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皇帝族录：雀却不离人》不二艳臣

4、生亦是乐

　　今日五更，那雀青桐便叫上了雀艳臣一起从隐蔽小路出村，走了两个时辰，到了临界最近处的集市上用两袋米换来一串荔枝。用冰块镇着，保持着新鲜，然后火速返回雀家村。

　　到村内将鲜荔枝交给野莺她娘手上的时候，那冰块都还未化完，二人则是累的气喘吁吁赶忙应了邀请坐进了小野莺家的客厅。野莺之母，年岁也不过三十，肤白貌美，最惹眼的就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野莺就很好的遗传了她娘亲的貌美。八年前，还怀着身孕的她一个人来到了雀家村，便自称“雀无”在这雀家村定居，半月后就诞下了小野莺，此后母女俩相依为命，生活过的也是悠闲自在。

　　雀无将荔枝收好之后从厨房端出一壶香茶，内有薄荷、胎菊、枸杞、栀子，清凉下火，对急忙赶路的那两个家伙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二人谢过雀无，皆是将茶一饮而尽。雀无笑看两人，默默的将茶盏添成八分满。

　　“谢谢，无姨。”雀青桐放下茶杯，笑开了向雀无道谢。雀艳臣也随声应和。

　　“很好喝，果然无姨的花茶是一绝啊！”

　　雀无听了他们的话，一张柔美的脸上也展开一抹笑容，只是岁月催人，眼角的皱纹还是不经意的爬了出来。

　　“难为你们这么操心，野莺那丫头这么淘气，经常提出那么无理的要求，为了解解嘴馋就要你们奔波几个时辰，真是麻烦了。下次你们不必如此，只管告诉我，可别再纵容了她去！”虽说是客气话，但雀无还是说的十分认真严肃，仿佛是真的铁了心的要管教雀夜莺一般。

　　这话音还没落，就听门外想起一个细嫩的童音：“娘亲！你又要在青桐哥哥面前说我的坏话！野莺可不依你！”

　　小丫头费足了劲才将大木门推开，一张小脸儿气呼呼的鼓成个包子，大眼睛忽闪闪的盯着一边拎着茶壶的雀无，小嘴儿撅得老高。

　　这场景让雀青桐看了去，不免得发笑：“哈哈哈，小野莺你那小嘴儿撅的，都快能栓一头大犟驴了！”说着站起身，大手抚上野莺的小脑袋。

　　“青桐哥哥你！”小孩儿被这一句话气的语塞，却又找不到还击的办法，只能涨红了脸儿低闷着脑袋。

　　“青桐你也真是的，欺负着小娃儿干什么？”一旁依旧端坐着，手执茶盏的雀艳臣开口。

　　闻言雀青桐撇撇嘴，也就松开了揉着野莺脑袋的手。想来雀艳臣到这雀家村不过三个月，却和大家相处融洽。这人相貌学识皆为上呈，不知为何就来到了这雀家村，名为艳臣，可是艳及人臣之意？雀青桐笑笑，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反正这雀家村内，谁身后没有一段往事？谁没有一点秘密呢？大家都能和乐融融的在一起，忘却以前的痛苦悲伤，只要现在是开心的就好了吧。

　　从野莺家离开之后，正准备回家的雀青桐突然被一同走的雀艳臣拦住了去路。

　　“喂喂喂，你这朽木脑袋还真就什么事儿都不记得吗？”雀艳臣伸手拦住雀青桐，一身素色和青桐的一身黑衣形成强烈的反差。

　　“我并不记得我和你有什么事情啊？”雀青桐一头雾水，一双星眸眨巴眨巴无辜极了。

　　雀艳臣叹口气，这家伙的脑袋也真是十分不灵光，连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能忘记。无奈的抬手在雀青桐的脑袋上那么一敲，就像平日里教训那群调皮捣蛋的小娃娃一样。

　　“你这家伙空长了这九尺身高，脑袋里整日的除了欺负杀儿便是习武耕地。真是傻大个儿，傻大个儿也！”雀艳臣像模像样的摇头晃脑，俨然一副教书先生姿态。

　　雀青桐脸色沉了沉，抬手就拽住了雀艳臣垂顺的黑发，狠狠的一揪，口中还嚷嚷着：“啊呀呀，我干脆让艳臣先生变成秃头先生好了！”

