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万岁》青枫鱼

6、无事逍遥

　　“再过十天咱们陈家大小姐成婚，可是呢，府中人手不够，所以希望各位朋友过来搭把手，这里一共有有十头黄金，凡是通过了测试帮忙的大侠都可以领走一头！”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一张小板凳上大叫着，中气十足。

　　楚卿宵踮起脚往那边看了看对言师玉说道“要不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你凑个热闹踮脚干什么？难道看不见么？”言师玉翻了个白眼，往那一堆人走去。

　　楚卿宵急忙跟在他身侧“不是这种时候都要踮起脚尖才比较应景吗？”

　　言师玉又翻了个白眼，接着抄起双手看向这个唾沫横飞的大汉。

　　“咱们老爷发话了，只要力气够大，相貌端正都可以过来报名，万一选中您了呢？诶！有兴趣的大侠们可以到这人这儿报名！”

　　他的话刚落音，只见旁边一个明明还在打着瞌睡的小二突然站起，本来还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但是，只见他把手中的竹篓子竖直拍在了地上，篓中铜钱俱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右脚点地，左手从怀里摸出个本子，和一支棍，棍尖儿削成了五棱椎，尖上一点黑漆漆。

　　一个用力，竟然稳稳跃在在了篓子边上，接着又是个用力，飞了出去，这回是立在了大汉的肩上，面无表情道“要登记的过来报名字。要喝酒看热闹的小店有请。”而失去了重心的篓子在地上转了几圈后，重新顿在了门口。

　　“我！南五三！”“席白衣！”“还要这里！苏智！”“还有我……”

　　楚卿宵看得乐呵“我们也快点报名吧，这个店小二看着挺有意思的，这酒家酒味浓啊！”　
　　“切，无事剑剑主，漆永春。初来江湖也算个人才，可惜后来参加隆庆之征时中途当了逃兵，据说是为了回家救母亲，但他的母亲那时候还好好的待在家里，就有人说这漆永春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见他。”言师玉冷漠的说道。

　　楚卿宵悄悄抬头看了言师玉一眼，他怎么感觉，在言师玉的语气中夹杂点打抱不平的意味呢？

　　“言师玉！”“楚卿宵！”

　　.

　　凉月小酒，何把侠气压春风。

　　楚卿宵坐在某家客栈的门口。言师玉大概已经睡下了吧。明天还要参加一个小小的比试，具体内容却不知道。

　　可能是从前好日子过惯了，虽说他在家里是个十六岁都没化剑的废物，但是族内的人对他都很好，从来没有委屈过他哪里。这样的他，对这类选拔啊，比拼啊总像是隔了一层膜。

　　他摇着这壶轻巧的浊酒，想着一些琐碎的事。

　　“这位客官，这儿可夜深了，的早些休息啊。”店家提着一盏晃晃悠悠的煤油灯，打了个哈欠说道。

　　“恩，我起来走会儿，谢谢店家了。”楚卿宵笑着说。

　　“遇上烦心事了？哎呀，别想太多，越想越难睡着，记得小时候就是睡不醒，这会儿就是睡不着！哈，看着您就知道是个富家公子哥，真是谁都有烦心事，这世间怎么这么多烦心事儿呢……”

　　老板开始还像是在跟楚卿宵对着话，后面声音越发小了，倒像是自言自语，他拖着背影，提着摇摇晃晃的火苗，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楚卿宵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直直坐了起来，眯着眼喝了一小口酒，往客栈的小院子里走去。

　　“举目无亲友~虱身且难容……”这是谁在念诗吗？“苟留陈门户，偎影伴萧声……萧呢……破诗人……没萧也当做有萧。”

　　那是，那是今天的店小二！

　　楚卿宵顿了顿，决定还是换个方向离开得好。

　　“出来。”耳边传来淡漠的声音，楚卿宵一惊，急忙转身，却发现店小二还在院子的一个角落，他站的地方周围，没有一株树，没有一棵草。唯有一朵孑然小野花，叫不出名字，是柔和的嫩黄色。

　　“这位……前辈，您好，晚辈偶然路过，无意冒犯。”楚卿宵走了出来，拱手弯腰说道。

　　店小二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别叫前辈，配不上。漆永春。叫我永春兄就好。”

　　“诶，啊，啊那个我是，不对，在下楚卿宵！叫我卿宵弟就好。”

　　漆永春道“今天倒是见过你，你身边那个人，你很熟吗？”还没等楚卿宵回答，他又马上说道“你这酒味道怎么样啊？”

　　今天白天听言师玉说这个人的时候，只知道这人武力高强，至于外人评价，他一向是以眼识人而不是耳闻。所以这会儿他心里想的只是这位前辈挺和善的 。

　　楚卿宵把酒递给了漆永春，“浊酒，但是味道还不错，永春兄不介意我喝过的话就尝尝吧。”他看见漆永春借过酒葫芦，从壶嘴往里瞧了瞧，然后直接喝了一大口。

　　楚卿宵听着咕咚咕咚的声音，声音不觉带着些轻快，他说道“今天我身边那个可是我的青梅竹马，只是他一直不想承认罢了。”

