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旭日藏渊始生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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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领命，辞了相府一路往东，沿着岐山谷地徒步行进。远山如幕，幽谷含翠，景色甚是怡人。然而行了许久，身边那人儿却只似做了什么错事一般，闷着头一言不发。
“师弟？”
哪吒心头盈盈绕绕尽是晨间杨戬暧昧的耳鬓厮磨，这突如其来一声呼唤，神思恍惚的莲花精骤然惊醒，失措地连连退了两步：“杨、杨师兄？你方才说什么？”
瞧着那涨红的小脸，杨戬抿了嘴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没、没有……”一双美目左顾右盼，唯独就是不敢同自己对视。
杨戬忍住笑意道：“那便好。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是师叔的梦叫你在意了。”
“你怎知道？”一声讶异，遂又红了脸低下头，“……是、是有些在意。”
“你可是对那当空独目耿耿于怀？”
那一贯率直的人儿稍作迟疑，凝重颔首：“……如此骇人的情形，我等还是第一次见到。日月乃天地秩序阴阳，独目现世日月失辉，此凶兆非同小可。师叔不肯说，但我知道……这天地，怕是要起大乱。”
杨戬微怔，遂柔声安慰他道：“放心，师叔既身负封神重任，自会有高人指点，破那山高水阻之象……”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哪吒见他欲言又止，疑惑道：“杨师兄，你笑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到高人，忽地想起师叔梦中那位女仙家来……”杨戬抿了嘴道，“我瞧那女子衣着，倒不似是我道中之人……”
“不似道中之人？”哪吒光顾着揣测她那几句警示，哪去留意过什么衣着？
杨戬目光含笑，却像是发掘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瞧着面前发懵的人儿，只道：“大概是师叔故友，哪里的世外高人罢……”
哪吒望见那炽热双眸凝望着自己，心中便又止不住慌乱，蹙了眉低下头，一双善睐明眸溜溜躲闪。
“但愿，能顺利渡此劫难吧……”
无论发生何事，我定护你周全——杨戬定定注视着面前羞怯的人儿，却始终没有开口。
二人正僵立无言，四下里忽地传来两声呜咽。哪吒低头一看，杨戬囊中微动，随即鬼鬼祟祟探出一只黑黝黝的小脑袋，奶声奶气挣扎得好不委屈。
瞧着那怯生生的眼睛，杨戬笑得无奈，只得将锦囊扎口放开，任那狗儿飞也似的向哪吒扑去！
“啸天？！”两眼发亮，满面愁云霎时一扫而光，哪吒迎面环住啸天，将它搂入怀中亲腻道，“我好想你！好些日子不见，你寂寞了吧？”
几声呜呜而语，便知那神犬是在控诉主人的无情冷落，听得哪吒咯咯直笑：“好啊！你如今竟也学会告状了！就不怕我告诉杨师兄？”
杨戬蹙了眉假意恼愠：“啸天？”
那灵犬机敏的很，哀鸣一声，便赶紧钻入哪吒怀中，死活不肯出来。
杨戬凝望着哪吒嬉笑的模样，心中便觉一阵暖意，柔声道：“啸天与你说了些什么？”
“你猜？”拂髦垂鬓春光落，秀目灵眉含秋波，瞧得人如何能不失神？
杨戬看得心中痴醉，不等他开口，狡黠的人儿早已将啸天举起，环了几圈闪开老远，朗声笑道：“就不告诉他！是不是，啸天？”
说罢，疾风骤雨般，点着林中低矮草木飞奔而去，只在苍峰翠岭间留下混天绫一道刺目鲜红。
“去吧，啸天！”少年松开手，哮天一跃而出，霎时化作一条长身细犬，神勇无比。
哪吒大喜：“原来你还有变化神通，果然厉害！”
啸天听得夸赞喜不自胜，足下腾云四脚生风，神气劲儿简直要飞上天去！
一人一犬，无拘无束自在奔驰。笑声清冽如涧，伴着山风空谷回荡，惊起重峦深处飞鸟一片。引得沿途几只仙鹿追随而来，围在哪吒身旁跳跃嬉戏。
这灵秀的人儿天生便可与万物交通，杨戬久居仙门，却也从未见过如此奇异景象！
红绫迎风肆意翻飞，激起五彩灵光万丈，将一方天地照得通透斑斓，化作世外仙境，叫人流连。
藕白双臂搂了一头仙鹿，率直纯真的笑靥实在叫人怜爱。举首侧目间正对上杨戬凝神相望，目光灼灼，如炬似焚，烧得哪吒惊如脱兔，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杨师兄……我、我又忘记时辰了罢……”
小脸窘得通红，菡萏美目收拢光芒，不见了方才的快乐奔放，又成了相府之中那处处戒备的模样。
杨戬心中揪得一疼，望着他笑如暖春：“不打紧，商军逃兵徒步回程，没有十几日消息送不回朝歌。沿途景色甚好，你若愿意，我们多玩几日误不了正事。”
“真的？！”一双眼睛马上神采奕奕。
“自然是真的。”杨戬忍俊道，“不必忌讳军中规矩，你我难得外出，凡事高兴就好。”
“太好了！”天真的人儿径自飞旋，在林间舞得似花中精灵，直转得天地模糊了界限，两团发髻松散开来，垂下一丈青丝。
“哪吒……”
“杨师兄？”
凝神半晌。
“你发髻散了。”
哪吒抬手一摸，哪里还有什么发髻？低头去瞧，两根鲜红发带早已落在地上。
杨戬替他拾起那两道发带，柔声笑道：“我与你重新束起可好？”
“那便多谢杨师兄了！”
哪吒在树下乖乖盘膝坐好，彼时啸天跑得疲累，复又化作平日里肉墩墩的小奶狗，扑入怀中任他抚摸。
身后的人抚着一头飞瀑，柔丝绕指，如缕暗香随着后颈温热的汗渍袅袅而来，叫人目眩。
杨戬骤然颠倒了神魂，痴痴拉起那一道绵密青丝，轻轻落了一吻。
哪吒同啸天玩闹正欢，浑然不觉。
“师弟。”猝不及防扣住一只小手，便觉那娇小的人儿惊得周身一颤。
“杨师兄！你、你做什么？！”
杨戬嘴角含笑，拉过那惊惶的小手攀上发丝：“你摸摸看，可还满意？”
那莲花精这才放下戒备，顺着他指引摸去。
“哎？”哪吒惊诧一声，回眸顾盼，“怎的不是发髻？”
青丝高束，赤带微垂，衬得一双潋滟水目芳唇含朱。
“杨师兄？”
杨戬回过神，抚着他一缕鬓发柔声道：“如今你也是舞夕之年，到了束发的年纪。你我变装打探消息，还需随凡俗之礼才是。”
哪吒不曾束发，只觉得有趣，新奇得摸了又摸：“这样束发好看么？”
杨戬颔首笑道：“好看。”
“那我以后都束发，待会去后给师父也看看！”
“自然好，只是……”
“只是什么？”
杨戬笑道：“束发须得有篦梳，方能将头发理得整齐好看。”
哪吒自小生在凡间，不清楚那是何仙家宝物，疑道：“篦梳？那是何物？我怎的没听过？”
“是仙家束发用的物件，为仙木美玉所成。”温润的眸子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若是喜欢，日后我送你可好？”
“真的？！”哪吒听闻那宝物稀罕，只顾欣喜，哪里瞧出杨戬笑得狡黠，“那你可不许反悔！”
深邃的眸子，一直望进哪吒心底：
“——我怎会反悔。”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旭日藏渊始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