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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试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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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家父命我带人通知入围的人选和后几日的相关事宜,我想起午后姑娘从我身边走过时,手腕上有道颇深的伤口,便顺道拿了点药过来,略尽地主之谊。”
“谢过苏少爷了,这点小伤过两日就能自己愈合了。烦您跑一趟,还看了笑话。”
苏澈听她这么说,有些不自在。“我并非有意听墙角,我本来在楼梯口就喊了你名字,你未曾听见,我就跟过来。听见屋里的动静我本来以为只是家事,你能解决的。就想等等再进来,谁想……”
顾惜低着头自嘲的笑道:“谁想这家事,有些超出你意料吧。我虽是齐家的女儿,但与父母亲皆不同姓,并不难猜,他们是我的义父母。父亲与母亲虽待我极好,齐桓却并不将我当做妹妹,才有今日这样的事。”
苏澈闻此隐私,有些尴尬,将手中的药瓶放在桌上,“我非有意探听你家中事,只是你这义兄颇为过分,你到底是个女儿家,还是要小心一些。武功好有时未必能抵得住暗箭伤人。”
顾惜本就是因为得知苏澈是个十足热心肠的世家公子,便在当日比武中故意卖了个破绽,令对方咄咄攻势之下收手不及刺伤了自己。又在经过苏澈面前时目不斜视,只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处,衣袖扬起恰巧露出了手腕上方还在滴血的伤口。她想到了苏澈也许会在接下来几日寒暄时,顺口问起,这个小小的苦肉计自可以让她有接近他的更多理由。未曾想他竟拿了药来,方才劝告自己注意安全的话也颇为诚恳,顾惜有些羞惭。
“此次入围的人选有三十人,都不容小觑,你如今又有伤,按时涂药或许可以好的快些,也少一些变故。天色不早,姑娘早些休息,我先告辞了。”苏澈见顾惜出着神不说话,想她是累了,就要离开。
顾惜并未挽留,道了谢将苏澈送出门便回屋休息了。后几日才是重头戏,留下来的都不是善茬,自己又挂了彩,出手难免受影响。不过自己毕竟不是冲着当上武林盟主来的,接近苏澈才是目的。她接下来的名次只要能让自己进入下一轮留下来,帮自己争取更多留在这里的时间,就是可以接受的。
次日。
入围众人一早就齐聚剑湖山庄的群英阁,苏询正坐在屋内上首位。
顾惜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苏询,照说他已五十有余,却连白发都不曾有,双目如鹰,不怒自威。
一干人等都落座后,苏询先是一一恭喜并寒暄了一番,听起来在座许多人都是苏询的好友或世侄。寒暄过后,他才引出正题。
“若按惯例,比武入围后的第二轮应当是入围人选之间的比武,而第三轮就是文试了。但国家百年动荡,我等来这人世一遭,当是为国为家。不过,一人之武力哪怕登峰造极也是独木难支,若无能力和胸怀为这苍生谋福祉,也是枉然。因此,苏某虽鄙薄,但也想将这第二轮的比试内容变上一变,选出的人未必会是武功最出众的,但我想会是最适合这武林的。我与各大门派的掌门商议过了,他们也是认可的。今日,苏某想与诸位再商议一番,若有意见,可以畅所欲言。”
一位青年起身拱手道:“不知苏伯父想要如何变呢?”
“大家都知道,云苍、东漓、西凉百年来战火不断,而三国交界之处——元阳郡,更是动荡不堪,有贼匪趁此做大,肆虐当地百姓,鸡犬不宁。起初朝廷有派官兵围剿过,这伙贼人狡猾至极,官府几次大的动作竟都无功而返。”
“不知这伙人是什么底细,若是乌合之众,也不至于一无所获。”
苏询点了点头,“苏某多方派人查探过,为首的乃是曾在西凉被剿灭的邪教余孽。他们当初以普通百姓为试毒的容器,不容于世。苏某当年就曾去西凉参与过剿灭,没想到居然还有余孽留存,几年内竟发展到无人能制的地步。这伙人武功不低又擅用毒,即便有朝廷的围剿,我们江湖中人也该助其一臂之力。”
坐在右首位的乃是青合门的石掌门,他面有犹疑,出口询问:“只是这本该是朝廷的事,又处国家交界之处,若是被疑动机,无论是东漓还是云苍,怕要横生枝节。”
苏询朗声一笑,“石兄想的周到,这件事我与几大派的掌门人商议过后,就请知府大人上表奏请过了,云苍那边也联络了当地守军的将领。到时候也有两国的守军在各自守地从旁协助,石兄不必担心。”
石掌门身旁坐的是个青衣少年,一脸青涩,似乎是人群中最小的。他问道:“可这剿匪,当地官兵人多势众都无法,我们一共也就三十人,纵然真的以一当十,怕是也无用吧?”
