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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余柳镇有一位非常出名的画师,最擅长画人像,听闻他所画人像的眉目,姿态都与真人无异,可惜他已离世一年有余,无人能再现他的技艺。不过他离世之初,有人打听到他其实有一个儿子跟着他学画,只不过从未被人所知罢了。于是买家们纷纷找上他的儿子,却发现其画与其父所做的画相去甚远,如此一来大家渐渐也失望了。但半年前,他好像突然领悟了绘画绝技一般,画出的画不输他父亲,甚至有更高超的趋势。从此前来请他绘制人像的人络绎不绝。
      哦,还有一件怪事,半年前他不仅画技突飞猛进,还迎娶了一位不知来历的美娇娘。

      听白及讲完这么一段,秦艽大感疑惑。“你这是什么时候听来的消息?”
      “昨夜里师父传讯给我的,隔这里一座山的镇上有人的妻子死于郊外,全身皮肤皆被剥去,只剩一身肉骨。其状异常可怖,不似人为,怀疑是妖怪作祟,所以请师父查察此事,我们离此处不远,师父便让我来看看。”
      “不远?陆路换水路才来到此地,这船晃得我快吐了!”秦艽扶着船舱壁,勉强稳住自己。比起晕船他还是更关心正事,“你要查的事和刚刚讲的那个故事里的画师有什么关系呢?”
      “不是和画师有关系,是和画师那个神秘的妻子有关系。”
      “啊?”秦艽疑惑地抬头看他。

      传闻“画中仙”是一类面貌丑陋的妖怪,叫他们“仙” 是因为他们能幻化成非常美貌的人像画,一旦被人买回去,他们便能跃出画中局限,去夺人皮囊。被夺走皮囊的也是貌美者,所以人们遇到他们时往往认为他们美若天仙,于是便得名画中仙。

      “画中仙?你怀疑他娶回来的妻子是画中仙?”秦艽瞪大了眼睛。
      “嗯。”
      不多久这一程颠簸就结束了,秦艽下船后蹲在岸边草丛吐了个痛快。白及笑他:“好好的鬼不做,偏要学做人,吃的好东西全都吐了个一干二净,真是可惜,可惜呀!”秦艽抬起头来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白及仍是笑个不停。笑够了才拿出背包里的伞撑开,遮在秦艽头上,看他舒坦些了,又去扶他起来。
      秦艽看着白及撑开的油纸伞,合着眼前烟雨迷蒙的南方水乡之景,想起说书先生讲的白素贞与许仙的故事,问道:“你看我们像不像白娘子和许仙?啊,官人!”白及看他演戏,笑了笑,没理睬他。秦艽的戏瘾没发作够,不肯甘心。“官人,我们纵然恩爱无比,可是我们仍是殊途,官人,你会抛弃我么?”白及停下脚步,与他对视。秦艽还以为白及真要与他演戏,谁知白及却说:“是,我会抛弃你,把你扔得越远越好!”秦艽继续演戏:“官人,你好狠的人啊!”白及不想和他在大街上丢人,快步走上了码头过来的一座石桥上。
      秦艽继续跟上去,在后面念叨着:“官人,等等我,等等我啊!”
      “二位好恩爱。公子等等小夫人吧,你该更体贴些才是。”出声的人是桥上的一位画师,他正在画一幅画,画中是一名女子弯着腰,鼻尖轻触花瓣,正在嗅花香。画作并没有完成,女子的衣袍还尚显模糊。但这幅画却已经足够生动了,看画人好像变成了画中女子,也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秦艽不由得叹道:“画师好厉害!”
      画师听这“小夫人”一开口竟是男子的声音,愣了愣,又笑了,仿佛是领悟了另一层意思。
      “过奖了。”
      “画师画的是什么人?”白及问道。
      画中的女子娥眉如柳叶,轻闭眉眼,嘴唇似比花红,胜比花娇。秦艽心想道士却也如此肤浅,“你喜欢这样的姑娘?”
      “我画的是我的妻子,我想,这位并不喜欢这样的姑娘吧。”画师笑到。
      “你是徐真?”
      “您好聪明!”画师见白及一口说出他的名字,不由夸赞道。
      “余柳镇上,画技如此之好,又有一位这样貌美的妻子,除了徐真,还有谁?”
      画师点了点头说:“也是。”
      “求您作画的人肯定把您家里的门槛都踏破了,可您怎么在这桥上悠闲的作画呢?”
      “我与我妻是在此处相遇,第一次遇见我就已为她倾心,所以我每月都来这里画一幅她的画像,她永远那么美!”
      “真是一段美好姻缘。”白及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在想怎么才能见到这美娇娘,看她是不是画中仙呢?
      “我在这里与二位相遇也是一段缘分,不如我也为夫人作画一幅吧。明日来我家中找我便可,我家在东桥街,隔壁有家米铺。”
      “夫人?不是啊!我是男的!”秦艽急于辩解。
      白及却打断了他的话,“多谢!明日必定上门拜访。”白及可不能让他破坏这样的好机会,道了谢就拉着秦艽赶紧走了。
      秦艽被他拉着走,路上哼哼唧唧的念叨他是个男子的事实。
      听他念着念着,白及又来了主意。
      “这次的画中仙取的皮囊是女子,那这画中仙就是女子,她还需要的也是女子的皮囊。”
      “嗯,你说的有道理。”秦艽赞同。
      “那,你...”
      秦艽看着白及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顿时明白了,大叫:“不可能!找茜儿和翠翠!我是男的!”
      “不行,她们还是小姑娘,我觉得你可以委屈一下!”

