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梦》木子珊珊

2、第 2 章

　　春和景明，草美兽肥。
　　和煦的春风轻轻的摇着轻挂的柳枝，在阳光的照耀下，嫩绿的树叶显得光彩夺目。破土的青草散发着混有泥土的香气，沁人心脾。
　　不知不觉到凡间已经两个月有余。
　　那天我还没有睡醒就被师傅千回喊了起来。还没有来的及问他是谁，师傅拿起桌上的符纸带着我来到了人间。
　　我叫凌羽，虽然我已经忘了从前的事情，但我知道我的师傅叫千回，是他一直照顾着我，我们相处的很好，我很是喜欢自己的师傅。
　　记得初来时，冬日刚去，春天还带着一丝寒气。习惯了云仙山仙气的滋养，落到纯然的凡间我还有些不适应，因此病了一场，而师傅也顺便化作民间大夫，给人治病。
　　为了不惊扰其他的人，师傅选择住在距村落有些距离的山脚。三间简单的茅草屋，矮矮的篱笆，初现有些简陋，渐渐的也有些了情趣。
　　当我和师傅第一次初现在众人的视线时，他们明显吃了一惊，不过很快我们就熟识了，村庄里的人时不时会来山脚看望我们，并送一些用品。至于我和师傅的关系，从一开始认为的父女关系，到他们真正看到师傅年轻、俊秀的的脸时就被当做是兄妹关系了。师傅没有反驳，但我仍然喜欢叫他师傅。
　　很快我的竹篮已经满满的都是野菜，放牛的孩童解了拴牛的绳子，嘴里叼了一根草和我挥手告别。我学着他们的样子拔了脚下的草放在嘴里，提着篮子休闲的往回走。
　　霞光柔和，伸手去接，散落一掌的温情。
　　因不久前的那一场病，法力也退了不少。我本就对法术不怎么感兴趣，故而也很少用法术，特别是在人间。我不像在云山一样睡一觉就不记得任何事情，也不是每天都只能在园林畅玩。
　　因为走得慢，回去的时候师傅已经在小院中等我，银色的头发散落在紫袍上，衬着日落格外的惊艳。
　　“师傅”
　　我欢快的跑过去把竹篮放在石桌上，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那位能帮我找回记忆的高人明天来吗？”
　　几乎每天我都会问上这么一句话。我喜欢这样的日子，觉得有记忆的日子才使得今天和明天更加快乐。我想让这样的日子成为永恒，所以每天都盼着师傅口中能帮我找回记忆的高人。
　　可是师傅仿佛并没有听到我的问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才看清楚竹篮下有几根凌乱的回魂草。我好像打乱了师傅的占卜，那......
　　“师傅，对不起”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师傅温凉的眸子看了我一眼，慢慢的露出了丝笑意。抬起袖子，随手一挥，竹篮下的回魂草就不见了踪影。
　　“本来就快知道了，你一来就打断了为师，只能等下次再算了。”他语气里尽显遗憾，可能是看不下我苦着的脸，又道：“据我上次推演，天枢神君不久就会醒来，很快，你的记忆就能恢复。”
　　说完再也不看我，如玉的手提起桌上的竹篮向厨房走去。
　　天枢神君的名字是我来到凡间后听到的第一个神的名字，我搜索着我身边的符纸，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天枢神君的记载。可我内心里却总是有种感觉，感觉这个人一定是我认识的。
　　“师傅，天枢神君是谁啊？是天上的药仙吗？您怎么没有给我提起过呢？我还以为青云寺的那个老和尚可以治好我呢？”
　　我徘徊在厨房欣赏着师傅千回的厨艺。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以后，师傅就开始自己做饭了，他从来不假于他人之手，也从不用法术。
　　“老和尚？”
　　师傅停下手回头好笑的看着我，眼中满是银碎的光。我发现自我们来到人间，师傅的笑也增加了不少。还是会笑的更好看些啊！
　　“等明天我去青云寺，可要问问这老和尚多少岁？他可是比你还......”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这老和尚在人间替你收了千年的烟火，确实是老了，你想想，若是没有他你怎么能恢复记忆呢？上次我去的时候他还提起你，想着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去找他论道呢。”
　　原来我的一窍是我化成人形时就已丢失的，若是想找回须得在人间收集千年的烟火，积千年的善功。
　　我身体本来就弱，师傅一直在云山照顾我，恰好我的师伯，也就是师傅的师兄，我口中的老和尚素清仙人正在凡界，于是为我收集了千年的烟火，替我行了千年的善功。
　　素清仙人是青云寺的主持。他那髯髯的白须，宽大飘逸的僧袍，慈悲清波的眼睛，那个样子确实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我对他很是崇敬，第一次见面时向他行了个大礼表示对他的感谢，可他仿佛并不接受，一再推拒，不允叫他师伯。也不允叫他主持大师，我一气之下称呼他老和尚，他倒欣然接受了。
　　素清仙人懂得很多，是个性子活泼的和尚，闲来无事我也喜欢到青云寺找他聊天，但每次看到他看到我时眼中闪现出佛祖的怜悯时，我又觉得烦，久之，去的时候也少了。
　　“青云寺的斋饭确实是不错，可是我还是想吃肉，等师傅您见了素清师伯就转告他，等什么时候青云寺斋饭里有肉了我再去找他玩。”