　　这一揪可不得了，算是触到了那雀艳臣的雷区，只见他狠命的一抬脚，便是一记旋踢正正的冲着雀青桐的太阳穴攻去。白衣飞舞，犹如落花飞羽。雀青桐反应极快，纵向后跃便躲开了这一击，看着眼前人真是一脸怒气，从不发火儿的家伙这会儿整个人却像是燃烧了起来一样，一双吊尾丹凤眸，深棕色瞳仁儿此刻都盛满了愤怒的火焰。这事可不妙！

　　雀青桐虽说躲过了刚才的一击，可雀艳臣的速度和力度都犹在耳畔——雀艳臣那可是直取人性命的攻击力，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啊！赶忙摆手道：“我说我说，我不就碰了一下你头发吗？你倒是先别动怒啊，何况你嘲笑我，我都还没说什么呢！“

　　正准备继续进攻的雀艳臣却突然愣住，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自己鬼使神差的癔症一般，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和煦。

　　“咳……刚才真是失礼了，你尽管记住以后不要触碰我的头发便是。”抬手将黑发抚顺，白玉般的手指穿梭在黑发当中着实是一番美景。

　　“嗯……”雀青桐不明觉厉的点点头，却突然想到了刚才雀艳臣还没说完的话：“你刚才要说的是什么啊？我应该记得的事情，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雀艳臣这才想起来，被刚刚那么一打岔，连重要的事情都差点忘记了，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今日可是你二十岁生日啊！照理应行加冠之礼，但这雀家村总的说来，也没几个孩子就那么正式的行礼，于是我便告知了村长，联合几人给你办个小型的典礼——说实话也称不上典礼，还是你不要嫌弃的好！”

　　雀青桐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是一阵感动涌上心头。连自己都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成年之日，村中的大家竟然都还记得，就连这个刚到雀家村不出三个月的人，都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这辈子能够在这么一个地方生活着，能够在这里长大成人，是一件多么幸福且幸运的事情啊！

　　雀青桐并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到底遭遇了怎么样的不幸，但是从他来到雀家村之后，便一直被村中各位支持、帮衬。吃着百家饭，穿百家衣，这才得以茁壮成长，村长还教给自己防身的武艺，他雀青桐在这雀家村得到了太多太多，多得让他用这一辈子都偿还不完！

　　“青桐？青桐！你别再发呆啦！马上就黄昏了。”

　　雀青桐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跟着雀艳臣去到了加冠之礼当场。

　　几乎全村的人都汇集在了村中央的空地上，其中当然有雀夜莺和雀无，还有药儿、二丫，以及他们的父母等等。但却不见那人的身影。雀青桐在心内低落了一下，但脸上还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的道谢。

　　“可别说谢谢啊！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会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打断了雀青桐的话。定睛一看，原来是雀家村村长雀不闻，虽是花白头发，可雀不闻的精气神儿却顶顶儿的好！一张刚毅的脸，轮廓像是被那刻刀雕刻出来的一般，脸上有皱纹可皮肤却不松垮，真是身强体壮。

　　这加冠之礼也真是不怎么隆重，只是简单的吃了个饭，雀无心灵手巧用桃花心木制了一根木簪，款式简单木质清香，给雀青桐正正经经扎了一个朝天髻。这典礼便算是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家，雀青桐的心却还被什么牵绊着。

　　独自一人又来到了村东头树林里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果不其然，就在几天前被压断的那颗果树旁的另一颗青桐树旁，雀杀就在那树上坐着赏月。

　　雀青桐笑了笑，刚走近那颗青桐树，就见雀杀从树上抛下来一个锦囊。接进手里借着月光仔细看，那锦囊的针法极度蹩脚，歪歪扭扭的勉强才凑成了一个小布袋子，看着这布料也甚是眼熟。这不就是雀杀的衣服吗？！

　　雀青桐却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雀杀这家伙定是懒得拜托别人才自己勉强的做了这么一个布袋。打卡一看，里面的东西可真和那锦囊有天差地别！那是个吊坠，环形金琥珀缠绿绸缎，下坠九个龙头金玲，轻摇一下叮咚作响，极美极妙。

　　“这……”雀青桐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雀杀和自己被抱来雀家村之时，身上带的唯一之物。

　　“加冠”雀杀不愿多说。

　　“你……这可是你带了十七年的东西吧！这太贵重我收不下！”雀青桐的惊讶大于感动。

　　“给你你便收着，我不喜欢说话。”

　　雀青桐看着树上雀杀孤独的身影，突然不再反驳，便将那锦囊揣进怀中，然后就在那树下站着。

　　“谢谢你。”雀青桐如是说。

　　“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