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淡淡》夕熙

17、17

　　“四哥？”都罗善也不等人引，自己就掀了帘子进来，没看见那个绝色的小美人，可惜地咂了咂嘴，帐子空荡荡的，福康安背着身站在地图前面竟没给他回应。不由得有些奇怪，“四哥，仗都打完了，你还瞧什么地图呢？”钱度跟在他后面，也觉得气氛不对，他在京的时候也是傅恒府里常进出的人，福康安和都罗善都熟，断乎没有连个招呼都不打的道理。
　　福康安回头，那眼神吓了都罗善一跳，不由得口吃起来，“四。。。。。。四哥，你今天是怎么了？”
　　福康安伸手揭开一块帕子，伸手一指，也不说话，径自坐到了一边，都罗善定睛一看，一块白布上面放着一条金色的丝涤，上面黑乎乎地似乎还在血里浸过，他身上猛地一个哆嗦，呆呆地抬头看着福康安，福康安正盯着他看，面沉如水，透着极度的森冷，“这是那个女人身边发现的。”
　　钱度走过来一看，多少也是明白了，正牌子钦差富敏在兰州，他只是下面一个小小的差官，平素和都罗善也处得很好，觉得这个黄带子阿哥难得的好脾气好性子，没料到他居然能干出这样狠绝的事情来。不由得也是抬头看都罗善，只见他面色煞白，目光呆滞，显然是吓得呆了，半天才冒了句，“四。。。。。。四哥！”
　　福康安被他这一声四哥喊的莫名心烦，摔了手里的书，突然喝了一声，“你干的好事！”
　　都罗善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我们出来两个多月了，都没碰过女人，那天在那女人家里避雨吃粥，偏巧看见那女的在灶间奶孩子，一个没把持住我。。。。。。我。。。。。。”猛然想起什么，“那老太婆可不是我杀的，我完了事，何慕也要来，恰巧那个老太婆从后面出来，是何慕杀的她，不。。。。。。不能全怪我。”
　　福康安没料他居然说出如此没种的话来，看他那一张脸，惊惶得白里透青，不由得一阵厌恶，这样的事情拖一个共案的有什么意思？一起挨刀子吗？
　　钱度看着福康安，面容森冷，下巴微微错着，脸上肌肉不住抽动，英俊里透着煞气，心道他怎么肯招惹这个是非？看来还是历练得太浅，真掀起来傅公怕又要给他收拾残局，却听福康安哼了一声，“人当真不是你杀的？”
　　都罗善忙不迭地点头，那神情仿佛就要给他跪下一般，福康安不愿意看他那张脸，偏开了头，突然开口，“你赶紧给我滚蛋！”
　　都罗善大喜过望，扑过去当真给他跪下，“四哥，多谢你替我担待！”
　　福康安厌恶得无以复加，猛然甩开他，“放屁！你干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谁能替你担待？你当我福康安是什么人！”
　　都罗善吓得呆了，呆呆地看着他，“四哥！好四哥！兄弟求你了，求你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看在我阿玛额娘的面子上，救救我！”
　　钱度听见福康安那一声“滚蛋！”就全明白了，这件事苦主儿告上来是必然的，若是按军中规矩，糟蹋妇女，还杀了人，真办起来就是天皇老子也救不得。都罗善身份贵重，给霍布朗十个胆子也不敢办他，该办不办，平空来就是一场风波，终归要推到福康安的身上，他在魏庆攻防之间的功劳，没的就有了污点。但如果犯人不在军中，由下面将案卷转到顺天府甚至是内务府，都罗善没有杀人，又是正牌子的天皇贵胄，勋戚人家，朝廷八议，他占了其四，糟蹋妇女便只是交议罪银子的事。事情办下来，不说都罗善家感恩戴德，福康安在魏庆的功德也依旧完满，当真是滴水不漏。不由得感慨，这样的心智手段，傅恒的本事这哥儿当真是学到了精髓。
　　偏那都罗善没瞧出关窍，依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苦求，钱度伸手拽了起来，“都贝勒，没听见四爷的话，还不赶紧回去收拾？”都罗善是一时吓得慌了，毕竟也是机灵人，此时也品过来味了，若福康安不肯帮，哪里还会专门叫他到这里来，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摸了一把脸，看着福康安的背影，叫了一声“四哥。。。。。。”看福康安不动，咧了咧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福康安颓然坐回桌旁，吐了一口浊气，皱着眉头，“钱度，差事交接完了？”
　　钱度听他叫自己，赶紧走过去，“都完了，我不过是个送货的，没旁的差事，四爷有什么吩咐不成？”
　　福康安揉了揉眉头，“两封信，你替我送阿玛，另外有个人你给我带回去，小六子跟你，他会打点。”
　　钱度一一点头答应，看着福康安皱着眉头写信封，“不过是一年不见，四爷当真历练得越发深沉了。”
　　福康安把信给他，似乎是还没有平复，冷冷哼了一声，“你说的是方才的事？真他妈的脏，回去阿玛还不知如何说我呢。”
　　钱度没料他这样认真，笑道，“这事情任谁也只能这样办，苦主那边安慰好也就是了。”
　　福康安无话一路送他到帐外，才转身回去，钱度是刑名师爷出身，赵家的事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个事，心道福康安毕竟是高高在上的贵胄公子，少见多怪。走了几步看见小六子陪着一个姑娘过来，一身不大合身的青衣服显的一张脸小小白白的，上面淡眉微蹙，薄唇淡晕，荆钗布裙也难掩的天姿国色，心里暗笑，毕竟是年轻风流，这事老傅恒才当真饶他不得呢。
　　回到宿处，却见都罗善并着那天一同去大营送信的何慕正坐在房中等他，他将福康安的信收好，出来见他们，只见都罗善看了一眼何慕，“钱大人，我们要是现在回了京，钦差大人那里怕是不好交代吧。”
　　钱度撇了他一眼，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雏儿，却也不好得罪他，“七爷，现下您还有功夫顾忌这个？”都罗善闻言呆了一呆，似乎是想明白了，“是，我马上就回去收拾。”拽了何慕走，却听何慕哼了一声，“这里天高皇帝远，福四爷如何不肯替我们担待一下？”
　　钱度冷笑着听着，福康安那是要进军机登凌霄阁的人，如何会替你们担待这个破事，这个何慕看来是死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