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甸师》羊生

8、第8章

　　杜新铜拎着大包小包挤进病房里时，配上他蓝色的羽绒服，就像是一只来拯救这一屋子大雄的哆啦A梦。

　　“阿铜！”

　　“小天！”

　　两个人高马大的大小伙一见面，先撞了撞肩膀，又顶了顶头，然后一起将杜新铜身上的外卖都卸了下来，毛茸茸的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笑嘻嘻地嘀咕着什么，旁边的何勿缘一直眯着眼睛，眼神就没离开过那大大小小的外卖盒。

　　许一曼倚在林木木身边，偏过头低声道：“你说这一只猫一只狗怎么关系这么好”

　　“蜪犬和穷奇知道你这么说一定会很想找你聊聊”

　　许一曼笑着跳下床一起帮着摆菜，何勿缘正抱着一盒香辣排骨不撒手，杜新铜首先把剁椒鱼头放到了自己跟前，肖一天嘴里叼着半只烧鸡。

　　林木木等了半天，发现没有一个人准备给她一份饭，单人间本就小，饭菜的香气闷在屋子里越发浓郁，林木木都听见自己肚子咕咕叫了，吞了吞口水，正要开口，病房门被打开了。

　　许一曼：“白医生你来啦，木木正等着你呐”

　　林木木：“？？？”

　　白朗显然已经下班了，穿着一件灰色羊绒大衣，手里提着两个纸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交接班费了点时间，来晚了”

　　许一曼叼一个豆沙包一边咬一遍摇着手道：“不晚不晚，我们也才开始吃”

　　白朗已经走到了床边，正在帮林木木支起小桌子，见林木木一脸茫然，笑着解释道：“林小姐现在饮食应该要清淡，普通外卖不能吃的，许小姐说你一直不爱吃医院的病号餐，我就从医院附近专门做给手术病人的餐馆买了点吃的，我其他的病人都比较推荐这一家”

　　林木木还没从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震惊中缓过来，就看着白朗从袋子里掏出来几只很是精致的外卖盒。

　　一份白粥，一份清炖鲫鱼，一份白水煮白菜，还有一份清炒豆皮。

　　没错，全是白的，连个葱花都没有，林木木突然觉得还是病号饭比较好，至少她还能要个青菜、胡萝卜。

　　旁边的茶几上正在大鱼大肉，色香俱全，萦绕在林木木的鼻尖、眼前，挥散不去，林木木有些怨念，一脸生无可恋地表情看着自己的午餐。

　　白朗笑着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了床边，从另一个纸袋里掏出了一摸一样的另一份午餐也摆在了小桌板上。

　　“本来还想买点西兰花和番茄的，但是我今天去晚了，这饭确实没什么味道，林小姐忍一忍，过几天就可以稍微吃一些口味重些的饭食了，今天我陪你吃这个，你看一模一样的”

　　林木木听见这话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别扭，趁着白朗正在揭盖子，林木木悄悄去看沙发那边，果然有四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目光炯炯地望过来，全是毫不掩饰地吃肉看戏的神情。

　　林木木瞪着眼睛看着许一曼，扬了扬一边的眉毛又努了努嘴，表情很是生动，许一曼毫不费力地便得到了林木木想要传达的信息。

　　“你搞什么？！”

　　许一曼耸耸肩，继续吃豆沙包，假装没看到。

　　林木木还想瞪，白朗已经将筷子递了过来，林木木只好去接，呼了口气憋出一个笑容正准备道谢，就看见白朗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草莓小酸奶。

　　“我看女孩子都喜欢喝这个，已经在口袋里捂热了”

　　林木木的表情有些崩了，耳朵红透了。她不得不承认单身这么多年的她，现在心里有些小激动，心跳都有些快，嘴角已经止不住的上扬了。她心里此刻好像住了两个小人，一个正在兴奋的上蹿下跳，另一个却是一脸冷漠地啐了一句：“呸！肤浅！”

　　“我们为什么没有酸奶？”

　　肖一天咬着鸡腿问杜新铜，却被何勿缘一筷子打在脑袋上，赶忙闭了嘴。

　　“小天，咱俩出来晃的太久，先回去看看冯思尚”

　　何勿缘说着话端起饭菜就走，肖一天赶紧跟上。

　　“我也去看看！”

　　“还有我！”

　　一阵风刮过，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人和饭菜都不见了，茶几上只留下一堆垃圾。

　　林木木心里痛骂着这群人不地道，面上还是讪讪笑着说：“我们局里面人都有些神经兮兮的，白医生见笑了”

　　白朗浅笑盈盈回道：“我觉得他们挺有趣的”

　　白朗低着头挑鱼刺，不一会儿就挑出一小盒白白嫩嫩的鱼肉推到林木木面前，然后拿过另一条接着挑，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下加湿器偶尔发出的声音，林木木很想去动一动暖气的温度，她太热了，如坐针毡。

　　“白医生，其实你不用这样，我救你是我的职责，那天不管是谁我都会去救的，你不用觉得愧疚或者什么的”

　　白朗在挑鱼肉，也不抬头，但是林木木可以看见他笑了笑，说：“这我自然知道，只是，林小姐总是因为我受的伤，正好我做这份工作可以帮上忙”

　　可是送饭就不是你的工作了吧！

　　白朗又挑完了一条鱼，推到林木木跟前，抬起头看着林木木继续说：“况且我也还有别的私心”

　　若是有人长了一双眼波流转的美目，当他认真注视你时，任何人都会出现这是深情的错觉，林木木此时已经有些心率不齐，白朗还没开口继续说，“咚咚咚”的心跳声却已经快将林木木的耳朵震聋了。

　　“我听说我房子有鬼”

　　“对不起！我不......嗯？？？！”

　　“林小姐你说什么？”

　　“......”

