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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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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往事若能下酒,那么回忆便是一场宿醉,而回忆似乎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它仿佛可以让世间的一切变得安静,而人往往会在回忆的过程里变得放松,会找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于舒雅来说就是如此,当她回忆起跟朱辰逸从初识开始的种种,那些过往,就恍如在一朵花开的时光里,途经了彼此的盛放。
都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么于舒雅来说朱辰逸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似乎,从一开始,舒雅就从来没有想过有细细分析的必要,但如今回首望去,于她来说,朱辰逸似乎真的一直扮演着指路明灯的角色:如果不是他点醒了初中时混沌着的舒雅,她就不会想到要去努力,也不会因此而考上一中;如果不是他高中两年帮舒雅补习,舒雅不可能如此顺利地考上大学;如果不是他,或许F大毕业后的舒雅也就跟很多大学生一样朝九晚五地营营役役;虽说现在回国后的舒雅依然面临着要走入社会被选择的必然,但是,因为有了之前的积淀,在被选择的同时,她手上握着的能主动去选择他人的筹码,似乎也要多一些了,由此相对来的,就是自我选择的自由,这或许才是那么多人一路艰辛走来的动力吧?
舒雅想起他俩最后一次包饺子的时候,朱辰逸说的那句“等我三十岁你还没有嫁出去,咱俩就凑合凑合”的话时,忍不住扯开了一个带些苦涩的笑:这样一个几近完美时时关心着你,在你需要的任何时候都站在你背后的人,她对他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朱辰逸似乎总是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整理规划在自我约束的范围内,就恍若一个不会犯错的神一样,可供仰望,却又有种说不清楚的距离感;即使跟他在同一屋檐下共处了两年的舒雅,细想想,似乎也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时刻。所以,于她来说,朱辰逸可以是师父、哥哥,甚至什么都可以倾吐的蓝颜,但是,她唯独没有想过,朱辰逸会有成为她男朋友的一天。
舒雅想起以前的自己,几乎很少去看朱辰逸的眼睛,怕去深究那深邃眼底后面的真相,就这样做朋友、做兄妹、做师徒,她就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就犹如一只井底蛙一样,舒雅只愿能守住眼前的一小片天空,至于外面更广阔的天地和未来,渺小的她似乎也没有能掌握的自信。就这样,一切都刚刚好的样子……
可如今他不在了,舒雅反倒敢把回忆翻出,细细回味了,两人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朱辰逸那仿若玩笑背后的真意,嘻嘻哈哈时眼里闪过的不经意的黯然,所有的一切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如今的她仿佛都已能读懂,可是,一切却都已再也找不到答案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舒雅一个人独享的秘密……
回国到现在,差不多也两年了,这段时间里,舒雅刚开始时也曾在市区外企工作了一段时间,可是,路上来回的时间加上加班时间,让本就不胖的舒雅显得更苗条了,在妈妈的叨叨下,舒雅就近在家随意地找了个工作;虽说比起那些同样从国外回来任教于各国际学校的师姐来说,好像她是个特别没出息的存在,但是,路还是自己走的,各人的际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舒雅就这样守着父母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唯一让父母忧心的是:从小什么都不用他们操心的舒雅,似乎在婚姻这件事上跟他们来了个“隐形叛逆”,不止是亲戚朋友介绍的各种相亲都被她笑着拒绝,就连单位里有阿姨要给她介绍对象,也被她晃着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给唬了回去,似乎,她打定了独身的主意了,任爹妈旁敲侧击,都只笑着回答:“我觉得一个人挺好,自由自在的,也可以多陪陪你们。”
好在,舒雅身边时不时地还有个凌子桦在,虽然两人交往不甚密切,但是,接到凌子桦的电话,一直喜欢宅在家的舒雅也还是会出去走走,这倒让她爸妈觉得也安心点了:或许,只是缘分未到,他家的小丫就是开窍开得晚了点吧?其实刚开始跟凌子桦在一起的舒雅,两人交谈的话题大多还是围绕着朱辰逸:朱辰逸在军校出糗的种种事情,朱辰逸晚上睡觉磨牙厉害还一直说梦话,甚至曾经一度被凌子桦他们在他说梦话的时候用各种方法套话,醒过来后的朱辰逸,还跟一个恶作剧厉害的同学干了一架……
随着凌子桦的种种爆料,那个在舒雅心目中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朱辰逸似乎走下了”神坛”,变得跟自己一样的充满着烟火气息了,可是,他去哪儿了呢?想到这里,舒雅又禁不住一阵黯然,这一年已经是朱辰逸失踪的第四个年头了,虽然他爸妈一直未放弃寻找,但舒雅,至此,却未曾再踏入蜀地一步;她总是鸵鸟式地觉得,只要她不去,那么朱辰逸或许就还在哪里好好地生活着,但有时她又会忍不住自己嘲讽自己:几年了,几乎翻遍了那里附近每一寸土地的朱辰逸父母都未找到,你,还在幻想什么吗?
