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狐女小玉》郁以妍

2、第 2 章

　　次日，天色晓亮，薛府的下人各司其职忙碌了起来。

　　思月阁内，刚留头的小丫鬟轻巧的朝地面泼水，去了去刚浮起来的尘土味。

　　文杏满意的点了点头，从穿过廊亭到花园精心挑选了一朵牡丹，养在水盆里，高高兴兴的想捧给姑娘。

　　她刚迈进里屋就见莺儿正低声唤大姑娘起床，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一个捧着铜盆，一个托着盘，放着汗巾柳枝和青盐。

　　文杏飞扬的笑容瞬间隐去，她撇了撇嘴角，暗暗冷笑，都是做大丫鬟的，谁比谁高贵，就她好似半个姑娘了，排场大得很。

　　文杏不甘示弱，重新扬起笑脸，走上前轻声唤道，“大姑娘，您昨日吩咐奴婢准备的牡丹花，奴婢已经准备好了，您闻闻，香得很。”

　　躲在床幔后的小狐狸暗暗叫苦，薛宝钗倒是乖顺，灵魂陷入沉睡，她很快就融合了这具躯体，可是她低估了做人的难度。

　　她在女娲娘娘的灵佩中滋养了千年，虽无真身但神魂不输天上神仙。所以只有仙人转世，用他们的强大的灵魂滋养过的肉身才能容纳她的灵体。

　　所以在她发现杜若仙子为了助神瑛侍者和绛珠仙子历劫下凡之后，急忙随她一起下凡。虽然她慢了一步，但好在让身为凡人的杜若仙子让出肉身并不困难。

　　可她毕竟从未有过肉身，这种软绵绵深处又硬邦邦的感觉好奇怪，仿佛浑身都被束缚住了。

　　她张了张嘴，摸了摸鼻子，好像有一股气穿来穿去，“啊，我！”

　　“姑娘，可是要起了？”文杏抢在莺儿前面插嘴道。

　　“不，不是。”小狐狸慌张极了，早知道适应一具肉身要这么麻烦，她就不该和薛宝钗浪费这么多时间。

　　文杏噎住了，大姑娘向来自律，从不懒床，眼看就要到请安的时间了，要是迟了，嬷嬷可是会怪罪的。

　　莺儿不屑的睨了文杏一眼，“姑娘昨日梦魇，想必还未回过神来，不如奴婢向正院传个话，再让厨房送一碗安神汤过来。”

　　什么是安神汤？

　　她飞速调起薛宝钗的记忆，这可不能吃，丹药还有几分丹毒呢，谁知道凡间的药会不会有毒啊。

　　瞧了瞧薛宝钗的日常就是起床、梳洗、然后给父母请安，剩下都是待在院子里。

　　不难不难。

　　她是最聪明的小狐狸了，肯定难不倒她。

　　她定了定神，模仿薛宝钗的语气说道：“不用了，我起了。”

　　床幔缓缓拉开，“薛宝钗”在众婢女的视线下，慢吞吞的挪到床边，白白嫩嫩的脚丫子轻触脚踏，冰冷的触觉从脚底传了上来，倒也不难受。

　　她站了起来，虽然还有几分想前脚触地的冲动，但还能忍，冲眼前服侍的丫鬟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文杏一愣，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大姑娘今天似乎漂亮了不少。

　　随着小狐狸自信一迈，啪叽一声，屋内一片混乱。

　　“啊！”
　　“大姑娘！”
　　“姑娘！”
　　“大姑娘，小心！”

　　对不起，娘亲！她把狐族的面子都丢净了。她哭丧着脸，小嘴一瘪，委屈极了，趴在文杏身上，久久不愿动弹。

　　不到半个时辰，薛府上下都知道温柔娴静，天资聪颖的大姑娘睡迷糊了，下床时被脚踏绊倒，摔了个大马趴。

　　大姑娘还好只是崴了脚，可怜了给她做垫背的丫鬟，腰都要折了，大夫说要在床上躺百日。

　　这下小狐狸可以不出院子了，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脚被不知道哪儿来的庸医包成了粽子，只能躺在床上。

　　她觉得自己刚刚融合好神魂又要离体了。

　　所以当薛王氏着急忙慌赶来看她的时候，听着那句“我儿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脱口而出道：“我的屁股好痛。”

　　薛王氏噎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素来文雅的女儿怎么说出这么粗俗的话来。

　　她带来的几个小丫鬟已经忍不住捂嘴偷笑了。

　　薛王氏转身警告般的瞥了几个小丫鬟一眼，又转回来拍着着宝钗的手，怪嗔道：“大家闺秀怎可这么粗鲁，别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

　　屁股还不能说了？

　　小狐狸瞪大了眼睛，嘴巴鼓得圆圆的，使劲把话咽了下去。

　　想起天上思凡的仙女和经常围坐在一起聊八卦的仙姑们，当个凡人可真不容易啊。

　　“我知道了。”小狐狸心不在焉的说道。

　　如果不是偷听到娘娘与昊天大帝的交谈，她宁可永远做个器灵，就算没有真身，也可以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着。

