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淡淡》夕熙

21、21

　　帐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烛光，她抖得几乎站不住，其实他并不在帐里，大约是去中军大帐会议去了，可是她还是不住地发抖，实在撑不住了，就靠在桌子边上，那桌子上摆满了各地来的文书，白晃晃地不觉就让她眼晕，身子不由得就是一晃，眼看就要跌倒。猛然有人接住了她，“怎么了？”
　　她虚软的身体立刻崩紧，双腿却还是没有力气，只能靠在他怀里，还没来得及喘息，就被他吻住，帐子里那样静，她都能听见他们唇舌搅缠的声音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她透不过气来，想要推开他，脑子里却猛然想起继母的话，“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恍恍惚惚间又站在了大雨里，前面茫茫一片，只有秦东远的面孔她看得是那样清楚，他皱着眉，别开了脸，“我什么都知道了。”父亲突然跑过来紧紧揪住她的手，“云素啊，让我怎么对得起你的娘。”突然间就掉进了无边的黑暗中，一切都静寂了下来，她就闭着眼睛躺在黑暗中静静地呆着，不只过了多久，突然有人一把抓住她摁在地上，她伸手去抵挡，却怎么躲也躲不过去，身体被贯穿了，鲜血流了出来，他在耳边冷哼，“去和你爹说，你是我的人了。”身体剧烈抖动，猛然就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她在做噩梦，她只是做噩梦。
　　“素素，怎么了？”身体突然被勒紧，她不由得叫了一声，抬起头来，又忍不住簌簌发抖，她不是做噩梦，他当真就在。
　　福康安抱起她，她昨天突然就在他怀里晕了过去，赶紧请了张大夫来看，说是风寒，挨了打又有些热毒憋在体内所以才会发烧，开了清热化瘀的方子。小心地给她擦去头上的冷汗，试了试温度，“烧已经退了，呆会药送过来，好好喝下去就没事了。”他的手刚放到她头上就感到她身子一抖，抖得他心里一阵抽紧，轻轻地抱住她，“身子还疼不疼？”他以为她和秦东远。。。。。。，进入她身体的时候他便知道错了，明明后悔却压不住心里的火，他弄伤了她，张大夫没说，他自己心里知道。沿着她的脸颊细细密密地吻着，仿佛她是世上无匹的珍宝。天知道他多想要她，他是为她失了心疯了。不然他连碰她一下都小心，怎么会。。。。。。他恨不得砍自己一刀，好让自己替她痛苦。
　　察觉怀里人的僵硬，原也没打算得到她的回答，轻轻放开她一点，依旧紧紧地贴着，“吃了药，再好好睡一会，想吃什么和小六子说。我让他们烧了热水候着，什么时候精神好了，泡泡澡舒坦一下。”
　　云素听着他在耳边絮絮低语，神情便又有些恍惚，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么多话，这是为了什么？他为什么要她？喜欢她吗？可是为什么这样对她？耳边传来稀稀簌簌声音，他起身离开，突然熄灭了放在旁边的油灯，帘子放下，猛然隔绝了所有的光线，又是漆黑一片，就与昨夜一样，她猛然缩紧了身体，惊恐四顾，伸手想推开那帘子，却又怕他再进来。
　　福康安回来，径自去帐子后找她，却不见人，被子叠得好好的，似乎是起了很久。可人去了哪里？放了帐子，回头差点撞在小六子身上，小六子吓了一跳，看他脸色，“主子，四丫头在后面那。”
　　她前段时间一直住的那个小帐就紧紧挨在旁边，多少个夜里他辗转反侧都不曾碰过那帘子一下，此刻掀了进去，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只见大白天帐子里还点着灯，她和衣卧在小床上，一头长发半裹在毛巾里犹自湿淋淋的，人却已经睡着了，苍白的脸上眼下乌乌地一片，唯有两颊上两抹病态的嫣红，手轻轻抚上去，依旧烫手，不由得皱起眉来，回头看小六子，“药吃了，怎么热还不退？”看她头发还是湿的，轻轻拿了毛巾裹好，她已是醒了，朦胧间眼睛半睁半闭，竟是一下子没有认出他来，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也想不起自己在哪，他附身抱起她来，她才真醒了，身子立刻崩起来，脸也唰地一下白了，他跟着心里一沉，“到那边去，那边帐里烧得暖些。”
　　云素明明怕极了，却不敢说什么，由着他又抱回那梦魇一样的地方，放下就来解她的衣服。福康安只觉得手刚碰到她身上，她就在发抖，心里更加难受，脱了她的棉袍下来，赶紧用被子裹好了，坐在旁边揭了她头上的毛巾擦着她的头发，她咬牙忍着，不知怎么眼睛里就氤氲一片，不敢给他看见，拼命把脸往被子里埋，如何逃得过福康安的眼睛？捧起她的脸来，正对着她的眼睛，眼泪似乎被吓了回去，她还想躲避，他却把她的脸靠进自己的怀里，声音又远又凉，“别哭了。”就这一句，再没了声音。

　　她为什么哭，因为秦东远还是因为被他占了？哪一个答案都不能让他好受，他隐忍了那么久，用尽了手段，就想让她水到渠成一样成为他的，可却便成了这样。他怎样才能让她高兴起来？心里就这样闷闷地痛，好久了一不见她就发作，见她这样沉默失神的时候也发作，痛得他觉得上不来气，终于忍不住，“我就这么可怕，看都不看一眼？”她过来给他倒茶，由始至终头都不曾抬过，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只见她慢慢抬起头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他能吩咐什么？他能吩咐她别这么说话？别这么看他？只能沉沉吐息，“滚出去！”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她明明在身边，却让他觉得那么的远，这十几日来他耐着性子哄她，等她，就等她能有一天笑一笑，不要老想着那些不高兴的事，等她能真心的跟着他。自己这样得到了她，不是不知道她委屈，可如今她已经是他的了，为什么不肯安安份份地跟着他？他那么疼她，只要她肯他还会更疼她，他对她那么上心，就差低声下气地求她了，她却还是那样。
　　两个扈从钦差的御前侍卫被杀，那是天大的案子，钦差大人亲自赶到魏庆来善后，事情的始末自然是水落石出，都罗善死了，虽然有人看他俩过从甚密，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回京的时间却拖了下来，他也舍不得就让她走，钱度不动，他拖得一日就是一日，每一日都宝贵得那样难得，她却连一丝高兴也不肯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