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脱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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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附近，不知何处。
栾靖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酸痛的。
周围非常阴暗，只有一束天光，从顶棚的裂隙射入。
地板轻微地摇荡着，空气中除了汗味臭味还缠绕着一缕腥气，这大概是一艘船。
栾靖手脚都被麻绳绑着，已经失去了感觉。
过了好一会，他才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能够打探下周围。
船舱里，还有两个同样绑着手脚的小男孩子，也不知他们是睡着还是被迷晕了。
不用说，栾靖是被拍花子给绑了。
栾靖突然想就地睡到明天，把这个难题留给花知。
让她也感受一下生活的蹂躏。
当时她拿着皇帝的身子，大摇大摆地逛窑子听曲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迟早有今天。
不过，顶棚上的天光直直地射向地板，告诉栾靖，现在大约是正午，离入睡还早。
栾靖浑身痛，却翻不了身，实在是忍不到明天天亮。
栾靖别无他法，只能放声大叫：“救命呀！拍花子抓小孩儿啦！救命呀！”
帘子一下子被掀开，外面的人显然不想涉足这又脏又臭的船舱，一只手把大叫的花知拎了出去。
“闭嘴！”那人对着花知骂道，臭烘烘的口气喷了花知一脸。
栾靖同时遭受了刺眼的日光和口臭攻击，一下子忘了喊叫。
旁边一个声音却说：“反正没人听得到，你让他再喊两声，我怎么觉得不像个带把的呢。”
栾靖怕他们扒了裤子求证，只好和和气气地说：“小女确实是女子，穿成这样不过是图方便。”
栾靖的眼睛才慢慢适应了光，这果然是一条船，泊在一个荒无人烟的野渡口。
船上绑匪两人。
一人身高体壮，光着膀子，胸前两坨肉搭在肚子上。他满脸横肉，一口黄牙，寻常小孩估计一见他就会跑。
另一个人赫然就是栾靖搭话的那个和尚，他眼下还套着僧服，却摘了斗笠，露出头上青色的头发茬子。化缘用的钵架在灶上，里面是一条鱼。
那壮汉转过头去问：“大哥怎么办？人家只要男孩儿呀。”
栾靖暗自一惊，自己失去了价值，又看到了他们的脸……
假和尚把嘴里嚼着的什么东西，“呸”地一口吐到河里，说：“还能怎么办，你带回家里当个童养媳吧。”
栾靖不敢发话。
那壮汉倒是实诚，说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连老婆都没有，哪来儿子呀。”
假和尚说：“那你就养给自己，过两年给你生儿子。”
那壮汉像是动心了，捏捏花知的肩膀，说：“这瘦瘦巴巴的，得养多少年，费多少粮食……”
栾靖恨不得当场大声喊，我李花知吃得多干得少不长肉五行缺儿子。
壮汉得出结论：“一看就是赔钱货，不如直接扔了吧大哥！”
那假和尚却伸手远远地抽了那壮汉一下，壮汉连点小风都没感觉到，就叫唤起来：“大哥你干嘛打我？”
假和尚冷笑一声，说：“哼，蠢家伙，她把我们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都看得清清楚楚，回去报官了我们怎么办？要是她死在路上，尸体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壮汉立即笑了，露出满口黄牙，说：“大哥英明，跟着大哥我最放心了。”
假和尚歪嘴一笑，大概觉得自己智勇双全，风流倜傥。
栾靖看着两个绑匪在这里一唱一和地打情骂俏，恨不得自戳花知的双目。
栾靖像条鱼一样被扔在甲板上，他仰头看入秋的天空，格外地澄澈。
栾靖说：“我可以帮你们，拿我做饵，骗小孩子更容易些。”
假和尚和壮汉齐齐地回头，壮汉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假和尚却微微皱眉。
栾靖感觉有戏。
栾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我也是别人家的奴婢，一个月三陌。换一家做工也是一样的。我可以帮你们骗其他孩子，只要……事后能送我去一个不挨打的地方就行。”
栾靖垂下头，假装很委屈。
壮汉转头看假和尚，假和尚冷笑一声，说：“那你……打算怎么骗？”
他本来想说，那你怎么还会被我们绑到这儿来，既然你这么有脑子？
栾靖挣扎着坐起来，理了理思路，道：“这很简单，单凭你们二人，只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寻找落单的小孩，但我可以假借问路，求他带我去你们埋伏的地方。”
栾靖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逻辑没有问题，接着说：“我年龄小，礼仪又周全，不论是大人小孩，防备心都会小很多。”
壮汉瞅着假和尚，他说：“确实，她是女的，我们还差一个孩子交差。”
假和尚一眯眼，说：“好，你去蒙上其他人的眼睛，堵上他们的嘴，我们再回城一趟。”
