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法术学院退学攻略》小羚羊吃饱了

31、第 31 章

　　学生放假后的中国法术学院，比往常更要寂静。

　　被困在门把手一个学期的护院灵物们，难得可以走街串巷，活动活动筋骨。就连伏羲琴社的八卦，都不见了踪影。

　　徒留黄澄澄的一个铜镜，孤零零挂在实木大门上。

　　“真是冷清啊，”伏大人靠在藤椅上，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没了可供教（rou）导（lin）取乐的同学们，让人连打开鲁班牌小电视的心情都没有。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身边的瓜壳薄儿白瓷茶盏，只见那精致纤细的小玩意，扑通一声从桌上掉落，碎了满地渣。

　　这清脆的声音，并未如愿满足这人内心的空虚。此时他的心情差极了。而作为本院最有话语权的人，他决定也要让某些人的心情差起来。

　　执禄司，鸦雀无声。

　　原本空旷的院子中央，正摆放着一个4米见方的大沙盘，奇怪的是，这个沙盘只有中央有池水、山林、楼阁、别苑等惟妙惟肖的陈设，而占了大半部分的四周却皆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

　　伏大人推门而入的时候，沈浪立在沙盘前仔细研究什么，微微抿着唇，神色颜色，右手不自觉地在左手虎口的黑灯笼刺青上抚着。

　　而这一切，在他察觉到伏大人时，便收敛的无影无踪，迅速变脸般换上了那副“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关心”的冷淡表情，给伏大人微微作揖，打趣道：“哟，今日伏大人不弹琴，来我这阴森之处干什么？”

　　“随处转转，”伏大人只瞥一眼沙盘，便认出这是麒麟阁的地图，这座万有观之主一手搭建的藏宝阁，每四年由离墨坐镇，对学生开放。

　　只有有本事，谁都可以从麒麟阁带出宝贝，继而再向学校缴纳一笔手续费，就能将宝贝据为己有。

　　这已经成了中国法术学院重要的财政收入之一，毕竟作为一家三界公立办学的教育机构，诸位老师寒暑假去人间的花销、二十八座大殿的修缮、乃至鲁班院的研究经费，都全赖于这笔可观的收入……呃，还有貔貅老师日常开办的全民麻将娱乐活动。

　　麒麟阁有多大，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几百年学生进进出出无数次，也不过才把中心地带探索的七七八八。

　　伏大人看着沙盘上从未被学生探索的黑雾区域，心想呀，“阁”这个字，真是十分不贴切。明明就是清狸顺手划了一个山头，还不如改名叫做“麒麟寨”，虎虎生威，多些匪气，才算配得上万有观主的名号。

　　不过，沈浪如今把这沙盘搬出来，是为何？伏大人心里不免有些好奇，问道：“因为病知幻境的事情，离墨说麒麟阁要在明年6月才会开放。沈老师，这么早就把沙盘抬出来？”

　　听到这话，沈浪转过身去，面向沙盘挑了挑眉毛，不答反问：“伏老师可知道，这届麒麟阁我要带队哪些学生？”

　　每届进入麒麟阁的学生，都将分为5个小组，各有沈浪、离墨、杀伐院之主、神大人还有貔貅五人带队。虽说是带队，但清狸立下的规矩，有鬼力者，或灵力深厚者，皆不可进。

　　这也是为何，虽然里面宝藏有穷尽，却至今没被搬空的原因。

　　与其说是带队，不如说是教导。教导学生们保护自己，教导他们如何在凶险又充满无穷变数的幻境中……活下来。

　　能够顺利从法术学院毕业的学生，十不过七八，而总有一二，是将命星葬在了在那片人迹罕至的土地上。

　　沈浪并不等伏大人回答，徒自叹了口气，饱含无尽心酸，叹道：“预备役S市龙君北辰、今归去阁邹鑫鑫、簌雪楼司韶……最后嘛，还有一想要逃走的安夏同学。”

　　沈浪：“龙君的本事自是不用说，居然能让杀伐院之主收他为徒。今归去阁的邹鑫鑫，虽然尚未开悟，但至少不会拖后腿；簌雪楼司韶，司家这一代最为器重的传承人，虽然性格和模样阴冷了些，但听说已有通灵唤仙之能。”

　　执禄司，通阴阳、晓三界。

　　从地下，他们掌管的是生死簿；从人间，自然掌管着记录学生身家背景的花名册。

　　伏大人听了，也笑了，遗憾自己进不去麒麟阁看热闹，只得说：“这三个学生如此厉害，能让沈老师头疼的，想必是安同学？”

　　“我这两日，对着沙盘苦思冥想了半天，”沈浪拾起手指，在下巴虚点，“这人也不是完全的废物，也有一两点可取之处。”

　　“哦？”伏大人表示要洗耳恭听，只听沈浪说道，“我听说，麒麟阁里多有灵物，能通人言。”

　　伏大人点了点头，他想起了三界流传的一个大八卦：“相传消失已久的玄武神龟就在那处。这跟安夏何干？”

　　“当然，有，关系。”沈浪一字一顿的说，听上去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安夏在麒麟阁的唯一的可取之处，恐怕就是……用话把这些灵物噎死。”

