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皇帝族录：雀却不离人》不二艳臣

5、生命无常

　　一晃眼便是四年过去了，村里人依旧是那样平静的生活。雀艳臣每日在村西的凉亭中传授课业，所谓学无止境，也正是如此。雀青桐也和平常一样，播种时期便在村口那片田地间忙碌不迭，遇到清闲时刻这家伙也不闲着，就去找村长雀不闻请教武艺。

　　但是近日来，雀青桐能明显的感觉到雀不闻的身体情况在急速下降，就像是有什么在吞噬着他的生命一样！雀青桐曾试探的问过雀不闻情况，但是都被雀不闻给搪塞了过去。既然人家不肯说，雀青桐着实不好多问，但内心实在是担心，于是便增加了拜访雀不闻的次数。

　　今日如同往常，雀青桐在清早用过早饭之后便来到了雀不闻的家，敲门三声，里面却没人应和。难道是还未起床？可这雀不闻平日里总是早早的就起来在自家的小院里练起拳脚才是。雀青桐感到不妙，便破门而入。果不其然，雀不闻衣着整齐的倒在床边，手中还紧紧攥着被子。看样子是正准备叠被子的当儿就倒下了。

　　雀青桐惊呼一声村长，赶忙在雀不闻身边蹲下，先探鼻息，再听心跳，二者皆是微乎其微。二话不说便出门向那村西头的凉亭处跑去。

　　雀艳臣像往常一样在教村里的孩子们念书，今日学诗。童音念出的平仄音律甚是悦耳，但这悦耳的声音却突然被人打断了。

　　雀青桐也不顾的是正在上课，冲进凉亭便抓住雀艳臣的手臂，拖着对方拼命的往村长家的方向跑。

　　这边儿的雀艳臣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了，就听着雀青桐在前面说：“村长病倒了！这整个村里我也想不到谁可以帮忙，看你平日里博学多才，才要你来看看！”一边说着，脚步却不敢停下。

　　二人转眼间便到了村长家，只见村长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躺着。雀青桐当时是怕搬运不慎，万一再出现二次伤害，就凭村长现在的这个状态，可一定是吃不消！

　　雀艳臣快步走到雀不闻身边，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昭示着他已经进入了迟暮之年，脸上沟壑纵横，时间无情的让这位原本年轻力壮的男人变成了这样。

　　捉手号脉，脉象孱弱，细如游丝。拨开眼皮看，眼白处布满了血丝。雀艳臣摇了摇头，示意雀青桐把村长抬上床躺好。然后转身走到雀不闻的书案前执笔写下一纸药方，递给雀青桐，说：“虽说这药能解燃眉之急，但我也只是照本宣科，我并不精通医理，这药只是让村长醒过来罢了。”

　　“那......村长到底是怎么了啊？”

　　雀艳臣摇摇头：“生命枯竭，是寿终之象啊......总之你快去村外拿药！”

　　雀青桐百分之百相信雀艳臣的学识，用最快的速度向出村的那条小路进发。这满布荆棘不见天日的密林之路可真的无法称之为“路”。村中常年无人出村，所以“路”对雀家村来说并不是一个必要的东西，就是当年那些无意中闯入或是“坠落”进村的人，到了这雀家村之后也都不再舍得离去了。这边雀青桐披荆斩棘出村为村长买药，那边的雀艳臣找来村内几位有学识的大人来应急处理村长的病情。但是商量来去也没见有什么结果，只能等着雀青桐拿了药回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雀艳臣自知这时间还不够那路程的一半，可村长却奇迹般的醒来了，一边守候的众人欣喜若狂！一个个感叹着老天爷睁眼了，这村长不治而愈。但雀不闻的脸色却依旧苍白，声音也如干柴一般喑哑。他没有一一回应围上来的一干人等，只是叫了雀艳臣到他身边去，然后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村长？您还有什么事？”

