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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五章 ...

  •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寒冷,NY一般在冬天的温度,不太会低于零下五度的,可这一年在十一月底的时候,温度就已经跌破零度了。
      此时,舒雅即将迎来到NYU之后的第二个寒假,这个学期里,她是在给她们系里的副主任M教授做助教。M教授是个胖胖的白人女士,个子不高、体态臃肿、人缘很好,经常在楼道里就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了;舒雅帮M教授做助教干的第一件事,是给调整后的系里更换互联网主页,还要更新补充新内容。于是她们一起重新设计栏目和功能,并在技术部门帮助下为每一位教授新设计了介绍页,加拍了照片,还有教授们的学术成果列表,并且把以前零散信息按类别和层次一一梳理清楚。
      如此忙碌了两个多月,推出的新系主页令人眼前一亮,界面简朴大气,内容也显得条理清晰,M教授心里高兴,多次人前人后地说起舒雅。也许,良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这个学期舒雅跟M教授的合作可以说是相当愉快,而M教授给她的每小时的薪水,也给到了给助教的最高金额,这样,舒雅就几乎不用再让父母汇钱也能自给自足了,节省一点,每个月还能稍微存点儿下来。
      而最让舒雅意外的是,在十一月底之前的某一天下午,她被通知到去系里参加一次活动,到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全系的人都在大厅里举办这一年优秀教师和助教的表彰活动。
      过了一会儿,舒雅听到了主持人读到了她的名字,真没想到,她居然被推荐获得了最佳助教奖!此前舒雅一直也没听说做助教会有什么奖励,她一直认为拿奖学金干活是份内事儿,而M教授对她这个异国来的学生的尊重和支持,已经是她做助教这半年,感到最有成就感的事了,让舒雅没想到是,她居然得到了这么高度的肯定。
      上台领奖时,舒雅看到M教授坐在台下笑得尤为灿烂,在最后面的一排座位上,坐着边笑边用力鼓掌的朱辰逸,脸上带着满满的“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和骄傲:在触目所及很少能看得到黄皮肤黑眼黑发的异国他乡,这样的一种被肯定和认可,朱辰逸深深懂得这背后的付出和不易;那一刻,站在台上笑着流泪的的舒雅,整个人焕发着从未有过的美丽……
      活动结束后,舒雅跟朱辰逸一路走去地铁站:“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晚上不加班了吗?”朱辰逸很少能在晚上十二点以前回来,更不用说是在下午这个点来舒雅的校区蹓跶了。
      朱辰逸转头看着走在他边上,扎着长长麻花辫的舒雅,舒雅的长发在来NYU之前就已经挺长了,来这一年多一直也没有修剪过,现在差不多是真正的长发及腰了,平时她在家就拿个筷子或者直接拿支笔松松地挽个发髻,上学就扎个麻花辫或者绑个马尾,因为没时间去烫染,头发看着倒也乌黑发亮;每次舒雅洗发后让头发散着自然干的时候,总是会让朱辰逸想起漆点双眸鬓绕蝉,鬓似乌云发委地之类的词句。
      看着那根在眼前晃动的麻花辫,朱辰逸忍不住拉住拉了两下:“今天什么日子,你不记得了?”
      “今天?十一月二十七号呀,哦,是我生日呀,我居然一点儿都不记得了。”舒雅转身看着朱辰逸:“要不,我请你去中国城吃饭吧?明年如果我不在这工作的话,那今年就是我在NY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
      “算了吧,中国城的菜,那个死咸你还没尝够啊,我不要吃啊,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买点儿菜回来自己煮吧。”朱辰逸不肯去中国城吃饭,那里的菜看上去跟国内的样子差不多,但味道,实在是天差地别,两个人去吃过几家饭店之后,就再没去过。
      “也行,现在时间还早,就去买点儿吧,正好冰箱里饺子什么的都吃完了,这次就多买点面粉包了饺子放冰箱吧,刚过感恩节,应该很多商品还在促销期了。”舒雅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笑着对着朱辰逸说:“这次,你不会又只煮个荷包蛋再煮碗面条吧?”
      “乖徒儿,能者多劳哈,你知道的,为师这下厨的手艺,实在是,实在是……”难得能看到全能的朱辰逸搓着手讷讷无语的样子,舒雅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说起来真是人无完人,学什么都一学就会触类旁通的朱辰逸,对厨艺实在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荷包蛋、下面条和煮饺子,为此不知道被舒雅嘲笑过多少次了,不过嘲笑归嘲笑,只要有空,舒雅还是会下厨做些两人都喜欢吃的菜,毕竟,在异国他乡,身边的这个人,有时候是自己能感受到的唯一温暖的所在了。

