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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金陵码头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男子有高大强壮的,也有身材矮小的,甚至有几个看上去只有十多岁,他们大多衣着褴褛,脸色蜡黄,面带风霜,是金陵城里最底层的劳苦人。

      他们或蹲或站,三三两两闲聊着,眼神却一直往码头的方向瞟。

      一艘船慢慢靠近码头,船上的男子将缆绳扔向岸边等候的汉子,汉子接过狠狠地将缆绳系紧在桩子上。

      船上下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岸边的苦力们纷纷上前展示自己的力气,期待自己能被挑中。

      侍奉管事的小厮拦住他们,拿起名册点人头,选中的高高兴兴上去干活,没选中的散去等待下一批活儿。

      日头渐高,货都卸完了,工人们干完了活计,累得席地而坐随意地啃了几口干粮喝了口凉水,准备换场子。

      一个肩膀打着补丁,浑身尘土的汉子,啐了口唾沫,突然说道:“怎么没见冯当家啊?”

      “不知道在忙什么,咱们这身份,问了也不会说,吃你的馍吧。”他身边的胖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含糊的说道。

      “又没问你。”汉子嫌弃地推了把胖子,挤到另一个年轻人身边。

      “嗳,你哥给青帮做事,你说冯当家去干啥了?有什么好事别忘了兄弟。”

      年轻人正拍着身上的尘土,被他一扑又沾了全身,索性不管了,叹了口气道:“冯当家的好兄弟出事了,就是玉春楼着火的事儿。”

      这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汉子讪讪然缩回了手。

      离码头不远处的柳叶巷鱼龙混杂,来往皆是三教九流之辈,不留神便会蹦出来一个凶神恶煞之人。

      骂街的泼妇,小孩的哭闹,行人的争吵,嘈杂声不断透过院子传到屋内,让站着的男人颇为尴尬。

      “还请嫂夫人见谅,时间太紧了,暂时只能在这儿落脚。”那人抬起头,赫然是被人议论的冯山。他心中暗骂办事的人蠢,让他找一处隐蔽的宅子,居然找了这种地方。

      月娘伸手擦了擦眼泪,露出感激的笑容,“冯兄弟能收留我们夫妻,已是大恩大德,我们难以为报,又怎会嫌弃。”

      冯山呵呵地憨笑,看月娘的眼神中多了平日里不曾显露的灼热。

      “掌柜的身体怎么说,大夫可开药了?”冯山瞥了瞥内室,帷帘拉起,透过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床铺上的身躯。

      月娘垂下眼眸,唉声叹气道:“还没醒,大夫说他被浓烟呛坏了嗓子,腰也伤得不轻,不知道还能不能站起来。他变成这样都是为了我,呜呜。”

      说到这儿,月娘难过得捂脸哭了出来。

      冯山急得团团转,想搂住她好生安慰一番,又怕唐突佳人,只能递上他贴身藏着的她的手帕。

      “没想到余掌柜看似文弱,关键时候是个汉子。”冯山感慨道。

      月娘只顾着垂泪,冯山讪讪然,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月娘你怀疑罗通判窥伺余家祖产放火烧了玉春楼可有证据?”

      月娘摇了摇头,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她小声道:“夫君说罗公子买通了厨房的范大,范大一个多月前就被罗公子灭口了。”

      这消息不假,不仅如此,冯山的弟兄们还查到范家一家被灭口前不久范大去过罗家的当铺。

      牵扯上了官府这事儿就有些难办了,冯山搓了搓手,左右为难道:“月娘,并非我不想帮你,只是与官府作对就算是帮主也要掂量几分,更何况我只是个小小的副堂主。”

      “我一个小女子只盼着夫君平安,哪能指望沉冤昭雪啊。”

      月娘哭哭啼啼的诉苦,让冯山颇下不来台,他也不能承认自己无能,暗想月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没有证据,他又能做什么。

      转念又怜惜月娘命运多舛,好不容易跟着余掌柜过了几年安稳日子,一把火全没了。

      不过好在还有他呢,没人知道他们还活着,等过些日子余掌柜去了,他也不嫌弃她嫁过人,让她过门和他的夫人平起平坐,不分大小。

      冯山的眼神放肆了几分,安慰了月娘几句,试探着想摸一摸她的小手。

      就在此时,室内传来呜咽声,月娘脸色一变,哭喊着“夫君”冲了进去。

      好兄弟的声音打断了冯山的绮念,他的良知压下了色心,自觉没有脸面去见余掌柜。

      他高喊道:“我去叫大夫。”说罢,急匆匆往外面跑。

      帷幕突然掀开,月娘冷漠地看向冯山离去的身影,眼底蕴藏着深深的厌恶。

      身后不断传来含糊的声音,又是砰地一声巨响,她面露不耐,狠狠地拉上帷帘转身走过去。

      床上之人盖着薄被,眉宇间依稀能看出余掌柜曾经的面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星星点点布满溃烂和红肿,浑身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与药味交织呛鼻又恶心。

      他使劲挪动着身体却只在方寸间,无力的拍打着床铺,手上缓缓渗出了血。那血深得发黑,浓稠黏腻得不似正常。

      月娘冷冷地看着,从身体落到脸庞,渐渐地她的神色柔和。

      她坐到床边,抚上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描摹着熟悉的眉眼。她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好似透过皮囊看到了深处挣扎的灵魂。

      “嘘……”月娘手抵住唇,轻声道:“别吵到别人了。”

      床上的人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要逃离,他透过她的瞳孔看到那个小小的自己。

      不,那不是他,不!