说着假和尚反手把斗笠罩在头上，把钵里的鱼汤倒进湖里，也不管烫不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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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州，城南门口。
明州城扩建过，原本在城郊的一座庙如今就坐落在南门外的小土包上。
土包下，便是热热闹闹的集市。
今日正是每月一次的“大集”，虽然已经是午后，但路上还是熙熙攘攘。
花知还是一身小厮打扮，那两个绑匪站在一棵大槐树下，借着榕树茂盛的枝叶掩藏身形。
那槐树不知长了多久，枝叶竟然重重叠叠地垂到地上，像是一顶帐篷，竟然真的可以掩住两个成年人。
壮汉问道：“那小丫头跑了怎么办？”
假和尚给了那壮汉一个脑瓜崩，说：“真是蠢，她的钱袋和令牌都在我们手里，没有这些，她根本回不了家。”
假和尚把重重叠叠的树叶扒开一条小缝，看着在街上慢慢走着的花知，说：“再说了，你没听她说，现在的主子常打她，今天出来误了时辰，若是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揍。”
壮汉挤在旁边，也想从那小缝里往外看：“唉，也是苦命人啊。她现在到哪里去了？”
假和尚扒开壮汉，嚷：“挤什么挤，自己不会扒个缝？诶，她人呢？”
说时迟，那时快。
榕树下，凭空略过一个…扫帚柄，正削在那假和尚的腘窝处。
假和尚膝盖一软，向后倒去。他还没倒在地上，就被一股巨力拖出槐树下。
壮汉兀自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一声闷响，大哥人就不见了。
他仍旧压低了声音喊道：“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槐树外有人也压着嗓子答道：“我在外面，你快出来。”
壮汉不疑有他，就直直地从树枝的间隙里挤了出来。
整个树冠哗啦啦响成一片。
还有半条腿没迈出来，就被人当头一记手刀，打晕了。
栾靖站在旁边，对一连打晕两人的捕快一作揖，道：“多谢官人相助。”
那捕快正是茶楼那天蹲在窗口的那个帅气官差。
官差笑着摆了摆手，说：“姑娘客气了，惩恶扬善，杨某义不容辞。”
他笑起来，栾靖才发现，这位官差竟然意外的年轻。
官差看接应他的同伴已经过来这边了，朝着其他几位官差一拱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转身对花知说：“两个败类他们会料理的，姑娘请带我去找那两个被绑的孩子。”
栾靖在心里点点头，很好，不争功，配合默契。
他在心里又给这剑眉星目的官差画了好几个红圈，连带当地的父母官也加了几分。
栾靖却丝毫不知，李家在明州，算是最有名望的士绅之一，他自称明州李家的女眷，这些官差哪里敢怠慢。
其实他若是把花知的出身给那绑匪说清楚，若绑匪是本地人，也会把她好好送回家的。
杨姓捕快三下五除二解开了那两个小孩子。
他们早就醒了，堵嘴的帕子一拿开，两人就不约而同地放声号哭起来。
饶是杨捕快武功过人，还是被这哭声震得连退三步。
栾靖只好开口说：“你们别怕，这是救我们的捕快，你瞧他身上的令牌。”
哭声戛然而止。
杨捕快一手一个，把他们眼泪抹干，柔声问道：“告诉哥哥，你们家在哪里？”
就算栾靖其实是个男的，这声音也实在是太苏了。
温柔又强大，正义且英俊，就像是一棵阳光下的大叶黄杨。
栾靖琢磨着不如就让花知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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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飞一般地落入西山。
陪着杨捕快送完小孩，又去公堂做了证人，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
县衙旁，杨捕快一拱手，道别说：“多亏姑娘机智过人，杨某在此谢过。祝姑娘平安顺遂，再也不要碰到杨某人了。”
栾靖：诶，这可不行，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挑中的。
栾靖行礼道：“哪里哪里，应该是花知道谢，谢谢公人为小女子伸张正义。”
杨捕快得意地笑了，挠挠头。
栾靖赶快低下头，装作为难的样子说：“小女还有一事相求。”
杨捕快大手一挥：“你说。”
栾靖硬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说：“今天的遇险，误了差事，也误了回府的时辰。还请杨捕快陪小女走一趟，给家人解释一下。”
杨捕快刚被人夸，心情好得很，毫不犹豫地说：“好说，我就陪你走一趟吧。”
栾靖低头行礼，勾起嘴角。
朕在生在深宫，长在深宫，从小见惯了各种女人的手段。朕今天开心，就给你花知钓个好男人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脱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