      忙活了一个晚上,舒雅炒了几个菜,炖了条鱼,加上朱辰逸的保留节目:面条加荷包蛋,看上去倒也满满当当一桌吃的,当两个人坐下吃的时候,外面也已经是华灯初上灯火璀璨了。
      吃完后舒雅刚收拾完,看到朱辰逸从冰箱里拿出个小小的蛋糕,将蜡烛插上,看着烛光摇曳里的那个二十四,听着手机里播放的生日歌,想起吃饭前跟爸妈通的电话,舒雅不由得暗暗地有些小兴奋:她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了,虽说之前M教授提过让她留校任教的提议,但毕竟还没真正敲定下来,如果不在这边工作的话,那么今年毕业了之后她就准备回去了;来米国这两年一直忙着学习和打工,也没时间去各处走走,所以舒雅跟朱辰逸商量之后,决定在她毕业之前让双方父母一起来米国,参加完她的毕业典礼之后,两人准备带着他们好好地在米国玩一圈儿;为了暑假能腾出点儿时间来,本来每个学期三门课就已经非常忙碌的朱辰逸硬是报了四门课了,所以更是忙得整个人几乎要飞起来一样,而每天的睡眠时间基本只有四五个小时不到,想到这里,舒雅忍不住摇摇头:世上哪有什么学霸和大神啊?你有多大成就完全取决于你能对自己有多狠,而所谓的成功也都从来不是偶然的,每个不动声色的皮囊之下,都是一个咬紧牙关的灵魂?
      舒雅正对着烛光各种神游,坐在她对面的朱辰逸,此时伸手递给她一个小巧精致的长方形的盒子,她抬头看着朱辰逸问:“什么东西?给我的生日礼物?”
      “打开看看喜欢吗?”朱辰逸笑着颔首。
      舒雅打开盒子:黑色的丝绒上静静卧着一支簪子,深红色的木头,有着细腻的木头纹理,在簪子的尾部,是一朵小巧精致的,雕成了一朵盛开的玉兰花儿造型的浅绿色的翡翠,最难得的是这翡翠是渐变色的:整朵花儿的造型都是浅绿色,但是到了花蕊中间部分却直接过度到了的浅黄色,浑然天成的模样,衬着深红色的的木头,说不出的古朴、清雅、秀气;舒雅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了,可是,虽然她不懂翡翠的鉴别,但是,这样美丽精巧的一只簪子,应该价格不菲吧?再转念一想古人送簪子的含义,她不由得有些踌躇了,正在想着该怎么应对朱辰逸的时候,一直坐在她对面,含笑看着她的朱辰逸,他的眼里仿佛掠过了点儿什么舒雅看不太懂的东西,随即他笑着开口了:“前几天跟师兄出去办事儿,经过一间店的时候看见橱窗里的这支簪子,想起你平时一直拿着咱家的筷子挽头发,就顺手买了下来,就是一只簪子,也不是什么贵的东西,你也不用再去多想了;听店主说这簪子是桃木做的,就当师父给你的一个护身符吧。”
      舒雅听到朱辰逸这么一说,心里也实在喜爱这个簪子,就笑着拿起簪子说:“那就,谢谢师父了,我很喜欢呢。”说完,她直接拿起簪子挽了个松松的发髻,转过头问朱辰逸:“怎么样,好看不?”“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必须好看啊。”朱辰逸嘚瑟地挑着眉对着舒雅说,一室暖融融的笑声仿佛让窗外的寒夜也变得不再那么寒冷了。

