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标准套路》送你一晌贪欢

7、第 7 章

　　夜很深了。　　谢落潇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点亮手机一看，快凌晨两点半了。他干脆掀开被子起身，翻开英语词汇手册开始背明天要听写的单词。除了要尽力无视那个时不时在眼前闪现的身影外，效果不错，他至少在三点前安然入睡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起床时谢落潇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了不甚明显的黑眼圈。　　　　他慢吞吞地对着镜子洗漱，走到书桌前把课本一股脑儿扫进书包，塞上耳机出了门。 盛夏还是无法避免地走远了，秋日的早晨微凉，空气中充满了干燥与沉闷的因子。谢落潇在校服里多套了一件卫衣，宽松又增添了一点暖和。 在姐姐没来得及准备早餐的时候，他通常就到学校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解决早饭。 谢落潇低着头进了门，对着货架克服了选择困难，闭上眼睛拿了一个三明治去柜台付钱。 店员是个小姑娘，她收银的时候并不专心，手里拿着扫码机，眼神却总是试图往店外瞟。谢落潇本来不好奇，却被店员频频的张望牵走了注意力。 他回头，看见便利店对面那条街上，也就是学校大门偏一点的地方，有一批人，准确的说，是三个人在打架，周围其他人全权负责拉架。 谢落潇摘下耳机，眯眼定睛一看，这么不省心会找事儿的人除了顾瑾还能有谁？ 当然，与其说是三个人扭打在一起，不如更确切地描述为，顾瑾单方面殴打另外两位倒霉蛋。他背后的应该是陆思戎他们，正在奋力将他们老大拉离战场。而对方那批，看校服应该是外校的，则是一边吱哩哇啦叫喊着什么，一边企图逃离顾瑾的魔爪。 隔了一条街，谢落潇听不清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居然本能地想要上前，想要去顾瑾身边，而后理智和昨天的记忆控制住了他。 他意外于自己的第一反应。 “哎呀……这本来应该是我的错。”面前的店员见谢落潇也看向对面，便主动解释道，“就刚才，有个初中生模样的人来买早点，我图省事，让他自己去微波炉那边加热饭团，没想到被另外两个人趁着不注意抢走了。” “哎，你说现在的学生也真是的，连个早饭都要抢，亏得还是脱离九年义务的高中生呢……对，就是那两个现在正在被挨打的。”小姑娘一脸痛惜，随即又跟变脸似的染上了一点儿花痴，“小孩子看着东西被拿走不敢吱声，我本来想着算了，再拿一个饭团，我自己弥补这个空缺好了。没想到，就是那个高个子的帅哥，一下冲了出来……阴沉着脸的样子也很好看，一手揪着一个，一直把那俩拎到了街对面收拾，真是太苏了……” 谢落潇咧咧嘴，顾瑾果然名不虚传，各种形象都自带撩妹被动属性。他拿着三明治走出便利店，对街的吵闹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我错了还不行吗？不就偷个饭团，至于嘛……我们真的错了……” “我告诉你，今天就让你俩死个明白！”那两个外校的明显已经鼻青脸肿了，顾瑾拽着人的衣领还不罢休，“你爷爷我今天就是不爽，不痛快，就特么想抓个人泄泄愤，谁让你们刚好撞到我枪口上了呢？” 陆思戎箍着他的肩膀，虽然效果也不大：“大哥，大哥，算了，不至于不至于，再打下去事儿就闹大了。” 顾瑾语气狠戾，一副被惹火了表情：“以后出门小心点儿，老子这几天心情不好，下次见着你们直接上手！” 谢落潇沉思片刻，似乎能明白他为什么今天一大早戾气这么重，只是不确定，自己昨天的话真的对他影响这么大？在顾瑾心中，他也是能主导喜怒哀乐的人了？他本就不是自信的人，既不想自作多情，也不想过多联想。 那外校的两个学生赶紧跑了，顾瑾也被人半劝半拉着进了校门，他甩了甩袖子整理衣服，看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格外不屑。 谢落潇没有上前，他不知道顾瑾有没有注意到自己，总之他就站在这儿，远远地看着顾瑾，突然觉得有一丝陌生。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顾瑾那样凶狠的一面，虽然明知道他平时的反差兴许是装出来的，虽然明知道他可是传说中打遍神佛的校霸，在这一刻，谢落潇还是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认识他。 ——我不想只在乎你在我眼前的样子，我更想看到你真实的千面。 之后一整天，谢落潇都埋头学习，刻意地去屏蔽这个学校里有关顾瑾的一切。比如他晨间操的时候又溜到侧门旁去抽烟，中午叫外卖太过明目张胆被抓，下午在数学课上顶撞老师了…… 晚上回家倒在沙发上时，他才发现原来绷着神经过一天这么累。背默全凭自觉，有不会的题目也只能靠自己，没有人再来撩拨他逗他开心了，这样的日子虽然枯燥难熬了些，但也不是不能过。他习惯了。 重新接受习惯的第二天，谢落潇一放学就拿上书包往外走。快到校门，靠近喷泉时，他听见了有人叫住自己，不可思议地一转头——顾瑾坐在台阶上斜靠着栏杆，多少次相似的画面，隐约重叠了起来。 他还是那副腔调，从高台阶上跳下来，看似轻松地走到谢落潇面前。 “右手给我。”他这句话竟有些温柔，跟那个暴脾气的模样完全对不上号。 谢落潇没有反应过来，于是照着他说的伸出了手。 