　　在一群人离开之后，雀艳臣先开口问。

　　“咳咳......咳咳......艳臣啊，你来这雀家村也有四个多年头了。我对你是处处留意，时刻关心。你样貌不凡，学识渊博，还有你身上有一种不像你这种年纪的人该有淡然自若。我习武多年，有些东西就仿佛是生长在我的身体里一般，所以一眼便能看出你身手不凡，虽说平日里都是书生样。我也不愿追问你的过去，你来自何方，为何故沦落到这无人问津的小村里。但我只想在临死之前拜托你，请你替我好好的守护着这个雀家村，只要来到这儿，姓了雀，便是雀家村一员。”雀不闻气若游丝，不知是用何种意志支撑着自己说出了这么多的话。

　　“村长！您别说了，先歇着，一会儿青桐就买药回来了！一定会医好您的！”

　　雀不闻却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很。我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今日还能醒过来，那也是老天对我的眷顾，还能让我在死之前交代一下心中牵挂。”

　　“这雀家村啊，在五十年前不叫雀家村，叫雀家寨。我们一干人等占山为王，寨主便是我爹，我和我爹并没有血缘关系，但爹对我有救命之恩！雀家寨建立不出三年，我爹为情所困，最终还被权贵所害。只留的我在这儿和一帮兄弟。我便心一横，不再做匪，将这村子通往外界的道路全部打断。从此与世隔绝，但还是会偶尔有迷路或是掉下山崖遭遇不幸的人。如果是不行遇难的，我们就把他们安葬，如果还活着的话我们就把他们医好——这样的人往往都不愿意再回到尘世去了，我便规定，只要是来到这雀家村，永远不会再离开的人，便改了雀姓，终生留在雀家村。”

　　雀艳臣听了这故事，眉心微皱，大概是和脑海中的某个历史事件不经意的重合了吧......雀艳臣也没有过多的追究，只赶紧制止道：“村长，您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啊！别再说了......”

　　话未说完，村长就打断了雀艳臣的话：“不，我已经快死了，在死之前我必须将这些事情交代给我信任的人。我管理这雀家村这么多年，还是有很多放心不下的地方的。如你所见，虽然雀家村是什么人都乐意收纳，但是那些亡命之徒，或者带着不良习气的人我是万万不愿让他们来荼毒我的村子的！好在现在村内也没什么不法之人，只是有三个人需要多多注意啊！”

　　“其一是野莺，算一算野莺那丫头如今也有十二岁了啊！野莺身患奇毒，但是奇怪的是这毒并不致命，可却夺人心智。若是不慎被这毒给泯灭了心智，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雀艳臣这回没有打断村长的话，只是紧皱着眉头听着。

　　“其二是雀杀，那孩子一身戾气，我能感觉到他的仇恨之心太过浓重。需要好好的感化，多多注意。”

　　“其三便是青桐，青桐生来乐观，全村只有他一人在不停的暖化杀儿。青桐心术正，心地善，但他左臂纹身却必定是招来祸端之物，只愿那孩子以后的人生能平平淡淡的就好。”

　　雀艳臣点头，铭记在心。

　　“今日我所说之事，你不可告知任何人。因为我信任你，所以让你帮我守住这雀家村。不求富贵只求安稳。”雀不闻握紧雀艳臣的手说，两眼泛着泪光。

　　雀艳臣郑重其事：“我知道了，村长。我发誓定会守护这雀家村！”

　　“那就好！......那就好啊......那就好......”雀不闻的声音越来越弱，握着雀艳臣手的粗厚手掌慢慢滑落，就像紧紧握住的一把沙子，就这么被放下了，他的眼睛也缓缓的闭上，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雀艳臣看着村长，仿佛一颗流星迅速陨落。生命就是如此无常，你看的见的，看不见的，曾经抓住的，想要放下的，深爱的，憎恶的，一切一切都逃不过时间轮回。

　　有人说那是死了。

　　但有人说那叫永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