　　远远在邹鑫鑫家门口石化的众人，若是能听到沈浪这番话，恐怕要把头都点成脑震荡。

　　安夏那一声发自肺腑的疑问，还在游廊中回响：
　　“这是……一对……公的？？？”

　　“一对……公的？？？”

　　“公的？？？”

　　还是邹鑫鑫的大伯见多识广，在一帮石化的众人间处事不惊，淡淡说道：“佛本无相，何来雌雄？这位小同学谬言了。”

　　说罢便带着众人穿过长廊，来到一处气派中透着秀雅的红漆木门前停住。门并未合上，站在门口，院中的一切便尽收眼底。众人眼前是一处古色古香的二进门院落，院落两侧是青砖红木搭建的三层小楼，四栋小楼相连将正对门的八角飞檐大堂拥趸在中间。

　　小楼一层为回廊，廊上每隔五步高悬一盏香纱罩的朱红灯笼，安夏的眼神扫过，只见里面的红烛是新换过，大概是为了迎接他们几位客人而准备的。

　　小楼二三楼，木窗多饰有雕花，隐隐望去多为梅树、梅花，还有姿态各异的白鹤。至于屋中有什么，因已是傍晚日落时分，除了能看出一排排木架子的轮廓外，并不真切。

　　目光继续打量院中，右手处是一方越3、4米见方的小荷塘，如今正值冬天，荷花已是凋零，让人惊奇的是，却有几条白神红星背的锦鲤，优哉游哉。

　　安夏拽了拽北辰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看池边的那块石碑，说：“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你知道下半句吗？”

　　北辰点了点头，回答道：“忽而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是了，这首诗有意思的很。”安夏笑着说。

　　他当然知道，能传信的鲤鱼当然不是可以吃的那种。双鲤鱼意为藏书之函，是由两片鱼形木板组成，木板上常凿出三道浅浅的缚绳槽，状似鱼鳞。鱼头出则要凿出一个小洞，恰似鱼眼。

　　如是这般，便可把竹简、木牍或者尺素夹在其中，以草绳扎好，最终在鱼眼处打个结。再讲究一点的人家，还会在结上用黏土封好，盖上私印。

　　写这首诗的人，把拆信比做烹鱼，这几分天真风趣让安夏幼年时就印象深刻。

　　池塘并没有太多占用二人的注意力，安夏的目光很快被另一侧的高大梅树吸引了，梅树枝桠高大，宛若龙蟠虬结，显然树龄不浅。

　　而更让人惊奇的是，此时已是1月末，再过半个月便是春节，满树的梅花竟一朵都没有开放，统统是花苞状态，不禁让众人啧啧称奇。

　　邹鑫鑫连忙解释道：“这棵梅祖宗，每年都要等初雪才肯开花。以前冬天我见过几次，那壮观——第一片雪花落地，第一朵梅花盛开，一夜之间，便是满地银霜，满院梅香。”

　　邹鑫鑫：“每到梅花开了，我爷爷心情都会很好，要在花下支棱个小马甲，再用红泥小炉暖壶酒。一坐就是一夜。”

　　林灯绕着梅树转了两圈，还把手套脱了，摸了摸它遒劲的枝干，感兴趣道：“若不下雪呢？”

　　这里可是S市，长江以南，下雪自然是几年都没一次的稀罕事。

　　“不下雪嘛，唉，说来也奇怪。”邹鑫鑫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只要当年没雪，那就一朵梅花都不会开。等到天气转暖，叶子长出来，花苞就自然而然地落了。”

　　“这也是个灵物，倒也稀罕。”棠生难得有赞赏的语气，顺便脸皮极厚地将某人的双手，一把揣在了兜里，语气放软说：“灯灯，冷。”

　　林灯挣扎了一下，见抽回手无望，也就随便他了。

　　安夏听了这个故事，目光更是不肯从树上挪开，下意识朝北辰靠得近了一些，小声道：“你说，今年会下雪吗？”

　　脖子上裸露的皮肤，感觉到安夏发尾的触碰，让人有些难耐。他在脑中快速把S市的龙君值班表回忆了一下，哦，是红头发脾气火爆的虬家小子。脾气很倔，也不怎么爱和其他族人交朋友。

　　不过，没事，打一顿他就听话了。北辰这样盘算着，心中已经有了定论，方回答道：“当是有一场大风雪。”

　　得到这个让人值得信任的答案，安夏无条件地放松下来，开心地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也暖壶酒喝。”

　　众人说话间，没注意到天已经黑了。庭院中的大堂点了灯，灯光便映在了青石板上，把几个少年的影子拖得很长。

　　邹鑫鑫的大伯，一直站在台阶之上，廊檐之下，在几人讨论梅花时，并未出声打扰。此时见正屋点了灯，才不悦道：“鑫儿，你爷爷在等你。几位小辈让长辈等着，成何体统。”

　　这长辈对晚辈的嘱咐，并无问题，但话音未落，正屋那扇紫檀门后传来了一个老年男子的喝止声：

　　“炳生，不可无理。”

　　随后，这个清朗的声音，又带上了几分客气，对众人说道：

　　“寒舍微备薄酒，还请几位贵客进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