      然而所有的惊叫尽数吞没在喉咙中。

      小狐狸在张家一待就是两天,所有的线索断了,她也懒洋洋的不肯动弹,与张家两姐妹作伴。

      回家了也没事做,小狐狸拿出了自己灵玉中的宝贝,打算看看那些没什么大用,可以和别的神仙妖怪换取狐族的消息。

      小狐狸把屋子堆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崔承志来了。

      崔承志急吼吼地跑过来报信,却被屋内充裕的灵气震住了,满肚子话顿时咽了回去。

      他随手捞起一件皮毛斗篷,触手暖和柔软,惊讶道:“这是什么动物的皮,手感很好。”等找到真真也给真真做一件。

      小狐狸抬头瞥了一眼,随口道:“哦,这是地羊的皮,防风的。”

      崔承志僵住了,目光一寸寸转移回斗篷上,这是地羊斗篷?

      他手忙脚乱的双手捧起,苦笑道:“姑奶奶啊,这么珍贵的玩意,你就这么随手扔在地上?”

      小狐狸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说道:“它是自动避尘的,不会弄脏的。”

      崔承志小心翼翼的将它挂在屏风上,闻言不禁扶额。

      地羊大多在天寒地冻的地方生存,体型娇小,行动敏捷,难以捕捉,数量也十分稀少,一只地羊的皮毛在凡尘价值一千两白银,而做成这样的斗篷至少需要十只地羊,且伤口不能破坏皮毛。

      显然,小狐狸还在上面附着了防尘的法术,就算当今皇帝都没有这样一件斗篷。

      “这对我们而言不是什么难事,没你想得这么珍贵。”小狐狸哭笑不得,大方道:“你喜欢就送你呗。”

      之前小狐狸误会玉春楼之事与真真有关,还接连欺负了他好几次,让他背锅,拿斗篷做赔礼,也算交下他这个朋友了。

      崔承志急忙摆手,“别别别,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小狐狸想了想凡尘的规矩,叹了口气,“还是给你这个吧。”她从一个袋子中拿出一枚贝壳模样的东西递给崔承志。

      “这是什么?”崔承志拿着比拳头小一点的贝壳,疑惑地问道。

      小狐狸把袋子里的贝壳都倒出来,挑了一个拿在手里对着它说:“这是我自己做的传音贝壳。”

      小狐狸一说完,崔承志手中的贝壳便传来小狐狸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崔承志十分稀奇,问道:“这个该怎么用?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传到另一边吗?”

      “对着它说话,另一个便会发光,凑近耳边便能听到那边说了什么。不过我没试过最长能距离多远,至少在金陵是能听见的。”小狐狸挠了挠头。

      她不清楚广寒宫和女娲宫距离有多远啊!应该够一个金陵城的距离吧!

      崔承志兴奋地把玩着贝壳,又像个好奇宝宝,指着桌上的东西问来问去。终于把小狐狸惹毛了,她大手一挥给他下了个静音咒。

      崔承志无奈闭嘴。

      待小狐狸收拾好,便给崔承志解了。他舒了一口气,起身倒水,无意间踩到一个东西。

      “这里还有根木头。”崔承志怕了,不敢多问,感受到了树皮的粗糙纹路,直接递给小狐狸。

      “这不是木头。”小狐狸接过,淡淡地说道:“这是阴香皮,用来驱邪避凶的,我打算给薛府都用上。”

      说罢,她顿了顿,还有一点她没说,阴香皮单独使用能够驱邪避凶,可它也是制作引魂香的必要之物。

      好在乌鸦一族难觅踪迹,他们与狐族一样都受谣言所害,鲜少出现在凡尘,更别说得到他们的灰翎了。

      当时她为了得到薛宝钗的身体,也考虑过使用引魂香,让杜若仙子的灵魂自行离开躯体。

      一来她没有乌鸦的灰翎,二来生魂离体伤害极大,就算是仙子难保不会伤及元神。更别提她手上没有存放生魂的法宝。

      小狐狸想杜若仙子法力低微,若再害她的元神受伤,恐怕难登仙位,所以宁可压制她的灵魂,让她的灵魂陷入沉睡。

      小狐狸看着手中的阴香皮,想起曾经的杜若仙子,不禁怀念起天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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