽童般的爽朗笑容，李贵生也不太在意这一点，毕竟都习惯了。
　　他贵生应了一声，鞋子脱了就跑去找香麻油，翻找的时候看见角落里包装精致的纸盒子，低调奢华的色调让他很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把香麻油放在桌上。等母亲做完饭了，他一边帮着端菜盛饭不让母亲逮着说他的机会，一边小心翼翼的问着母亲：“妈，那里面那个棕色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啊？”
　　“啊，那个啊，都忘记了。”母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拿了个高脚杯，打开精致的盒子取出里面的桥装酒瓶，看上去就感觉很贵的样子：“这个是红酒，养颜美容的东西，小孩子不能喝。”
　　“那，好喝吗？”
　　“挺好喝的，你长大了再喝，现在不行。”
　　看着赤红色的液体滑落进高脚酒杯里，随着母亲轻轻摇晃的动作在里面流淌，李贵生想起了程睿和自己说的话，若有所思的看着那瓶酒，表面上一副乖乖的模样。
　　红酒…很好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