　　“你们倒是有趣，我以前有个朋友路上认识的，可惜后来分道扬镳了。”漆永春似乎很容易就喝醉，他盯着那朵小花不让自己分神。

　　“为什么呢？”楚卿宵问道

　　“路上认识的朋友，自然是因为路走到一起的，路不同了，就分道扬镳，不对吗？”漆永春把酒葫芦还给楚卿宵。

　　楚卿宵双手接过酒葫芦，捧在怀里，酒葫芦已经空了，他思考了一会“就算是路不同也能够说话寄信吧？”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刀光的寒气逼醒泠泠的夜色，漆永春本打算接话，现在也不得不招出了自己的剑。

　　楚卿宵只觉眼一花，刺耳的刀剑摩擦声从一边传来。

　　“哟，言师玉。”漆永春皮肉不笑得打着招呼，言师玉冷哼一声，完全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剑如笔墨狂疏狂，在黑色的幕布下点下飞白万顷，许是人也风流，剑也风流，随着翻飞的衣袖带起了短短的风尘翕张。

　　他们这是打起来了？原因呢？怎么回事？他们是认识的吧？这人欠了言师玉的钱吗？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楚卿宵憋不住终于问了一句“你俩认识啊！”

　　言师玉显然没打算回答这种耗神的问题，倒是这位漆永春非常给面子的说道“认识的，卿宵小老弟。”然后险险擦过迎面来的一道雪白得刺目的剑影。

　　“谁是小老弟啊……你们为什么要打架啊！”

　　言师玉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他娘的不会看啊！这不是这人脑子有问题吗！”是谁脑子有问题啊，明明这会儿跟人聊得好好的突然杀出个你来，连聊都不聊两句一把剑就搞过来了。

　　漆永春好脾气的说“我也没骗你啊，你先要找到那块石头咱们不就可以开铺子，创商号，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吗？”依旧是一副相当没有说服力的死人脸。言师玉冷笑了一声“管你那头什么破石头，你自己也没搞明白吧？今天用那只笔不就找到了吗？”

　　漆永春道“捡垃圾捡到的，你说奇怪不奇怪。”言师玉又是冷哼一声，却是收回了剑。

　　楚卿宵也没干碰他，就试探着问道“他骗你了？”言师玉犯了个白眼，把楚卿宵的袖口扯住，“进屋，睡觉。”楚卿宵往身后暗搓搓瞧了一眼，漆永春已经没看他们了，他在看那朵嫩黄色的小花。

　　对了……他怎么在这里来着，他不是酒家的吗，难道这也是陈家的产业？这陈家也太厉害了吧……倒是这家是整条街最便宜的客栈了吧，但好歹也是干净整洁的，说起来老板的晚饭也布置得不错，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还热乎，就着过了油的青菜，再一碗稀粥，就大约是个懒洋洋的半饱，诶不对，这人怎么在这儿来着，还有石头，难道他欠了言师玉一块石头？

　　楚卿宵被言师玉拽到房门前就被丢开了。言师玉大约是刚清醒，楚卿宵这才发觉他眼睛都是被睡意布满的绯红血丝“你没事吧？”楚卿宵愧疚的问道，言师玉道“我还没问你，你觉得你的剑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碰到人就消失？”楚卿宵想了一会儿，郁闷的开口“这我也不知道啊。”言师玉沉声道“剑皆是凭借剑主灵气所化，你在你家藏书阁见过有谁用过这种剑吗？”

　　楚卿宵断断续续想了一会，终于有了思路“《碧霄志》曾载，在熙荒时代，有个名叫螭灵的人，他的剑名叫平虚。他的剑只要触碰到人就会消失，但是还是能够进行灵力攻击，就是对剑主的精神经行攻击。还有就是在隆庆年间，有个青龙镇，那里面有个名叫七月的小孩，在十一岁就化了剑，但是他的剑很脆弱，只要有稍重的压力就会化成灵气。要修复很久才能恢复。”

　　言师玉皱皱眉头“就没有像你这种吗？你这剑难道就只能跟别人比谁更好看，谁造势大吗？”

　　一阵风吹来，楚卿宵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言师玉抿了抿嘴唇，“你最好少跟那个神经病接触，我点到为止，你也不想想，为什么他会在那里，你不会真的以为是偶遇吧？我之所以现在问你这个问题，是以为你会在路上好生消化一下，看来是我错了。”

　　“现在你的剑只能用来吓唬人，但事实是它不过是纸糊的老虎，一戳即破。以后我不在不准随便出去知道吗？你以为这还是在楚家山庄吗？还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的腿，虽然残废了但至少可以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