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猎人-黑暗大陸篇》吉翔如意的鈴舞羅

16、知道×奇怪×事情

　　“請問你/妳知道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欠缺的東西是什麼嗎？”

　　“答案是『善良的心』”——東富力士

　　◆

　　轉眼到了第二天晚上，晚飯的時間，奇犽去敲小傑房間的門。

　　「你在嗎？小傑」

　　他輕敲兩下。

　　「凱特說該吃晚飯了」

　　房門那頭一片靜謐，沒有人應聲。

　　「小傑？」

　　他側過頭把耳朵貼過去聆聽著，更加疑惑了。

　　「在裡面嗎？凱特說該吃晚飯了，你有沒有聽到？你睡著了嗎？」

　　過了好一會，房間裡才傳出少年的聲音。

　　「你們先吃吧，我不太舒服」
　　「你沒事吧？」
　　「我沒事，休息一會就好，今天的晚飯我不吃了」

　　聞言少年疑惑地看著房門，想想還是沒有進去打擾他。

　　「那你早點休息吧」

　　『可憐的孩子…… 你的意志很頑強啊…… 真是令人驚訝…… 不過又有什麼用呢…… 』

　　如果奇犽推門走進房間就會看見，綠髮少年正蜷縮著身子靠在牆角，眼中的黑色好像極不穩定，有什麼東西好像努力要衝破它一樣。
　　小傑頭疼欲裂，覺得有一種龐大可怖的力量正在撕扯著自己的身體想要佔據，少年拼命抵抗還是收效甚微，他越來越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連手腳似乎都變得麻木起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又是熟悉的一幕闖入腦海，他好像在夢裡見過這副景象。

　　陰暗的天空，呈四角站立的四個人，衝破天際般的光柱……

　　無窮無盡的黑暗當頭壓下來，窒息感讓他想要大口呼吸，可是沒辦法。
　　漸漸的，意識開始模糊。
　　好像有一道聲音輕輕在自己耳邊說著：
　　「你真是不該來到那裡」

　　你真是不該來到那裡。

　　認真的語氣，帶著幾分嘲笑，幾分不屑。

　　小傑的心頭好像被什麼扎了一下，尖銳的疼痛瞬間到達腦海。

　　真是不該來到那裡？
　　那裡是哪裡？
　　黑暗大陸嗎？我不知道。

　　少年不自覺地質問自己，沒有找到答案，卻找到了繼續反抗的力量。

　　……我不甘心啊…… 。
　　找到金之後我的事情就結束了一段才對……沒有念能力，怎麼可以莫名其妙……
　　奇犽、酷拉皮卡、雷歐力……說好要再見面的……
　　我不能……

　　手指好像奪回了操控權，他艱難地動動指尖。
　　久違的感覺回傳到腦海，少年吃力地抬起手，一寸一寸，慢慢摸到自己的釣竿上。
　　撫上魚鉤，他死死咬住牙把全身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到握著魚鉤的手指上。
　　就在少年幾乎要絕望的前一刻，眼中暗黑之色開始變淡，暴戾的感覺猶在。
　　魚鉤一點點下移，小傑估摸著差不多到了位置，手腕輕輕一動，鉤子對準大腿刺了下去。

　　然而剛剛與那股強大的力量抗衡已經花去他全部力氣，少年沒能握好，魚鉤歪了歪在腿上劃開一條口子。
　　鉤稍微劃破褲子，腿部的痛感讓小傑頭腦瞬間清醒過來，眼眸中的黑色彷彿靜止了一瞬，隨後終於漸漸淡了下去，最後被橘色取代。
　　汗水已經浸濕頭髮，釣竿哐啷一聲掉落在地，少年背靠牆壁無力地閉上眼睛。

　　這究竟……

　　小傑覺得自己的身體裡好像蘊藏著一個巨大的謎團。
　　那股陌生而強大的力量彷彿就潛伏在身體中的某個角落，時刻意圖奪走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迄今為止，是第一次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情況會再次發生，更加不清楚它的來歷，這種感覺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悄悄扼住了喉嚨，也許下一刻那隻大手就會用力，他無法預知。