　　林木木将一盒子鱼肉划拉到面前，拿起筷子开始吃，面色如常说：“没什么，你继续说”

　　“许小姐我之前是见过的，在我家隔壁，她说那是你的房子，没想到我和林小姐居然还是邻居，缘分真奇妙”

　　白朗说着话请笑起来，林木木附和着笑道：“确实确实”

　　“我之前租的房子因为房东有事情所以匆匆结束了租赁，当时我急着找住处，医院又忙，就拜托了中介，中介带我去的时候我觉得那里离医院近，环境价格都很合适就定下来了，结果后来我才知道那屋子是个凶宅。其实我原本不是很信这些，也没太当回事，但是经过昨晚，我心里确实没什么底了，我知道林小姐和林小姐的同事都不是一般人，虽然挺不好意思的，但我确实存了私心希望林小姐能帮我看看我的房子，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咱们邻里之间多多互帮互助也是情理之中，对不对？”

　　白朗的声音温润柔和，节奏很好，即使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每个字都很清楚，但也不会让人觉得不耐烦。林木木手上拿着筷子，手指微曲撑在额角，嘴里慢慢嚼着鱼肉，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白朗。

　　林木木心中的两个小人，一个因为太过丢人已经上吊自裁了，另一个翻着白眼冷笑道：“呵！活该！”

　　林木木吞了鱼肉，稍微坐直了些，面上云淡风轻道：“白医生住在里面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对的地方？其实我住在隔壁这么多年，一直没觉得那房子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我没进去过，倒也不好说。白医生实在担心，我一会儿喊个同事和你一起去你家”

　　“我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不然也不会住这么多天了，特别叫同事太麻烦了，等林小姐出院身体恢复了，我请你来我家做客，也谢谢你帮我照顾阿斗，到时候你顺便帮我看看就成”

　　“阿斗？”

　　“是我养的小狐狸，许小姐说是你捡到了，我看了照片，应该没错”

　　林木木想起来那只被封印的小狐妖，抬眸子看了看白朗，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他了，只是拿过手机发信息给何勿缘，让他吃完饭送一张辟邪符纸过来。

　　......

　　白朗拿着符纸好好表达了一番感谢走了，许一曼坐在沙发上一手抱胸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所以他献了一早上的殷勤就是为了弘扬邻里友爱，完了让你去给他看个风水或许还能顺便捉个鬼？”

　　林木木坐在床上靠着枕头，因为她的肩膀也被伤到了，白朗走之前拿了块三角巾给林木木将左手吊了起来，现在看起来有些像左手骨折，她右手正拿着一根香蕉愤愤地啃着，若不是胸口还插着一根引流管，林木木的伤情看起来倒也没有多严重。

　　“所以，你别搞我了，没结果”

　　许一曼用手肘杵了杵一旁老僧入定的何勿缘，问了一句：“你怎么看，你们男生都这么请人帮忙的吗？”

　　林木木：“你问一个和尚这种问题，强人所难了吧”

　　何勿缘单手打着手印转过脸慢慢开口道：“林施主此言岔矣，贫僧只是俗家弟子，对于婚恋并无妨碍”

　　林木木：“那你恋了吗？我怎么记得何组长母胎solo三十年，未曾破戒？”

　　何勿缘手印一抖，站了起来说：“林施主今日燥气大，贫僧还是换个地方吧”

　　许一曼看着何勿缘脚下生风，不禁笑出了声。何勿缘刚走，就有护士进来了，许一曼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起来，她在外人面前总还是很注意仪表的。

　　林木木吃完了最后一口香蕉，瞥了一眼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的小护士，突然挑了个眉，便一直盯着小姑娘，一直到小护士转身离开病房，林木木还一直盯着渐渐合上的房门。

　　“怎么了？今天来你病房的医生护士都十几波了，怎么就盯着她？”

　　“她和其他看热闹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

　　“早上和尚他们进来之前，我就看到她在门口，但是没有进来，后面和尚他们进来了。中午你们几个一溜烟全跑了，我又从门上的玻璃看到她了，她看了一眼里面然后又走了，直到刚刚她才进来。其他人来看热闹，十有八九是因为白朗收了我这么个奇怪的病人想一睹真容，只有她进来全程没有看我的脸”

　　许一曼并不怀疑林木木是否记错了人，做他们这一行，认脸的本事是必须要会的，哪怕只是无意中瞥见，下一次也要能完整的记起来，顺带记起当时的场景、人物关系、前因后果。

　　“你怀疑是魅？”

　　“我不知道，不过咱们可以试试”

　　林木木说着话，笑着向许一曼一挑眉。

　　许一曼扶额，这丫头今天受了气，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