　　甩了甩刚洗出的青菜，抢过师傅手里的刀，我模仿着师傅的样子极为认真的切了起来。可是怎么也没有师傅那种潇洒风流来，只能退到一边去，让师傅做饭。我心中感慨，自己果然不是耐得住辛劳的人，生来就是个会享福的。
　　简陋的厨房因为有了师傅而光亮起来，稍钝的菜刀在那双如玉的手里也变得好看。
　　“很快了。”
　　师傅没头没脑的回了我一句，什么很快了？我有些不解，师傅的声音很轻，但话还是被我听的清楚。
　　很快就能吃到肉了？我一脸惊悚，难道素清那个老和尚为了我要还俗吗？想到着，我赶紧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黑白眼球在眼眶转了一圈才醒过了神来，拿起桌上的桃木梳子去找师傅梳头。
　　“千回公子，这是今天早上新炖的野鸡汤，您就收下吧。”
　　院中一身浅绿色裙装的女子站在师傅身侧，把手里提着的竹篮递向师傅。她的声音很甜美，带着些撒娇的语气，让人感觉酥酥麻麻的。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看到我师傅的面孔时经常出现。而师傅处理这样的事情也总是一样的，从来没有什么不同。
　　“后退一步”我心想着说，躲在门后面模仿师傅的样子。
　　“既然如此，千回多谢姑娘了。若是姑娘不嫌弃，请随意。我去叫小羽出来陪你。”
　　果然，师傅说完后结果竹篮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转头向门口走来。
　　哪里还用的着师傅来叫我，我在他迈第一步的时候就推开了房门，跑了出去。
　　“有鸡汤？秀兰姐姐真好。我就知道秀兰姐姐是个大好人，秀兰姐姐最漂亮了。如果秀兰姐姐是我嫂子就好了，这样我每天都能喝到美味的鸡汤了。”
　　师傅很自然的接过我手里的桃木梳子，我夸张的掀开竹篮，用力的吸吸鼻子，味道果然不错，可惜只能吃一次。
　　“秀兰姑娘的手艺确实不错，你嫂子确实也没有这等手艺的。可我已向你逝去的嫂嫂发誓，今生再不会另娶。所以，你要好好的品味，莫要浪费了。”
　　师傅手中的梳子抖也没抖，想来这谎话说多，就成了真的了，心可能就不虚了。就连我都为师傅的专心和痴情打动了，更何况是单纯的秀兰姑娘。很快，秀兰姑娘就白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匆匆的告别了。
　　人们都说谎话是一半真一半假的。只有半真半假的谎言才能让人信以为真，这就好比做一个仿冒的器物，只有高仿才能蒙混过关。
　　“师傅，你成过亲吗？我有师娘吗？”这个问题仿佛我第一次想到。“据徒儿所知，秀兰姑娘可是这十里八村的第一枝花呢，就连小牛娃子都夸她好看呢。”
　　小牛娃是我来这里后的第一个小伙伴，家里有一头牛，每天都会来山脚放牛，一来二去就成了好朋友。
　　师傅有些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语气也有些嘲笑和鄙视之意。
　　“呵，竟不知道你的智力竟同十岁小儿一般了，还知道什么是美。”
　　若是从前他这样说我是一句也不敢回嘴的，可是这些日子我的胆子大了不少，我知道师傅即使再生气，眼神再冰冷，饭都是会为我做好的，更何况今天还有现成的鸡汤，我也就越肆无忌惮了。
　　“师傅，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成亲，徒儿前些日子去镇里见了好几个成亲的，那男子的模样看起来都是和你年龄相仿的，心里也就想着师傅您了。”
　　我伸手拦住师傅把他请到石桌前，摆出一副你不回答就不让你走得气势。
　　其实我也真是好奇，来到人间的日子不长，可我收获的却是不少。想着这些日子知道的要比之前所知道的多的多，有记忆果然是好事，不必浪费时间去问一些无聊并没营养的话。
　　或许是已经见识到我的缠功，师傅在我的逼视下，好看的唇终是轻启，眼底有我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爱、恨、悔、念......
　　“师傅，成过亲，而你，没有师娘。”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一份缠绵，更有一种决绝。这一刻我是后悔的，后悔问了他这样的问题，一时怔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凡是伤心的事，我们都不愿提起，而我更是不喜欢别人问自己问自己不愿想的的事情，而自己却在做这样的事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好像做错了。我早该想到的啊！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鸟叫打破此刻我内心诡异的安静。
　　“师傅，对不起，......”我诚心的向师傅道歉，可是话没有说完就被师傅开口打断，语气是以往的漠然。
　　“为师现在就要去青云寺，你一个人吃完早饭可以出去玩，顺便也涨涨见识，那男子二十成婚，为师已经几十万岁，再成婚岂不是笑话。再者，今天我恐怕要留青云寺一晚。我会留下结界你最好不要走出去，省的有小妖捉了你去。”
　　话落，眼前紫色一闪，已经没有人影。
　　就这样就走了？师傅这话说的我有些糊涂。既然师傅已经去了青云寺那今天我就好好“体察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