　　他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必須要弄清楚所有的一切。

　　——————————

　　小傑推開房門出來的時候精靈哈妮正要伸手去接凱特遞過來的蘋果，聽見聲音小女孩扭頭對少年甜甜一笑：
　　「小傑哥哥……」

　　這一刻，她的身周突然散發出瑩瑩白光，小女孩的身體籠罩在光芒裡有些模糊不清。
　　其他人都愣住了。
　　然後，在所有人包括哈妮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小精靈就這樣突然消失在原地，幹乾淨淨好像從來不存在過一樣。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烏黑長髮的少女，她身穿十二單衣，看起來非常漂亮。

　　「我就是蓮……哈妮受你們照顧了，人類們」

　　在警戒的小傑等人面前，聲音的主人從陰暗深處無聲地走了出來。
　　蓮她的右手拿著一把長得幾乎曳地的太刀，提在手上的刀身外露。那是一把和劍的等級完全不同，散發危險氣息的露骨凶器。

　　要砍過來了嗎？

　　奇犽反射般後退，擺出手刀正眼架式。

　　「嗯？……你是小傑？」

　　看到他的模樣，蓮轉身背對小傑，然後將刀鞘夾在左腋，單手俐落收刀，一邊換回右手持刀一邊走回來。

　　「………看來還沒有，真是可惜」
　　「……那個，哈妮會怎樣？」

　　身穿和服的阿路加站在背後說。被打斷的她嚇了一跳，看到他又隨即擺出無表情。

　　「……哈妮不會怎樣，請放心」

　　蓮視線離開阿路加身上，背靠在牆上，轉而望向小傑與奇犽，凱特則依然沉默著站在身後。

　　「還有什么話要對哈妮說嗎？或者和十二支他們說也行喔」

　　自暴自棄地丟出問句。原本蓮就的個性就無表情，但說出的話卻帶點威嚴。

　　「什麼都可以說」
　　「……那個，雖然我沒有什么話要對哈妮說，但我大概知道，拿尼加她會像哈妮一樣有一天會離開」

　　阿路加低喃著回答。
　　奇犽則驚訝的叫了他：
　　「阿路加？！」

　　「……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一開始……可是，我一直希望可以不要變成這樣」
　　「第六感嗎？」

　　感覺得到，他猶豫了一會兒才搖頭。

　　「呵呵。換句話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拿尼加跟哈妮不屬於這裡吧？」
　　「…………」

　　一陣悲傷的沉默，蓮感覺自討沒趣，立刻停止了笑。
　　自己的耳邊突然傳來輕快一個聲音。

　　『蓮？帶完哈妮就快點回來，妳可是守門人耶』

　　似乎是王在呼喚蓮的名字，蓮是守門人，她的職責就是守門，不能這樣隨隨便便就離開崗位。

　　「我回去了，王在叫我了，還有什麼話要我幫你們轉達嗎？」
　　「跟拿尼加的朋友說……」

　　說到一半，阿路加搖搖頭。

　　「……算了，沒什麼」

　　事到如今，就算道歉也只是自我滿足罷了。
　　蓮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看向奇犽：
　　「對伊耳謎呢？」

　　「哈？跟他說？我沒有什麼話要跟他說！」
　　「對金呢？小傑」
　　「……我打電話跟他說就可以了」

　　蓮聳了聳肩，本來以為她打算走的，然而，她又馬上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小傑。這次是從正前方被盯著看，小傑擺出不解的表情。

　　「怎麼了嗎？」
　　「你不要緊嗎？」
　　「……嗯？什麼意思？」
　　「聽到恐怖的聲音了嗎？」

　　一針見血的這句話，令小傑瞬間為之語塞。

　　「…哈？妳開什麼玩笑，妳是想說小傑被鬼魂附身嗎？」

　　奇犽故意用壞心眼的態度嗤之以鼻，蓮卻不為所動，只是沉默等待，用那雙眼眸看著小傑。
　　嘆了口氣，小傑老老實實回答：
　　「我只是著涼了」

　　「……不對」

　　蓮搖搖頭，似乎難以啟齒地低下頭去。

　　「不是著涼，是恐怖的聲音，你在不阻止，會很糟糕」
　　「…………？」

　　小傑皺起眉頭。
　　王還在呼喚蓮。

　　「……我走了」

　　蓮點了點頭，發出輕微的腳步聲跑開，然後，一陣白光包覆蓮，最終消失在原地。
　　半響後，阿路加神色有些落寞地低著頭。
　　凱特面露思索。
　　小傑也是有些失落，雖然時間短暫但是他格外喜歡這個小女孩。

