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所欲》墨语1

13、离开1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还没有真正开始。夜雪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幸好妈妈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费心劳神的，只是佟家……总感觉不会这样结束，自己和他们之间，总会再有交集。
　　她转过身，桥下车水马龙，一望无际的天空，远处送来清凉的风。佟又该如何呢，夜雪想起落日下女孩笑意满满的脸庞，忘不掉她喝醉后哭得稀里哗啦的狼狈样子，忘不掉她极力想掩藏的天真——经历过俗世后仍未被风尘掩盖的。
　　那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夜雪看向蓝得有些空灵的天空，忽尔想起了《盗墓笔记》里的张起灵“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可惜自己没有那么痛苦，需要将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对意义也没有那么执着，甚至于不去想亲生父母是谁，不去认真规划今后的生活，一切都跟着既定的路线去走。自己好像，冥冥之中，不愿意对什么感兴趣。
　　夜雪直起身，拍拍手，双手插兜，沿天桥缓缓踱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好像就只是存在，随着时间流逝，静静活着而已。至于……艾米，脑海中忽然蹦出的人名，暗暖格子衬衫，精妙的武功，有些谜一样的人……在某些本质上，他们很相像，只不过他多了份傲然，而她则是淡然。静静地，直到死亡。
　　其实到最后，剩下的只有一抹灰。加剧了的，是执念。
　　从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真正，空无。

　　“徐妈妈。”夜雪进门，很平静地唤道。她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微笑着看向走过来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总会遇见一些人，面对他们，总是会有奇怪的，无法解释的感情涌现。就像徐妈妈之于夜雪，每次见到她，总是发自内心的想露出笑意。
　　徐妈妈取过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招呼她道：“真巧，我刚烤了马卡龙，你要不要来一块？”说着，她转进厨房，端出冷藏过了的五彩缤纷的小马卡龙。
　　“徐妈妈，感觉你有读心术哪。”夜雪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白瓷盘里的马卡龙：“知道我要回来，提前做了吧。”
　　“不然呢。”徐妈妈将夜雪提来的东西放到床底下，又擦了擦手，从厨房里端出来秘制糕点放在桌上，她自己也在桌旁坐下。“还有莲花糕，绿豆糕，泡芙，你知道的，你徐妈妈没什么大本事，也就这一手糕点活能拿得出来了。”
　　徐妈妈见夜雪只是看着，便微笑着招呼她道：“吃啊，难道我的技艺退步了？可前几天3号楼的小李还夸我来着啊。”徐妈妈一脸奇怪。
　　夜雪将视线移向菱形盘里芬香扑鼻的糕点，半晌终于幽幽开口：“徐妈妈，您下回考验能不能换个，这么香的糕点，难道是我上次带的东西您不满意？”
　　徐妈妈一下子变了脸色：“满不满意，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徐妈妈，我杀不了人。您给我安排这样的任务，我也只能雇人去做。这对我对组织，都不是什么好安排。”夜雪面不改色。
　　“难道杀手还应该自己挑任务不成？”徐妈妈面色冷凝：“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勇气来这样跟我说话？”
　　“徐妈妈，您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在佟家这些年，该传出来的资料我也传了，该完成的任务我也完成了。现在佟家有人盯上我了，我已经向组织上打过报告，得到允许后撤退。”夜雪顿了顿：“我想我之前很明确地与妈妈表达过我自己的思想，您没有对我进行洗脑也应该能够猜到这一点。我不是一个杀手，所以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我都不清楚应该怎样去述说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您对我可以说是万分了解，我的行踪全部掌握在您的手中，而我对您的了解，只限于您想让我知道的。我也不曾去探讨太多，因为我知道我没有那个资格。然而现在，我能不能和您说，我想自己活着？”
　　自己猜不透徐妈妈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自己的行为是否走上了她心里的那条线。就像自己说的那样，从一开始，自己知道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为什么孤儿院里会有这样的一个组织，它的其余是什么；为什么徐妈妈不曾对自己洗脑，她为什么要在两人之间维持这样的一种关系……这一切的一切，夜雪都不知道答案，她也不想知道答案。
　　有时候，我们只要跳一跳就能够够到某些东西，然而，会忽略它的人总在大多数。不是因为懒，而是在逃避些什么，我们自己也不知道。
　　徐琳的脸上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她又听道：“……自己活着。”这世上有谁可以自己活着，随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从没有人。夜雪此行是来道别的，要脱离组织吗。徐琳握紧手中的茶杯，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翻江倒海，难耐得好像整个人都要虚脱了一样。
　　她的耳旁夜雪仍在说话，“我知道组织有许多规矩，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废武，以及前尘水，是吗？”
　　夜雪站起身，几乎很平静地看着徐妈妈道：“开始吧。”
　　徐琳翕动着嘴唇，她想告诉她一些话，然而一切都堵在嗓子眼，喉咙里很难受。她看着夜雪，希望她再多说两句话，能够让她不至于说出那些话。
　　然而，她终究只能是失望，夜雪看着她，只是说：“不要告诉我那么多，我并不是很想知道。”她的脸色很是淡然，嘴角没有一丝弧度。
　　那还是想的吧，徐琳叹了口气道：“坐。”夜雪看了她一眼，坐在了红木凳子上。
　　“吃。”徐琳扬起下巴，对着盘子。
　　夜雪再一次看了徐琳一眼，眼里带了丝解脱与了然。她拿起一块马卡龙，一小口一小口咽了下去。这时，她听见徐琳幽幽的声音：“记得刚见你时，你才这么小。”徐琳伸手比划了一下，眼里带着化不开的情绪：“小小的，白白的，软软的。”像极了我心中孩子的形象，只是越长大越冷。
　　“你和她长得真像啊。”她怀念似的看着夜雪咽下一块块糕点：“可你也一点也不像她，她浓烈得如火，可你却淡漠得像水。但你们，都那么执着。”她轻轻笑了：“为了所谓的自由，生命的代价，值得么。”她微微偏着头，瞳孔微散，似要穿过空气，看向遥远的曾经。
　　夜雪吃完了马卡龙，又将手伸向桂花糕。徐琳看着她拿起一块，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在静默中，夜雪吃完了所有的糕点。还好每一样做的都不多，不然她怀疑自己会被撑死。她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等着徐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