      很快学校就放寒假了,舒雅跟朱辰逸依然还是每天忙忙碌碌;圣诞节,跟同学们在M教授家开完圣诞Party的舒雅正睡得昏昏沉沉的: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这个梦非常奇怪,明明她是跟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心里也非常清楚那是自己的爸妈,可是站在她面前的人,那容貌却明明不是记忆里的爸妈;后来朱辰逸也来了,她知道这个人就是朱辰逸,可是那张脸也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朱辰逸;仿佛,她掉入了一个平行时空里面,这个时空跟舒雅所处的真实世界似乎是并存着的,所以她身边的人也都存在,但却相貌迥异。这时候,外婆远远地走了过来,但舒雅看不清楚外婆的容貌。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自从来米国之后,舒雅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都不关机了,而爸妈在算时差的时候总是比她自己算得还要清楚,所以这种在凌晨有电话打进来的情形从未有过;她一惊,挣扎着要从梦中醒过来,可是,整个人身体软软的,胸口的心脏仿佛在疯狂地跳动,可她就是醒不过来;缓了一缓,她总算能半睁开眼睛了,拿过手机,她还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含糊不清地接起电话:“喂?”
      是爸爸的声音:“舒雅吗?赶紧回来,你外婆进医院了,情形不太好,赶紧的。”
      舒雅一惊,眼睛瞬间睁大了:“什么情况,严重吗?我八月份走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快订了机票回来吧,电话里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就这样,我先挂了啊。”爸爸说完就挂了电话。
      舒雅呆呆地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儿像被什么惊醒了一样,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下床走到外面的客厅站了一会儿,好像才有点镇静下来;她敲了敲朱辰逸的房门,过了一会儿,朱辰逸拖拉着拖鞋,揉着眼睛过来开门,含糊不清地问:“怎么啦?”
      “我外婆住院了,爸爸说情形不太好,我马上要订机票回去,学校你帮我请个假吧。”说完舒雅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朱辰逸看着关上的卫生间的门,听着从门里传出来的叮叮当当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他知道舒雅跟外婆之间的感情,现在突然接到这样的讯息,对舒雅的打击可想而知,让她这个样子一个人山水迢迢路遥遥地赶回去,他,放心不下。
      转身朱辰逸回到了房间,也开始换衣服,等舒雅走出卫生间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穿戴整齐的朱辰逸,拿着简单的行李跟她说:“你也去稍微准备一下吧,十分钟后我们出发,请假的事情我会拜托师兄的,放心吧。”
      可是,隔着千山万水,即使以最快的速度飞了回去,等舒雅赶到医院,看到的也已经是蒙着白布躺在病床上的外婆了。一个趔趄,舒雅扑倒在了病床前,她颤抖着手掀开白布,摸上外婆的脸:“外婆,外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雅雅啊,你怎么不理我了呀,你说好的,等你好利索了你要住到我家的,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你,你怎么会骗我的呀,外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舒雅声嘶力竭地哭着,原来,真的痛到极点,她除了哭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她,什么也做不了;摸上去外婆的脸好像还有着温度,她的眼睛好像还没完全闭上,是不是没能等到她回来,外婆舍不得闭上眼睛啊?想到这里,舒雅觉得胸口痛到她已经没有办法忍受了“外婆啊,我是雅雅啊,我回来了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啊,外婆呀……”

      可是,这次,外婆再也不会回答舒雅了,任她再是叫喊,都不会再摸着她的头发叫她雅雅了……

      一个星期之后,朱辰逸带着舒雅又飞回了NYU,看着仿佛连头发都失去了光泽的舒雅,朱辰逸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人世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可是,谁又能幸免?有生之年,跟这八苦总有狭路相逢的一天,或许,只有时间,才是一切的良药吧?

      两个人回到NY的“家”,舒雅坐在沙发上,端着朱辰逸刚泡的茶,幽幽地开口问朱辰逸:“你说,我们这么千山万水地跑出来,为得到底是什么?是为了让父母骄傲,做他们心中有出息的孩子?可是,他们生病了,我们却连端杯热茶给他们也做不到,你说,这出息要了有什么用啊?”
      朱辰逸低着头半晌无语,过了一会儿他端着茶杯坐到了舒雅边上,摸摸她的头说:“别多想了,去洗个澡睡一觉吧,明天,就又是新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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