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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交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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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靖的身体本能地一拧,堪堪避开了那刀刃。
是如意托大了。如果这一击对准的是胸膛,栾靖怕就很难避开了,就算是闪开了要害,也可以刺
伤肩膀胳膊之类的地方,让栾靖变得被动。
但她的气息掩藏得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栾靖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如不是栾靖没有回头,她说不定可以从后面划开栾靖脖颈上的动脉。
这种角度很巧,可以完美避免自己身上溅到血迹。
然后,在栾靖徒劳地捂着脖子“咕咕”惨叫的时候,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然而很不巧,花知恰巧回了头。
脖子目标小,动作灵活,就算是如今操纵这副皮囊的是花知,也可以侥幸避开。
花知心中大惊,这当皇帝辛苦不说,连人身安全都没有保证!真是没处讲理了。
若是现在自己死了,岂不是要那个眼力见为零的皇帝老爷去给小姐当陪嫁丫鬟了?这让小姐可怎么办?
花知的寒毛从见了如意开始就没有趴下去过,如今看到刀刃更是整个人都战栗起来,瞳孔紧缩。
如意一击不中,便挥剑甩开。她显然明白现在自己已经处于劣势,不求一击毙命,但求伤到目标。
花知狼狈躲闪,重心一个不稳坐到地上。连带着桌子上的一片鸡零狗碎的文具稀里哗啦地掉在地上。
若是栾靖看到这一幕必定非常懊恼,他从小辛苦锻炼,就为了能在遇到刺客的时候,能潇洒一回。可惜现在是花知在这里,两下就变得狼狈不堪。
真的是一身功夫都白练了。
如意并没有因为栾靖倒下而有丝毫得意,手腕一翻,把短剑当成匕首,直直地插下来,眼看就要穿透栾靖的胸腹,将他钉在地上!
花知随手抄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瓦头砚一挡,大约是栾靖的战斗本能极其优秀,这一档竟然真的挡住那短剑。
短剑的剑尖在这砚上划出让人牙酸的声音,还伴着点点火花。
眼见这据说是铜雀台上的砚瓦就毁了,花知有点后悔没用砚的背面去挡。
说时迟,那时快。
短剑被挡开,满满的力道无处发泄,直直地插进绒毯下的地砖缝。
如意皱眉,没想到皇宫地板如此粗制滥造,想要拔出短剑来。
花知哪里肯让她再拔出剑来。
鲤鱼打挺似的双脚踹向如意,自己也接着反冲力向后跃了几步,站了起来。
花知似乎体会到了一些这身体里蕴藏的武艺,似乎只要自己不干涉,栾靖的身体可以自己发挥。
如意正在向后用力拔剑,被这一踹正好揣在没有肋骨保护的胃脾处,剑是拔出来了,人也向后退了半步。
如意表情痛苦狰狞,弯着腰背,哪里还要刚才千娇百媚的样子。
花知手无寸铁,手里拎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瓦头砚,正面对着手持利刃的杀手。
花知真的从小就是好孩子,挨打的时候从来不还手。就算当前连性命都未闭保得住,她也不知道要侧身站着。
不过在刺客眼里,这种外行的站姿却有点别的意味。
刚刚两下腾挪闪躲,分明可以看出栾靖是练家子。可他如今这样正面站着,拎着防身武器,明显是一种招安的态度。
而且,他一直都没有喊人,他始终给这刺客留着退路。
天知道花知真的是小丫鬟当多了,遇见委屈事情从来都是悄悄忍着。
因为很多时候,喊人来,不过是多了个看笑话的。
花知似乎察觉到了如意微妙的神情变化,感觉事情似乎还有点余地,开口道:“你想杀朕,为什么?”
如意决定不犯话多的毛病,她嘴唇一抿,把短剑架起来。剑峰纹丝不动,直指栾靖。
花知揣摩了一下栾靖的心态,补充道:“做朕的女人,朕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有什么苦衷,都可以和朕说。”
如意:……
嗯,这个似乎有点不太管用,花知心想。
花知索性抛开了手里的砚台,这种东西拿在她手里,说实话发挥不了多大用处。
倒是皇帝的衣袖边,在锁边的时候都缝进去了一根小指长短的钢锥。
花知是睡觉的时候被硌到了才知道的。
这个,才可以致命的。
花知状似放松地绕着如意踱起了步子,缓缓道:“朕知道,这次刺杀并非你的本意。幕后主使是何人,朕心里也大概有数。你现在放下剑,朕可以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花知停下步子,看着如意。年轻的皇帝相貌英俊,眉目间透着舒朗干净的坦然气息。花知说:“朕是真命天子,这种刺杀是旁门左道,注定行不通的。”
花知实在太过理所当然,这句“朕是真命天子”,仿佛在说“我姓栾”,或者“今天是晴天”一般。
花知看到如意眼中难以掩饰的震动。
五代十国天下混战这么多年,就算是当今勉强算个太平世道,花知这个小丫头都知道北面有强敌环伺。
这世道,一个能潜入到御前的刺客,竟然相信天命。
花知心下赧然,为了活命却也只能接着说下去:“你可是有什么难处,天底下没有可以与朕抗衡的。”
如意的剑锋开始颤抖。
这回花知不围着如意绕圈了,她慢慢向如意踱了过去。
花知说:“女子学剑本就少,朕不想你枉费了性命。”
话说到这份上,可谓情真意切。
如意身子一震,一声娇咤,一剑刺向栾靖。
招式未乱,但是人心已经有些乱了,这一剑的气势和力量,都大不如前。
花知也干脆放弃了控制,顺着本能侧身一闪,右手顺势缠上如意手腕。
等花知回过神来,那短剑已经在自己手中了。
空手夺白刃!
花知忍不住在心里为栾靖叫声好:“真是好功夫。”
却看到眼前如意丢了剑,泫然欲泣。
花知直觉告诉她,这姑娘现在需要栾靖抱住她。
花知现在是皇帝,一个老爷们,实在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拒绝一个女人。
现在拒绝如意,她肯定特别伤心。
花知没办法,只好把短剑抛开,张开双臂环住如意。
真软。
花知头一次意识到,女孩子的身体那么软,真是神奇。这么软的身体,是怎么爆发出那样大的力气?
如意的身体轻轻颤抖着。
她在抽泣,花知突然意识到。
花知只好松开一只手,像婆婆那样,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如意的后背。
如意抬起脸,泪珠滑落。
离近了看,花知看到如意眉间那一朵小小的菱花。
花知感觉自己心都碎了,恨不得立即变成昏君,把全国的珍宝都捧到如意面前。
而现在他只能低头,用嘴唇拂去她脸上的泪珠。
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花知把如意打横抱到床上,自己也翻身躺在外侧。
她又拍拍如意的后背,安抚地说:“累了吧,早点睡吧。”
说着,如意却又哭了起来,眼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往下滑。
花知于是又勉为其难地把她揽到怀里,拍着她的肩膀,轻声细语地哄她。
不过,这次花知没发挥好。
花知今天实在是经历太多了。
周公之礼还没开始,她就先去找周公下棋了。
只留下如意被圈在他的怀抱里。她怕吵醒了栾靖,只敢用指腹隔着空气,描摹他眉眼舒朗的线条,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