“当然不止是你们,各大门派的掌门会派出自己的弟子来相助,苏某与剑湖山庄的人也会同往,加上地方守军的协助,足够了。这些人狡兔三窟,次次逃脱都是用计,加上擅使毒,这才是最为棘手之处。我们还是重在智取。这次比试既是为了选出武林盟主,当选之人须有可号令武林、统筹全局之大略。此次要协同数派弟子并非易事,且敌人颇为刁钻,以此事作为试炼,当可以小见大,一窥诸位之能。”
这青衣少年脱口而出:“可此次入选的人中,就有各大门派的弟子,他们的话同门自然肯听,调度起人来也容易的多!这并不公平!”
从开始议事起苏询也算有问必答,这个问题,他倒像没听到一样,侧身拿起茶缓缓浅啜了几口。顾惜心里一叹,也难怪这孩子冷了场,若是一个武林盟主连这点小问题都克服不了,还嚷着要份公平,也未免太天真,自是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
苏询这盏茶喝的缓慢,座位上有些相熟的人已低声议论起来,但未听得有什么不满之声。他才放下茶盅,继续说:“我已命下人收拾出了些客房,各位若是方便,今日便搬进山庄内暂住两日,也可彼此熟悉一下。这两日待安排完最后的细节,我们便于后日清晨时分一同出发,也省去到时要四处通知的诸多不便。”
客房安排为两人一间。只有顾惜是女子,她独自一间。小厮说明缘由后请她暂留群英阁,稍后有婢女带她去住处。
她坐回自己位置上,百无聊赖的仰着头分辨屋檐上探出头的到底是燕子还是喜鹊,反正她是从来都分不清的。
“惜儿?”
顾惜仰着头,余光里虽看到厅外站着人也并未在意,好几年不曾听过有人这样唤自己,根本没反应过来是在叫她。
“真是你?”来人快步走近,站在她眼前。
顾惜险些惊得扭到脖子,话都说不利索了。“云……云皓哥哥?”
云皓一撩衣摆,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真是你?那日有人说比武的人中有个叫顾惜的女子,我想着断不会是你,不过本也想过有机会去看一眼,结果一直没机会遇上。”
断不会是你。
顾惜心里将这句话咀嚼几遍,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下。
将她心里那些忐忑,激动,甚至埋在最深处的一小点火光,尽数浇灭。
是啊,他放在掌心宠着的惜儿,当然断不会是眼前这个顾惜。
其实这并非他二人分离后的初见,顾惜早在三年前就见过云皓了。
当日顾惜为了主子安排的暗杀任务,在一家主子名下的清馆中伪装作乐姬。云皓于半个月的时间里,曾数次点她为他弹奏名曲。
她深深的惧怕他在这种地方发现自己。好在当初为了诱目标上钩,她自一开始就故作神秘,只于重重纱帐之后奏琴。这规矩在那清馆中很是出名,而云皓也从未提过要见她的真面目。
那时他常会隔着帘幕对着她的身影出神,会自说自话的对她说些小事,诸如自己的小妹如何乖巧可人云云。
顾惜在纱帐之后无声的留着眼泪。
骗子。
你说过的,若我可说得上乖巧,这世间的女子皆可称得上乖巧异常了。
他说了那样多,将她说的那样好。若她不是顾惜,几乎要以为他口中的小妹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子了。
偏她是顾惜,就知道他那样挂念着的人如今究竟是一副什么样子。
他当日只是在走廊中看到了她的背影,就急切的闯入了她的房间。可刚一进门看到纱帐后的她,就道着歉退出去了。
他对她说:“抱歉,我认错了人。她必不会是你。”
当日听到这句话,她的心都发冷。
而今日,本来紧张的都有些手抖的她,瞬息间恢复到一贯示于人前的冷清模样。正巧领路的婢女来了,顾惜微微颔首,起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云大哥,我还要跟这丫头去客房,就先不打扰你了,告辞。”
云皓待要叫住她,厅外有小厮一路小跑而来,恭敬的拘礼请他:“云大人,我们老爷请您尽快过去呢。”
云皓看着顾惜即将消失在花园中的背影,闭了闭眼缓和了情绪,对小厮示意,“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