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心动啊》深海之书

7、07

　　许棠棠不喜欢她。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教导处在另外一栋楼。两个漂亮女生并排走，很容易引来瞩目。许棠棠明显对这样的关注很受用，不自觉挺直后背。鹿淮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路上遇见许棠棠两个熟人，她停下和她们聊天，丝毫不顾及身边还有个鹿淮。鹿淮也不着急，安静地站在一边，倒是许棠棠朋友看见了，笑着问她是谁。

　　“我们班新转来的。”许棠棠不咸不淡说过这一句，有意忽略她。

　　到了教导处，许棠棠带着鹿淮领了新书和校服，才终于用公事公办地口吻和她讲话：“这栋楼是教导处财政处之类的，办文件来这里。刚才是教学楼，从教学楼出来，对面，就是那个红色屋顶的，是实验楼。操场你看得见吧？操场后面是篮球场，篮球场左边就是食堂。食堂前面是女生宿舍楼……”

　　她语速很快，鹿淮有个别没听清，只好打断：“食堂在哪儿？”

　　许棠棠不耐烦，随手给她指了下。鹿淮见她这个态度，就没再问下去。

　　许棠棠大致给她讲了一遍各处的方位，鹿淮基本没怎么听懂。讲完这些，许棠棠靠在走廊窗边，瞥了她一眼：“还有问题吗？”

　　鹿淮被白丽磨砺出来了，早不是以前的脾气，她懒得和她计较，只道：“没有。”

　　许棠棠冷着脸往回走，鹿淮不记得路，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许棠棠从一开始就完全不掩饰她对她的讨厌。鹿淮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做到这种地步，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

　　白丽。

　　想通这一点，鹿淮就不觉得奇怪了。

　　回到教室，大扫除差不多结束。班主任开会回来，正好到了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她抓紧时间开了个简短的班会，安排座位和其他事项。开学第一天都是乱坐的。念到鹿淮的名字，她的新座位在第三排中央，可以说相当好的待遇。

　　全部念完后开始换座位。鹿淮抱着新领的一摞书到第三排，她把东西整理好，身边的位置却始终空着。

　　等所有人都坐下来，赵老师又讲了几句“假期结束要收心了”之类的话，抱着讲义离开。

　　*

　　剩下的两节课，一节物理一节英语。鹿淮都是提前预习过的，难度不大，不过倒让她摸清了七中老师的水平，相比于之前的学校差得太远，不过这也没得选。

　　下课后，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有几个热心的女生询问鹿淮要不要一起去食堂，鹿淮正准备答应，门口有人道：“鹿淮，有人找。”

　　鹿淮看去，发现是白栀。小姑娘不习惯成为关注的焦点，看起来十分拘谨。鹿淮走出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一起吃饭。”白栀说话的语速比一般人偏慢，和她的性格一样。

　　鹿淮微怔，旋即笑起来，接受了白栀的好意：“那行，你等我一下。”

　　白栀初中在七中上的，对这里很熟悉。她慢吞吞给鹿淮讲了大致的地方，比许棠棠说得详细多了。

　　鹿淮耐心听完，问了她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知不知道许棠棠？”
　　白栀点头。
　　鹿淮：“她和你姐关系很好？”
　　白栀又点头：“她们初中都是舞蹈队的。”

　　那就是了。

　　白栀看向鹿淮，眨眨眼：“怎么了？”

　　鹿淮摇了摇头，没打算和白栀抱怨，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白栀反应慢，但不傻，她转过弯来，想到白丽肯定和许棠棠说了什么。

　　白栀想了想，小声说了句：“棠棠姐脾气不好。”
　　鹿淮看她。
　　白栀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小小结巴了一下：“你，你小心点。”
　　鹿淮笑了：“谢谢你。”

　　食堂人满为患。白丽平时不爱带白栀玩，白栀只有跟鹿淮一起，才头一次明白备受关注是什么意思。凡是走过的地方都有人在打量她们，或者准确点说是打量鹿淮。白栀习惯了低调，很不适应，连举止都不自觉变得僵硬起来。

　　鹿淮注意到她的局促：“没关系，我知道食堂在哪儿，下次你不用陪我一起。”

　　白栀腼腆地笑了笑：“没事，我慢慢，慢慢就习惯了。”

　　鹿淮无奈，拿她没办法。

　　吃完饭，她们回教室休息。鹿淮打算原路返回，白栀和她说有条近路可以走，厨房后面是片小树林，老生都知道。

　　白栀带路，鹿淮跟着走。错开高峰期，小树林基本没什么人。快到出口，旁边有一栋旧楼，白栀和鹿淮说这是原先的高中教学楼，但是年代太久远，新楼建成后早已停用了，她初中听说要推了重盖，一晃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正听着，忽然鹿淮脚步一顿，停住了。