      最终,白及去成衣店买了一套红色的女子长裙回来,秦艽也屈辱的穿上了。其实他不会穿,还是茜儿和翠翠帮忙给他穿上的,一边帮忙还一边夸他好看,甚至给他画上了妆。秦艽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等白及看了他的样子,叫了声夫人后,他终于忍不住暴起了,发誓要做回真男人。白及只好威逼利诱:“你乖乖听话,完成了我给你买烤鸡。不然的话现在就让你做鬼,把你关进罐子里!”也不知是威逼起了作用还是利诱起了作用,秦艽答应了去引诱画中仙。

      漆黑的镇外树林,风吹动叶子唰唰作响,偶尔有一两声乌鸦啼叫,弯弯扭扭的狭窄小道上秦艽一个人走着。他本来就是鬼,当然不怕这样的氛围,况且白及还在他手腕上缠了寻路金线,随时能护住他。所以若是还有别人,就能看见一个高大的红衣女子画着美艳的妆容镇定自若的在这样阴森的树林里行走的诡异画面。
      走了一阵,树林里还是静静的,除了乌鸦啼叫和秦艽的脚步声再也没别的了。秦艽放松的哼起了小曲,可是听着听着却听出了异样。原来秦艽的曲声中不知何时竟混入了笛声,那笛声虽然合着秦艽的调子,声音却越来越凄厉。秦艽知道是那画中仙来了,仍然不动声色的走着,好似没发现一样。

      此时前方坡上出现了一个同样红裙的女子,她面目模糊,似乎有迷雾围绕着她,她缓缓的迈步走下来,身姿曼妙,如果不是在此情此景遇见,一定有许多人会为她倾倒。秦艽没有停下,也向着她走去,两个人越来越近。
      终于,来到了近前,面目也变得清晰。秦艽一看,这女子正是白天他们所见徐真画中的长相。她,就是徐真的妻子!
      “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那画中仙轻柔的问道。说话时轻启朱唇,可是在秦艽看来她的红唇上像是新鲜的鲜血。
      画中仙继续说:“妹妹怎么不说话?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秦艽故作女子的声音反问“姐姐你又为何这么晚了在这里呀?”
      画中仙与他靠得更近,凑到他耳边说:“姐姐在等你呀,傻妹妹。你的皮这么好看,送给姐姐吧!”说完,一手摸上了秦艽的后颈。这画中仙的指甲十分锋利,一下就割出了一条口子。
      秦艽冷笑一声,全身的皮肤垮了下去,只剩一具白骨。他把皮囊拿在手中,递给画中仙说:“姐姐喜欢就拿去吧。”
      画中仙见上了当,恨恨的要报仇,秦艽一掌拍上她的额头,鬼气给画中仙的皮囊灼出了黑印。画中仙知道自己这次遇上了大麻烦,赶紧跑了。秦艽要追,却被赶来的白及拦住了。
      “你干嘛,我可以抓住她的。”
      “你怎么和她打起来了,我不是说了我来吗?你看你,还受了伤。”白及看着他后颈的伤,鲜血流在秦艽白皙的皮肤上,这画面印在白及眼里,如此刺痛难忍,好像他记忆里也有这样的画面。
      秦艽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一点小伤,倒是她,我给她额头上打了个黑印,她赖不了了!”

      白及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气道:“我说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秦艽见他真生气了,立刻狗腿的说:“听,当然听,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及知道他这人没个正形,也不再斗气,而是带他回了歇脚的客栈,给他包扎了伤口。

      等秦艽睡下,白及又开始整理他的回忆。记忆里受伤的秦艽被他抱在怀中,不住的吐血,虽然虚弱,却有着人的体温。他就那样抱着秦艽,泪水爬了满脸,却毫无办法。这样看来他遇到的秦艽活着的秦艽,是一百年前流落的秦府小少爷。可是后来秦艽死了,还失去了记忆,他也已经投胎转世。白及还是想不起中间发生了什么,没有头绪之前他决定什么都不说,没必要给秦艽徒增烦恼。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回忆起来他和秦艽的事,以及他们的关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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