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不住》稳住能赢

5、有点想哭

　　这一天，从不带水瓶的李贵生第一次带了水瓶，从早读开始就抱着他的宝贝水瓶，悄悄摸摸的样子让人感觉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李贵生今天第八次握着桌上的杯子抚摸的时候，程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你杯子里装着什么东西，神经兮兮一上午了。”
　　李贵生活像个小巷里的卖片大叔，一脸猥琐的笑容，东瞧瞧西看看的，确认周围没有人看这里的，给他打开了盖子，酒香味扑面而来，不一会儿就充斥着整个教室。
　　“谁啊，怎么一股酒味。”
　　“班上有人带酒了吗？”
　　“是红酒巧克力味的百乐吧？谁会带酒来学校啊。”
　　“对哦，好像确实是。”
　　不，是真的有奇葩会带酒来学校，程睿有些嫌弃的看着面前求夸奖的人，看着他兴奋地有些手舞足蹈：“我在家里找到了红酒，你说会好喝，我就带来和你一起喝了。”
　　程睿其实也就是随口说说，他觉得这种模仿大人的行为很幼稚，但看在李贵生难得这么有成就感的份上，他还是闭上了想要打击他的嘴：“所以你，打算喝这个？”
　　“是啊是啊，如果好喝的话，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不了不了，伤身体。
　　在程睿显然抗拒的眼神下，李贵生喝了一小口，味道比啤酒好点，没有那种直冲鼻腔的刺激感，多了一份温和的香醇，但….好像也并不好喝。他咂了咂嘴，回味着那一丁点红酒，感觉还不够，又喝了一口。
　　程睿不知道李贵生尝的味道是怎样的，但他看见李贵生的脸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涨红起来，然而本人似乎并没有任何感觉。
　　“好喝吗？”“不太。”李贵生对这次的尝试有些失望，盖上了盖子，吐出舌头想把那股味道散出去，他突然感觉头晕晕的，一种莫名其妙的困倦浮了上来。
　　班主任一进来就看见坐在第一排的李贵生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当李贵生抬头时跟猴屁股一样的通红脸蛋把这位负责任的老师吓到了，她赶紧过去探了探人的额头。
　　好烫。
　　“李贵生？李贵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怎么没叫爸妈帮你请假。”
　　“我没有发烧，我只是…”
　　眼看着李贵生就要把自己卖了，程睿赶紧捂住他的嘴：“老师，他昨天感冒了估计以为自己没发烧，今天就烧起来了，嗯，没错。”
　　就这样，李贵生莫名其妙的被通知后赶过来的父母带回家。
　　教室里，尚嵘想起脸蛋’烧’的红彤彤的李贵生被扶出去的画面就有些担心，来不及等下课，就写了个纸条让同学传给程睿询问情况。等收到了传回来的纸条，尚嵘用文具盒挡住老师视线，把纸条打开。
　　【自作孽，不可活】
　　尚嵘：？？？

　　原本只是假发烧，没想到当天夜里，李贵生真的烧了起来，因为高烧反复他足足一周没有来上课，每天都在医院里挂着吊针，就连程睿也开始担心起来，旁边少了个天天叽里呱啦的人，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他有些无聊的盯着李贵生的桌椅，上面的试卷堆满了桌面。
　　其实要这个作业也没用，反正他回来也不会写。
　　程睿翻了个白眼，想着无聊也是无聊，就顺手帮他收拾着，把试卷都拿起来的时候却看见桌面上被人用水彩写上的血红大字。
　　“那么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像一条狗一样。”
　　刺眼恶毒的话不堪入目，他找了找周围，被试卷盖着的地方还写了些其他骂人的话，程睿看了看周围，不明白会有谁对李贵生抱有这么大的恶意，他皱了皱眉，在中午放学前叫住了尚嵘，等班上的人都走完了，给他看了涂在桌面上的话。
　　“谁干的？”程睿第一次看见尚嵘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朋友被骂，他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靠在讲台上：“不知道，光看字迹认不出来。”
　　“不知道贵生什么时候回来，先给他换张桌子，别让他知道这件事。”
　　“好。”程睿对尚嵘的主意表示赞成，两人动作迅速的换好了桌椅，把那张写了脏话的桌子藏进了天台，却想不到多年以后，他们都快忘记这件事的时候，它会被重新揭开。