在舒雅回国后的这两年里,梅城的房价以一种简直可以称为逆天的速度在往上高涨,舒雅算了下自己这几年存的钱,在梅城留县父母家边上,买一套两室的房子差不多自己也能付个首付了,所以在拉着父母看了几处房子之后,舒雅贷款买下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小小蜗居,虽然每个月要还的贷款将近占了她工资的一半,但是,想到自己长这么大,总算可以自食其力地供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了,舒雅还是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仿佛,一切都很好很顺利的样子,只除了妈妈不时在舒雅耳边叨叨她的婚姻大事,毕竟,跟舒雅同年龄的基本都已结婚生子,有的甚至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可舒雅依然不疾不徐的对着妈妈笑着说:“这样不是挺好吗?我自由自在的想干嘛就干嘛,对了,五一假期快到了,今年带你们去哪儿转转啊?”
舒雅妈妈看着微笑着的表面温婉柔顺,骨子里却又固执的女儿,只能摇头叹气:都说女大不中留,可她家女儿怎么棒打也不肯走啊?今年的舒雅已经二十九了,在留县,已经算是“黄金圣斗士”了吧?
“我晚上不在家吃饭了。”正在舒雅妈妈看着女儿叹气的时候,接了个电话的舒雅挂了电话拿起外套一边换鞋一边跟妈妈交代着。
“出去啊?”“嗯,凌子桦的公司筹备得差不多了,约了几个朋友说一起吃饭庆祝下。”“这样啊,那你快去吧,哎,你就这样出门?也不化个妆换身衣服?”“这样不是挺好嘛,就吃个饭,换什么衣服啊?”说完,舒雅就出门了。
说起来,舒雅跟凌子桦的关系也挺特别的,两人忽远忽近地走了也有两年了,摩羯座的凌子桦个性沉稳,却不太善言辞,两人认识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凌子桦举着一束硕大的玫瑰花等在舒雅的车边上,舒雅看见后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花很美,可跟你的画风,完全不搭啊,下次别买了吧。”顿了一顿,舒雅抬头看着凌子桦:“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这辈子,应该是不会结婚了,你岁数也不小了,家里父母也该催着你了吧?别把时间耗在我身上,不值得的。”在听到舒雅这么直截了当的话之后,凌子桦原本准备了大半天的台词,似乎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一时之间,他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舒雅看着对面举着花的凌子桦,低头想了想,接过了花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大束的花呢,谢谢你,那我就收下了啊,今天的花应该不便宜吧?回头我微信转你钱吧。”
凌子桦开着车,舒雅看着皱着眉不说话的凌子桦,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很快就到了凌子桦订好座位的饭店,坐下后,两人见面后一直未曾开口的凌子桦开口了:“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了独身,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我做你的朋友吧?我只是觉得在忙碌劳累了一天之后,跟你在一起聊聊天或者什么都不说,就一起走走散散步,就感觉很放松很舒服,其他的,我尊重你的选择;至于我父母和我自己,那是我需要面对和处理的事儿。”
就这样,两个人平时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空了也会约着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有时候凌子桦约了舒雅,舒雅不想出去的时候,凌子桦就会带着个电脑来她家,两人一个在阳台看书,一个在客厅忙着电脑上的活儿,一室的音乐声围绕,和着淡淡的茶香,倒也是一个很惬意安然的周末时光。渐渐地,舒雅似乎也习惯了生活中不时会有凌子桦的身影出没,忽远忽近的,却也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一个夏天的晚上,因为之前舒雅说过想吃小龙虾,有一个周末凌子桦正好有空,就跟舒雅约了一起去吃龙虾。两人刚开始吃了一会儿,舒雅接到爸爸的电话,说她妈妈忽然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了,舒雅接了电话立马要走,凌子桦买了单也就跟着一起去了,说是看能不能搭把手帮上点儿忙。