顾瑾先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红绳，但是已经跟原来那根不一样了。他拉过谢落潇的手，边给他带边说：“之前那根绳子断了，我就重新拿了一根新的，昨晚……自己编了个手链，有点丑。不过这样就叫做路路通了，今后不仅是学习，更要事事顺利，如意安稳。” 顾瑾把绳子两端抽紧，系牢，说：“好了，你以后没法儿再轻易拿下来了。” 谢落潇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瑾后退一步，正了正脸色，声音很低但有力：“对不起。不管你误会了什么，我先道歉。我这个学期以来三番五次来打扰你可能确实对你造成了困扰，更何况我也不够稳重……但是，就算你有一天要拒绝我的心意，我也希望你是遵从你自己的心，而不是因为什么我根本都不知道的误会或者流言，可以吗？” 顾瑾很认真地看着谢落潇：“难道我不值得你认真对待一次吗？” 谢落潇这时才开始缓过神来：“我……我之前，总觉得你只是一时兴起，这几天，又看你觉得陌生，有点不敢接近你。”说完，自己都笑了下。 顾瑾地神色也缓和了些：“我什么时候让你产生陌生的感觉了？我根本没对你凶过，天地良心哎，我就对你一个人这么耐心过！”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没了下文，然后自嘲地笑笑：“前天在天台，真的第一次体会到真心被践踏的感觉……也就是你了，就只有你能让我这么能忍。” 　　　　两人相伴走着，谢落潇自知理亏，决定先送顾瑾回家。快入冬了，光穿秋季校服有些冷，微凉的风钻进空荡荡的外套，让少年的身形无端显得单薄起来。　　一路上顾瑾欲言又止了好几次，吸一口气，憋一会儿又悄悄呼出来。他偷偷看了谢落潇一眼，终于被捉住了马脚。　　“你到底要放什么屁？”谢落潇斜眼看他。　　顾瑾立马恢复常态脸色：“你最近跟我讲话很嚣张啊。”　　“我一直都这样。”谢落潇望着前方，“所以啊，别指望我哄你。”　　顾瑾没有回话，抿着嘴唇看他。　　“有什么话快说，再不爽快就不酷了。”谢落潇催他。　　顾瑾笑了一下：“那什么，其实吧……其实前天，是我生日来着，本来想厚着脸皮问你讨个祝福，结果却招来一顿骂，好委屈啊。”　　谢落潇停住脚步，转过身，顾瑾少见的有点局促，他拨了拨刘海，继续道：“也不是矫情，可那是我十八岁生日呢……那时候，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你吼了……”　　“你比我大一岁。”谢落潇开口。　　“啊？”顾瑾被打断，没反应过来。　　“天蝎座？”　　“对啊。”顾瑾呆呆地顺着他的话，“那你什么星座啊？”　　“差不多是一年的另一头了，双鱼。”　　“双鱼挺好的呀，而且我们都是水象星座……不对，扯远了。”顾瑾回过神来，有些不高兴，“我现在不要祝福，想要礼物了。”　　“想要我送你礼物？”谢落潇挑了挑眉，“可是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两位少年就这么站在树下，沙沙的风响，秋叶快落光了，光秃秃的树桠什么也遮不住。谢落潇眼前是顾瑾真切的脸，他看着，莫名地就想起——这大概是一生只一次的、最灿烂也最美好的时刻。　　　　随着日子一天天入冬，天黑得越来越早，傍晚才不到六点，白天就已经差不多要过去了。　　一直溜达到了顾瑾家门前，谢落潇抬头瞟了一眼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心里叹道果然是富二代。　　他站定，看着顾瑾在门前犹犹豫豫不肯掏钥匙也不想按门铃。　　“想好了吗？”谢落潇再次提醒他，“最后给你一次机会，那些不切实际的礼物就不要想了，只要是我能给你的，一定答应。”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礼物不切实际？”　　“行吧。”谢落潇叹了口气，“说来听听。”　　顾瑾抿了抿嘴，小声开口：“我想要……你亲我一下！”　　“……”谢落潇向后退了一步，似是被惊到了。　　“哈哈哈哈我瞎说的，我不要什么礼物啦，有你的祝福就够了。”他赶紧补上。　　顾瑾本以为谢落潇会转身就走，但等了几秒钟后发现他并没有动作，于是反倒隐隐有些期待。　　亲是不可能亲的，谢落潇想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开口：“……虽然迟了，但总比不说好，生日快乐。”　　“谢谢！”　　顾瑾朝他毫无保留地笑了下：“天快黑了，你回去吧，到家给我发个微信。”然后转身准备开门。　　“等等。”　　顾瑾刚推开家门，听到站在身后的谢落潇突然开口叫住他。　　“怎么了？”他回头时依然是笑着的。　　　　谢落潇向他走来，跨上台阶也站到了门口，他看着顾瑾，顾瑾也不催他，在等着他的下一步。　　接着，谢落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上前，手臂轻轻圈住了顾瑾。　　那是一个极浅极柔的拥抱，两个人隔着校服、隔着深秋、隔着摇摇欲坠的心墙，却能交换到彼此的体温。　　顾瑾整个人僵在原地，这是他没预想到的，不知道是否该抬手抱住他给个回应。然而谢落潇没给他太多纠结的时间就松开了手，抽身时嘴唇擦过他的耳侧，留下了个一触即分，若有似无的吻。　　明明只是轻薄的耳廓，却感觉是心脏狠狠颤抖了一下。　　重新面对面后，顾瑾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就被谢落潇一把推进门里，“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