　　第二周，李贵生回到了学校，他的脸色并不太好，脚步有些飘忽的走到了座位上，手背上因为频繁的吊针变得青紫起来，看到他这副样子，班主任也很宽容的没有让他去课间操。
　　程睿和尚嵘自然是惊喜的，这一天基本上每个课间都陪在他身边。吃的送到面前，喝水张嘴就好，上厕所还有人扶着，在尚嵘和程睿商量着要不要从食堂拿饭盘到教室来给李贵生的时候，主人公终于忍不住了：“我是生病，不是残疾！”
　　仔细想想，好像两人今天做的确实有点太过了，程睿耸了耸肩伸了个懒腰，尚嵘笑了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你没事就好。”
　　李贵生看看程睿，再看看尚嵘，也忽的笑了，伸手勾住他们两的脖颈：“你们两个，这么久没见我有没有想我啊。”
　　程睿翻了个白眼：“先不说我们想不想你，你桌上那堆试卷倒是十分的想念你，我还很好心的帮你分类了。”
　　“不是吧？！等等，这个不是我的桌子吧。”
　　尚嵘和程睿对视了一眼，尚嵘开口解释道：“你的桌子上周给老师搬上去用了一下，怕你第二天回来没桌椅，就帮你从隔壁空教室办了一个，东西都放进去了，没落下。”
　　李贵生也没在意，一边哀嚎着翻着一张张的试卷，一边吐槽着没有人情的老师，良久后做下一个重大的决定：“不写了，反正生病那段时间，老师也不会追究。”
　　正当李贵生打算把试卷雪藏在抽屉深处的时候，尚嵘阻止了他：“下周要期末考试了，你现在不做，打算什么时候做？”
　　？？！！期末考试？！
　　李贵生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期中不是刚结束吗？怎么期末就来了，他一脸懵逼的看着尚嵘，再看看程睿，程睿一副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我之前和你说了，你好像没听见的样子。”
　　“而且，老师说，要我多帮帮你，所以今天开始，每天中午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你复习一小时。”在李贵生难以置信的表情下，尚嵘认真的点点头：“你没听错，是从今天开始。”
　　即使李贵生再怎么不喜欢学习，尚嵘都牺牲午睡时间，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会再抗拒，只是前面整整半年都没怎么听过课，尚嵘有些担心他跟不上进度。
　　但让尚嵘惊讶的是，李贵生学起东西来很快，本以为他是因为无法及时掌握知识而遭到挫折，才会导致现在的厌学，但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是这样，反而，他似乎对学习带着一股天生的冲劲，只要领着他去了一个正确的方向，到达目标的办法他自己能寻找到。
　　“尚嵘，这题我写对了吗？”
　　李贵生拿着习题本询问着发呆的尚嵘，尚嵘醒过神来：“啊，我看下。”看完李贵生的解题思路，尚嵘更加确信了心中的念头，他不笨，而且还挺聪明的，虽然没有程睿那种天才般的程度，但他只要学了，不会沦落到倒数第一那个地步。
　　“嗯，对的。”尚嵘欲言又止的看着人，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他不是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人，一个人做一件事，总有自己的理由，他没有立场去干涉别人的决定。
　　李贵生不知道尚嵘心里想的东西，他渐渐地找回了原来的感觉，尚嵘的不断鼓励让他有了向前冲的动力，看上去就像摆脱了之前的阴影一样，两人的复习也很愉快，甚至有时候李贵生也开始能和尚嵘讨论一些难题。
　　期末考试就这么在不知不觉的复习里结束了，拿成绩单那天，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李贵生从班上最后一名冲到了中游的位置，甚至语文冲到了年级前五十的水平。班主任也没想到尚嵘记住了自己的随口一提，还得到了不错的成效，他本人的成绩也没有下跌。
　　老师在班上表扬了两人一番，周围人看李贵生的眼神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差生的有色眼镜，李贵生舒服多了，他逐渐在自己最讨厌的学习里找回成就感，即使中游并不算是太好的成绩，但他的进步确实让人惊讶。
　　收拾好东西和尚嵘程睿告别后，李贵生早早地回到了家里，他有些紧张的把成绩单放在餐桌上，很主动地做好了饭菜等着父母回来。
　　他从下午六点等到晚上十点，从日落等到天黑，肚子饿的直叫，门终于在钥匙转动声中打开，父母带着倦容出现在门口，换着拖鞋进了客厅。
　　“爸爸，妈妈。”李贵生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他立刻把饭菜放进微波炉里开始转，上前想帮他们拿过包：“我做了饭，你们饿了吧？我现在开始热。”
　　“不用了，我们在外面吃过了，你放在冰箱里当明天中午饭吧。”母亲避开了他的手，有些疲惫的把包放在沙发上，说了一句话就走进了卧室里。
　　李贵生愣了愣，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走到微波炉旁边按下了暂停键，电波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心底弹奏的乐曲，啪的一声被打破了节奏：“啊，好…”
　　“对了，今天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的成绩进步到中游了。”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突然开了口，说道成绩，李贵生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些期待的看着他，期待着父亲认可他的表情。
　　“从最后一名到中游，有什么好骄傲的，你们那个班主任还那么兴奋的样子，果然还是太年轻，一点都不稳重，这样怎么教出好学生，你以为考了一个中游就了不起吗？那只是你能读高中的水平，只能说明你回到了正常学生的水平。”父亲冷淡的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李贵生：“好好加油吧，孩子，路是你自己走的，可不可以给弟弟留一个好的榜样。”
　　话说完，他就回到了房间里，只留下客厅里彻底呆住的李贵生。
　　李贵生有点想哭，但是尚嵘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没想到还是这么的不堪一击。他慢慢的蹲下来，抱住自己，盯着地板上掉落的水珠，一滴一滴的，还带着温热砸在大理石的地板上，他赶忙用袖子擦掉地上的水，扶着餐桌站起来，把菜都放进冰箱里，最后看着餐桌上好笑的成绩单，揉成了纸团扔到一边。
　　果然自己还是，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