　　白栀没反应过来，奇怪地回头看她。鹿淮朝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前面。

　　白栀顺着鹿淮所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害羞地涨红了脸。靠着旧楼的地方，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接吻。他们身上穿着校服，是高中部的学生。男生个子挺高，足有一米八几。女生也不低，身上校服是经过改良的，宽大的裤腿被收紧，恰好露出纤瘦的脚踝。虽然隔得有些远，鹿淮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正是上午才给过她下马威的许棠棠。

　　白栀也认了出来。小姑娘手足无措，明显没见过这架势，脸颊发起烫，一路红到耳根。

　　鹿淮就坦然多了。她拽住白栀胳膊，用口型和她说从旁边过。

　　白栀点点头。

　　两人快步往小树林外走，就在这时前面不远处传来声音，有几个人从旧楼出来，其中一个道：“真无聊，下午逃课去打台球吧。”
　　“开学第一天就旷课，胆肥啊你。”
　　“怕什么，下午又没有老班的课，我们历史老师近视眼，后排少几个他看不到的。”

　　一阵哄笑。

　　在这笑声中白栀攥紧了手，低声说：“是钟小那帮人。”

　　鹿淮知道钟小。钟家二子，钟源法律上的弟弟。

　　鹿淮不以为意，觉得这有什么，白栀又道：“刚才那个人就是钟小。他是，他是棠棠姐的男朋友。”

　　鹿淮：“……”

　　白栀有点怕这群不良少年，小声问鹿淮：“怎么办？”

　　“怕什么。”鹿淮道，“就当没看见。”

　　躲肯定是来不及躲了，何况鹿淮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笃定主意，鹿淮继续往前走，白栀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那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钟小哥哪去了？”
　　“接嫂子去了，这会儿该到了吧。”
　　“我好像看到了。”
　　“哪儿呢？”

　　话没说完，倒是鹿淮和白栀从小树林走了出来。要去教学楼得先过旧楼。白栀不喜欢和这帮人打交道，紧张地握住了鹿淮的手。鹿淮淡定多了，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见这儿还有人一样。

　　两伙人短兵相接。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鹿淮没理。就在她们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一个认出了白栀，叫住她：“左边的妹妹，怪眼熟啊，你姐是不是白丽？”

　　听到白丽两个字白栀下意识回头。这么一个动作，令对方以为得到了回应，优哉游哉跟上前来。白栀吓得一动不敢动。跟过来的男生个子不算高，流里流气，身上的校服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涂鸦，他头发留得挺长，用发胶全抹上去，看起来不免头重脚轻。

　　其余人在他身后等着看好戏。

　　白栀和白丽不一样。白丽喜欢和这种人混在一起，她朋友也全是这类型，不上进不学好，仗着家里有钱胡作非为。为此外婆还说过她。

　　那男的确定是她，咧嘴笑了：“你叫什么来着，白痴？”

　　话音一落，身后传来七零八落的笑声。

　　白栀抿着嘴不说话，旁边的鹿淮微微蹙了眉。

　　男生不觉有碍，自以为开了个有趣的玩笑，他将目光移向旁边亮眼的鹿淮，问她：“你是她朋友吗？别介意啊，哥哥没什么坏心，就是想交个朋友。我和她姐关系好着呢。你叫什么？”

　　鹿淮最烦这种自以为是的油腔滑调，搁以前她估计得微笑着回一句“我是你大爷”但是……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鹿淮按捺着不耐烦的怒气，淡淡道：“我和白丽不熟，和白丽的朋友也不熟，更没兴趣认识。能让开吗？我们要回去了。”

　　鹿淮语速平缓，一字一句的，半点不怵场。白栀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鹿淮，偷偷看她一眼，有些小崇拜。

　　男生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来：“妹妹厉害啊，高一哪个班的？以后有事我罩你。”

　　他身后的人也跟着笑起来，不知道谁嚷嚷着说了句：“周军你行不行？别把人姑娘给吓着了。”

　　鹿淮该说的都说了，再继续讲只能被继续纠缠着当做笑料。鹿淮握着白栀的手往前走，男生退后几步挡在她们面前，她们绕着走，他就继续挡。如此反复了几次，鹿淮有点忍不了了。正在这时旁边旧楼忽然里传出些动静，门一推，又有人从中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门里走出的少年身量很高，大长腿，穿着件白T恤，手上拎着校服外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姿态懒散，相貌却出众，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就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没睡醒的少年一抬眼，看到被拦在旧楼外的鹿淮。

　　循声看去的鹿淮与他四目相对，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