　　她娘是曾经奉女娲娘娘之命祸乱纣王江山的九尾狐狸精苏妲己。

　　然而娘贪恋人间荣华富贵，残害百姓，商朝灭亡之际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或许是娘娘仁慈，也或许是她命不该绝。娘娘将她的生魂抽出放入灵玉韵养直到七百年前她终于生出灵识。

　　娘娘时常陷入沉睡，真正教导她的时间并不多，更多的时间她会待在灵玉里看着日月斗转，与广寒宫的阿玲分享仙露。

　　直到十日前，小狐狸从广寒宫回到灵玉，发现原本吊在内殿的灵玉被挪到了偏殿。

　　小狐狸在女娲宫畅通无阻，向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很少有人将她的灵玉随随便便换地方。

　　鬼使神差般的小狐狸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透过窗沿，听到了让她又惊又怒的一番话。

　　娘娘说，娘背负红颜祸水的命格，每一世轮回都会成为妖妃，轻则祸乱王朝，重则改朝换代，无论如何她最终都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意思是母亲当初受刑之后没有死，至少有一魂转世投胎了。

　　那个将她带到人世，却从没有与她相处过一天的女人，居然已经轮回千年了。

　　生生世世死无葬身之地，如同梦魇扎在她的脑海深处，她浑浑噩噩的在灵玉里待了好几天，日日夜夜想得发狂。

　　小狐狸已经想不起自己是如何做出的决定，当她恢复理智的时候，她已经悄悄跟在杜若仙子身后下了凡尘。

　　小狐狸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想见见她，抱抱她，那怕她和千年前的那个女人没有一点相似。

　　“宝钗，宝钗？你在想什么呢？”薛王氏打断了小狐狸的思绪，眉头微皱，伸手想摸摸她的额头，“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小狐狸假装低头看伤口，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避开了那只柔荑。

　　薛王氏向来宠爱孩子，也没在意，闻言温和一笑，“你父亲还想来看看你，可惜昨夜吹了风，头晕得很，刚吃了药就睡下了。”

　　“吃了什么药？还是之前治伤寒的药吗？”小狐狸急忙抬头，拉着薛王氏的衣袖追问道。

　　昨夜小狐狸给薛宝钗喂了丹药，让薛宝钗做了一场预知的梦。

　　这梦并非预言，但也是预言。

　　越是即将发生的越容易成真，越是经年之后的事情越是偏离。服用的人只会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因此沾沾自喜，殊不知命运随时都会改变。

　　她看过薛宝钗的梦，最初便是薛父的离世，然后薛家就慢慢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且她的事情还需要靠薛家的银子和权势相助，薛父绝对不能死。

　　想到这里，小狐狸不等薛王氏的回答，掀开被子就想下床，“不行，我要去看看父亲。”

　　薛王氏目瞪口呆，来不及阻止小狐狸就拖着伤腿下了床，她捂着嘴尖叫一声，“小祖宗啊，你才正了骨，再扭到以后走路都要跛脚的。你们爷俩可真不省心，让我担心了那个还要担心这个。”

　　说罢，薛王氏负气转身，抽出锦帕，捂着自己的眼睛，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狐狸傻眼，从前在天上她就听历劫归来的仙子说人间规矩繁多，稍不留神就会被当成异类，尤其是女子，轻则送往家庙，重则沉塘水淹。

　　那她顶撞薛王氏算轻还是算重？

　　“太太别哭，姑娘也是好意，受着伤都放心不下老爷。”一个梳着妇人头饰的女子一边拉住了薛宝钗，一边劝道，“姑娘别让太太操心了，快快躺下吧。”

　　她身着葱绿圆领对襟窄袖长衫，下半身穿了件翡翠织锦马面裙，比起一般的仆妇显得有几分体面。

　　小狐狸从薛宝钗的记忆中翻出了她，王姨娘曾经是薛王氏的大丫鬟，后来由薛王氏做主开了脸做了薛父的妾室。

　　虽不如良家子来得名正言顺，但好在吃穿不愁，薛王氏又不是难缠的人，瞧她的脸色似乎过得还不错。

　　小狐狸抿了抿唇，连笑都憋不出来了，第一次有些后悔，为了行事方便，冲动地附身在薛宝钗的身上，替她承担因果，连一言一行都要受制于人。

　　薛王氏瞧着一连倔强的女儿，忐忑的拧了拧帕子，想着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有了王姨娘递过来的台阶，连忙抖擞起来。

　　她刚要开口说话，便被门外的小丫鬟打断了。
　　“太太，府外来了个道士，说……”小丫鬟磨磨蹭蹭的说不清。

　　薛王氏面露不耐，王姨娘急忙训斥道：“你是哪家的，当差这么久了还不会回话吗？那道士说了什么快说清楚。”

　　小丫鬟吓得连忙跪下，战战兢兢的磕了一个头，吞吞吐吐的说道：“那道士说府里妖气冲天，有邪物作祟。”

　　众人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