　　「那傢伙搞什么啊」

　　奇犽勉強沖他笑笑。

　　「對了，你身體沒事了吧？」
　　「我沒事」

　　他不想多提，看著奇犽的面容。

　　「哈妮回家了，我們該高興才是」
　　「喔……」

　　奇犽點點頭，眼角余光卻瞄到小傑的褲子。

　　「怎麼破了？」

　　他疑惑道。

　　「桌子旁有根突出的釘子，剛才不小心刮破了」

　　翌日。
　　小路上，小傑和奇犽兩人並肩而行。

　　「最晚明天，我跟阿路加也要繼續旅行了」

　　奇犽輕輕開口。

　　「阿路加說要去尋找傳送陣，因為拿尼加的事他很再意」

　　小傑點點頭。

　　「我也要去，我覺得有些事我必須知道」

　　兩個人就這樣慢慢聊著天。

　　————————————

　　透過窗戶灑落下的陽光，傾斜的光面漸漸延伸。
　　神之右席一樓，在桌子附近擦拭著玻璃杯的薔薇，注意到了日落光照的變化，瞥了一眼時鐘。
　　沒有人類來訪的時光，薔薇總是心情平緩的任其流逝。但從一方面來說，等到自己忽然意識到這一點時，就會驚訝的發現，許多事物都隨著時光一同漸漸消融、逝去。
　　失落的敕命那一天也是，在恍恍惚惚之間，薔薇度過了比想像中還要長的時間。

　　薔薇將玻璃杯放回壁櫥中，打開冰箱確認食物。除了飲料以外也提供一些其他簡單的料理。為了不讓人類餓肚子，薔薇通常都會提前開始準備。
　　將食材取出，小聲自語了一句『好了』。

　　下一步——

　　「——嗯？說起來」

　　突然想起了什麼，薔薇確認了一下日曆。在今天的日期上，的確有畫上一個紅色心形標註。
　　薔薇再次回到冰箱前，從冷庫裡拿出了一顆蘋果。

　　「蓮大人好像說今天會帶哈妮回來，竟然如此也會經過這裡，就給她吃吧」

　　……正這麼說的時候。

　　「嗯？」

　　感應器響了。而且來電人正是蓮打來的，這麼嘆了一聲，薔薇接起後，就聽到了不是蓮而是哈妮滿載歉意的『對不起』。
　　內容大致是哈妮吃飽了，所以不去薔薇那裡了。

　　「什麼啊」

　　薔薇笑了。

　　「沒關係，沒關係，不用在意」
　　『這怎麼可以不用在意呢』
　　「哈哈。被妳這麼關心著，還真是有些心裡癢癢的」
　　『總之，薔薇姊姊，會有人代替我的』
　　「代替？」
　　『他們說「既然這麼難得，那就代替妳去吧」……這樣』
　　「……哈？」

　　就在那時，門打開了。
　　薔薇條件反射的抬起頭。

　　「啊，歡迎來到神之右——」

　　末尾的「席」字，在毫無意義的回音中，泯滅在空氣之中。西索和伊耳謎微微露出了笑容，向薔薇打招呼。

　　「打擾了」
　　「……這又是吹的哪陣風才把你們吹來了啊？」
　　「有這麼奇怪嗎？」
　　「不，因為……你們不是出去了嗎？」
　　「呵呵，我跟伊耳謎找不到瑪奇他們，所以才回來」

　　西索平靜的說道。
　　他的手邊，正拿著已經散開的撲克牌。

　　「迷路了？」
　　「…………別看我這樣，我其實很不會找路喔」
　　「身為喜歡追著好強對手的魔術師，居然是個路癡？伊耳謎居然也是」
　　「不行嗎？」

　　伊耳謎故意歪起頭。

　　「沒有，算了，也是預料之內」
　　「也就是說，你是覺得我是笨蛋？」
　　「………算是吧」

　　西索偷偷笑了。那笑容是發自真心的感到愉快，令薔薇不由得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雖然這麼說……。