等舒雅他们把妈妈送进医院,各种检查后,先吊点滴,可是吊了半天的水,妈妈还是一直疼得浑身出冷汗;凌子桦去找值班医生了,舒雅妈妈拉着她的手,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小丫,妈妈,万一有点儿什么,你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爸爸,别再一个人了,你这样……妈妈放心不下啊……”舒雅看着脸色苍白浑身冒汗的妈妈,眼泪一下子就奔出了眼眶,一边说着:“妈妈,没事儿的,你肯定不会有事儿的。”一边替妈妈擦着仿佛怎么也擦不干的汗水,正在这时候,凌子桦领着医生过来了,医生问过情况之后,开单、领药、打针,半个小时后,舒雅妈妈总算止住了疼,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舒雅妈妈拉着凌子桦的手说了句:“子桦,帮我照顾小丫。”
医生诊断下来,舒雅妈妈应该是肾结石,挂完水配了些药就让他们回去了,到家安顿好一切,舒雅送凌子桦出门,此时已是半夜时分,走到凌子桦的车子边上,舒雅看着今天忙前忙后奔波了一个晚上的凌子桦,沉默半晌,说了句:“今天晚上,太谢谢你了。”看着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舒雅的长发,凌子桦伸手想帮她把掉下来的头发别在耳后,手伸到了她耳边却停了下来,顿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客气,朋友是用来干嘛的?有事儿尽管打我电话,那我就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舒雅看着凌子桦远去的车子渐渐地看不见了,才慢慢地走回家去,夏天晚上的月亮很好,小区里花影扶疏,今天晚上,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但似乎又什么都已改变……
夏去秋来,岁月更迭,又到了舒雅的生日,这一年是舒雅的三十岁生日,也是朱辰逸失踪的第四年了。正好是周六,舒雅中午跟爸妈,还有现在一直被她叫做干爹干妈的朱辰逸爸妈一起吃了个饭,晚上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酒吧喝了点儿小酒,有点儿微醺的舒雅被凌子桦送回了家,下了车看见小区门口的水果店里的西瓜看着不错,舒雅买了半个西瓜后,一边挥着手跟凌子桦道别,一边拎着西瓜微微摇晃着往小区里走去,凌子桦看着脚步有些不稳的舒雅,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西瓜,一边牵着她往里走。
到了舒雅家,把舒雅安顿在沙发上,凌子桦走进厨房去弄西瓜,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碗西瓜走了出来,看舒雅靠在沙发上好像睡着的模样:“舒雅,醒醒,你不是要吃西瓜吗?来,吃点儿吧。”凌子桦说着把碗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就在他刚在沙发上坐下转身要去扶舒雅的时候,舒雅好像一下子惊醒了,嘣地坐直了身子,头正正地跟刚好转身过来的凌子桦碰了个正着,凌子桦忽然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牛奶的香味儿,而舒雅那嫣红如花瓣的嘴唇将将碰到了他的嘴唇,那柔软和甜蜜的气息,让他忍不住捧住了舒雅的头,轻轻地吻了下去。凌子桦虽然已过而立,但其实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恋爱经验,所以这个所谓的吻,仅仅只是互相贴着嘴唇而已,但有些东西可能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吧?张开了嘴,凌子桦轻轻咬住了舒雅的嘴唇,生涩地吻了下去,可很快他发现,比起自己的生涩,舒雅更是生涩到完全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凌子桦发现被他捧着头的舒雅在静静地流泪,他顿时有点儿慌了:“对不起,对不起舒雅,我只是,只是……”此时的舒雅仿佛已清醒过来了,她擦擦泪低着头说:“跟你没关系,我只是,只是,只是忽然想到,这好像,好像是我的初吻……”
花开与花落,流水送流年,或许三十岁真的是人生的一个分水岭,这之后的舒雅和凌子桦走着恋人该走的所有程序,见父母,买房子、装修,订婚期,订酒店,一切似乎都很完美,他们的婚期,定在了第二年的国庆节;而舒雅,细数着平淡日子里的流水与落花,以随遇而安的姿态,习惯着这世间的聚散离合,开始学会拥抱眼前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