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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闲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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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经历让忧提心吊胆了好久,也就没什么心思动出门的念头了,偶尔奶奶和姐姐要去些个铺子逛逛拉着自己也就去了,闲暇也就只有在家里消遣。
看着今天的《申报》,各版各条都是有关平原一战后国内局势的分析,忧知道自己并不是关心国事的人,可眼下家里却有人身在朝野,不免留心注意。
姐夫最近的时间却出奇得多,说来这中原大战结束后看国内似是平静下来,可却并不然。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怕是又有多少胸怀大志者跃跃欲试,而如今的天下便是广州政府和南京政府对峙的天下,怕是这一山二虎的局面就要变化了吧!姐夫这空闲却不知有何打算?
眼睛有些酸痛,合上报纸只见姐夫牵着姐姐的手在院子里散步,偶尔说些什么,姐姐脸上不言而喻的幸福就好像这阳光一样,透过窗子洒进来连自己都会被感染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轻轻抚摸已经有些隆起的肚子,忧的心却突然低沉。
起身走回屋子里,拿起桌子上的法文书。
说来这法文自己也是偶尔向圣艺学起来的,毕竟身在法租界,总是要陪同姐夫出席宴的圣艺被迫学习这被她深恶痛绝的法语,而自己只是闲来无事看看罢了,不过也许日后总是会有些用处的,技不压人嘛!除了这个以前学的油画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画了,这个时候姐姐根本不许自己碰任何颜料,也只能买些水彩画画国画消遣一下,这几天有时候也会和张嫂学学绣花。
说起张嫂,是别人介绍给姐夫的,听说以前在大户人家做过很是精明,中年寡居无儿无女最主要的是识大体知进退,张嫂的一口上海话却并不地道,偶尔聊天才知道原来是苏州人士,这苏州不仅绸缎有名连刺绣也是一绝,不会刺绣的女人少有,闲下来和公孙老夫人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给姐姐绣绣孩子的小袄或者鞋面,花样新颖针脚也细密,忧看了很是喜欢闲来无事就说要讨教,张嫂开始是不同意的,禁不住忧总是问这问那的也就同意了,主要说来毕竟主仆有别的。
自己会画画画起花样就不难了,那些并蒂莲开,吉祥如意自己并不喜欢。却偶然想起了以前老宅院子里那棵玉兰树,不同于别的花朵,玉兰清新高洁,且开在枝头高高在上。
画好了几个样子,张嫂说很是好看适合绣在帕子上,忧也就找来几块手帕像模像样的学绣起来,张嫂只教了简单的针法给忧却也并不难学,几日下来忧绣的也有了些样子,看着这会还摊在床上的针线,不知道怎的今天心里烦乱耐不下性子绣这些。
“小姐这是乌梅糖水,太太让送过来的。”
自从来到上海,姐姐已经不再被称作少奶奶了,姐夫被叫做老爷姐姐自然也就是太太了,姐姐害喜的厉害,已经四个多月了却吐得严重,东西也吃进不去多少。公孙老妇人要来偏方熬了这乌梅糖水,姐姐怕自己也会这样总是给自己也备一份,说来奇怪如果不是这肚子轻微的隆起提醒着自己,身子沉些却也并不感觉像是怀孕一般,而忧也乖乖的喝着夕水的心意,虽然夕水自己有孕在身可对忧上心更胜过对她自己,忧只有乖乖的听夕水的话,知道这份心更想回应这样对自己的情意。
点点头忧示意放在桌子上。
坐在窗前,看着已经有些微黄的草坪。即使再坚韧的草怕也抵不住这时节的变更吧,就好像人一样即使再倔强又如何,同样也要有随波逐流的时候。
自从来了上海,一方面自己的身份另一方面这不明不白的怀孕让自己不敢出现在公众场合,姐夫被邀请的宴会自己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虽然家里人不明说自己也知道自己是见不得这样世面的。
不为别的,姐夫这些日子在上海虽说已经打开些许局面,而姐姐也被各家官宦夫人所熟知,这些个女人闲来总是要家长里短的,自己无疑就是她们最好的谈资,自己倒不怕被谈论可姐姐呢?姐夫呢?这一家人呢?何苦为了自己让大家烦恼呢?有这么一处栖息之所还有这样关心自己的人,已经很幸福了不是么,有的时候忧不禁开始回忆以前。
以前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自己是那么少不更事,以为自己都是对的,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多么可笑,不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了,想到以前忧无奈的苦笑,只有在这扇窗前可以放任自己做回以前的忧,出了这个屋子就是大家眼里乖巧沉默的孩子,这样的生活有时候有些辛苦,可是看到姐姐幸福的笑容,其乐融融的家庭忧觉得这样的隐藏这样的谎言是值得,自己也同样会沐浴在那样的幸福里,做另一个自己。
“忧,我可以进来么?”
夕水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忧的思绪。
“姐姐,你怎么不多和姐夫聊会,姐夫前段时间那么忙好容易闲下来。”
忧看着夕水端着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悦风来了,他们去书房了。”
怪不得要不然姐夫哪会舍得离开姐姐,原来是丁副官来了。
“姐,我想出去。”
“自己?圣艺不在我不放心啊!”
夕水拉着有就坐在床边。
“没关系,让司机陪我去吧,我就是去戴月轩买些纸张颜料就回来。”看着姐姐好像怕自己飞了一样忧反而觉得很幸福,乖乖的回答夕水的话。
“好吧,去戴月轩别人不能替你去,这些个画画的东西只有你自己明白,早去早回。不过,先把这燕窝喝了,刚才娘给我熬了些,特地说这碗给你的。”
忧看着碗里的燕窝,这段日子来自己被这些汤汤水水养的已经胖了好多,只是自己本就是小架子的人看不太出来,肚子也不如姐姐那么明显。
喝过燕窝姐姐就叫人备好了车,穿了前些日子奶奶叫人给自己做的一身缃黄双如意开襟的马甲旗袍就出了门,奶奶说这衣服宽松合适这个时候穿着。
一路上忧静静的,看着车外往来的人脑子里却空空的,呆呆的看着飞速而逝的街景。
“小姐只去戴月轩么?”司机是丁副官派来的,说到这个丁悦风只是人看着严肃些,其他忧也并未多做接触。这司机对上海说是了如指掌,由于忧出门极少并不认路,看着司机很恭敬的用已经很简化的上海方言询问自己,忧笑了笑想了一下。
“胡司机,我们顺路去趟萃文阁吧!”
“好的。”
也许司机并没有摸透忧的脾气,听了话就接着沉默的开着车。
就要冬天了吧,风也凛冽些,忧拉上稍有缝隙的窗户。
车子平稳的停下,忧知道应该先是萃文阁,自己只是被司机问起才想起画了许久的画,却一直没有落款的私印,想来顺路看看而已。
司机开了门,扶着自己。
“小姐来了,屋里请。”伙计热情的接待着自己。
丁副官陪自己来过一次,简单介绍了下没想到伙计倒是很留心的记住了,怕也只是记住了这个公孙中尉家的小姐的头衔吧。微微一笑从伙计掀起一角的门帘中走过,偌大的厅堂这会倒是安静,只有老板和一个人在那里说些什么,接待客人的椅子那里已然有人坐在那里,忧用余光瞄了那人一眼转身走到了石材柜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