　　只要西索還看著撲克牌不肯發話，或者伊耳謎安靜的喝水，那恐怕薔薇是連一個玩笑都開不了吧。對他們的話，薔薇也很難做出詼諧的對應。

　　西索與薔薇對上了視線。

　　「對了，你知道其他人近來如何嗎？」
　　「啊——也就一般般吧」
　　「庫洛洛怎麼樣了？」
　　「………啊——他好像還困在那裡」
　　「真是遺憾呢(=_=)」
　　「要找他？」
　　「是啊！要跟他玩遊戲」
　　「遊戲？ 」
　　「是啊，殺人遊戲」
　　「啊……果然是……」

　　薔薇說話的時候，西索露出了淡淡的自嘲的表情。
　　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西索讓合著水的伊耳謎覺得很新鮮。
　　淡淡的自嘲，一點都不像他。但是，意外的並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伊耳謎在心中發出了感到有趣的「嘿——」聲。

　　「真意外」
　　「意外？」
　　「大概這麼說會很失禮，但我覺得你跟那時候比起來還挺唯我獨尊的」
　　「那時候？」
　　「啊，沒事」

　　無論如何，西索大概已經忘了小時候的事。西索苦笑著，喝了一杯水帶過了這個話題。

　　「……果然」
　　「嗯？」
　　「不知道為什麼，一踏進黑暗大陸，稍微，就會感到些許寂寞……啊」

　　對於西索的對白，伊耳謎無言的挑起一邊的眉毛。

　　「真是奇怪啊，在圖書室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
　　「呵呵，是這樣嗎？」
　　「當然，恐怕，比你所想像的還要強烈的多吧？特別是最初的時候」
　　「……原來如此……」

　　伊耳謎一邊可有可無的搭著腔，視線聚集在薔薇手邊還沒完成的準備工作上。
　　但，只有「感到奇怪」這一點，伊耳謎相當同意西索的話。
　　薔薇也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這麼一天和西索如此交談，以前的自己根本無法想像吧。

　　如果仔細想一想，伊耳謎和西索都是被『那個人』留下來的人。擁有著相同的時間，同樣目送著自己重要的人的離去。
　　也正是因為兩人的立場一樣……。

　　「呵」

　　薔薇發出了小小的笑聲。
　　然後，停下了準備工作的動作。

　　「……對不起」

　　這麼嘟囔了一句後，她從冰箱拿出了兩瓶可樂，其中一瓶給了伊耳謎。

　　感到寂寞了。的確，無法否定這句感嘆，不如說，對這句話感慨最深的，就是現在在這裡的兩人了吧。
　　伊耳謎接下可樂瓶，然後搖了搖。

　　「西索，難得的機會，要來玩嗎？」
　　「喔～可以嗎？」
　　「偶爾一回也不錯」

　　伊耳謎眨了眨單眼。

　　留下的他們，也有著只有被留下的他們才明白的辛苦，會感到寂寞，但也有值得他們存活下去的樂趣，向著未來前進的樂趣。
　　伊耳謎和西索恐怕正共享著這份樂趣吧。
　　西索一時間無言，只是看著伊耳謎。
　　在那之後，他的臉上又浮現出了淡淡的笑容，徐徐的拿起了另一瓶可樂。

　　「那麼，我就來了」
　　「我可不會輸」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是啊，沒錯」
　　「呵呵，那麼……開始」

　　西索露出了奇妙的微笑，與伊耳謎將手中的可樂用力搖晃著，接著用牙齒咬著瓶蓋，豪邁的將瓶蓋拔下。哇哈哈的笑著正面迎接著，但是比想像中的還要來的劇烈噴向口中的液體讓他們「嗚哇」的向後倒。

　　滿臉泡沫液體，兩人對上眼。
　　都輕聲笑了出來。

　　「你的臉，啊哈哈」
　　「你自己也是啊」
　　「大搖大擺的，笨蛋！」

　　兩個人說著笨蛋話，笑了出來，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這樣笑了。

　　「……哇啊啊啊啊啊，你們在做什麼啊？我在工作難道你們沒看到嗎？！給我打掃乾淨！」

　　就像是淘氣的小孩被大人斥責一般，被在工作的薔薇罵了，兩人聳著肩膀互相對上視線。

　　下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