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火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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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血迹斑斑的战场上，……，又存在什么正义呢？
汤姆隐约感觉到这座城市里有什么事在发生。
这天夜里，他因口渴起身找水喝。朦朦胧胧间，天边似有一处耀眼的火光，遥遥几声呼喊，他没在意，转身睡了。
外面一天比一天乱，有时嘈杂声直到深夜，偶尔还有几声枪响，搅得汤姆睡不着。外界虽乱，白府却像与世隔绝一般，一面不厚的墙壁挡不住喧嚣，却阻隔了所有的混乱浮躁，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
管家依旧每天早晨去采购，去的还是不是那个集市就不知道了，但却不再带汤姆出门了。
唯一的外出活动被取消，汤姆干脆把早上的时间用来看书，偶尔偷偷练习他的魔法。
他对这些他眼中的平凡人的世界没什么好奇的，无非是有人制造事端。白府的平静也给了他很大的心安，左右性命无忧，衣足饭饱，管那些普通人做什么呢，魔法的奥秘才值得他探索。
虽然他现在连汉语都没学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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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1月28日晚7点
冬天都黑得早，这几天还不见月亮，很是月黑风高。今天已是廿一，却没多少过年气息，就算门前点起了红灯笼，也就勉强照亮自家那几阶惨白的台阶，既不亮堂也不喜庆。
老城厢里虽也通了电，但远不如隔壁的租界区灯火通明，更有过年的热闹气息。一来传统住宅四面高墙，在外面只能瞥见零星灯火；二来，这阵子人们都携家带口的往租界里跑，这种时局还留在旧城的人家不多了。
不过白府得算一个。准确点说，是今晚之前。
“一会别急着睡觉，回屋收拾下东西，晚上我们要离开这里。”晚饭后，白泽头回没坐那慢悠悠喝茶，反而漫不经心地宣布了即将搬家的事实。
管家毫不意外地应了，满脸意料当中。汤姆却有些困惑。他虽感到外界气氛越发紧张，但白府一如既往的平静让他对外面并不关注（其实主要是语言不通，外面怎么嚷都听不懂），无论发生什么总不会影响到白府的，不是吗？
他注意到白泽手边的报纸，那是管家下午出门带回来的，用巨大的红字印着“中日问题和平解决，……”，后面他也没再看了（他也看不懂），光这8个字他就不太能理解。
“中日”是什么好像还没学过，但他知道“和平”和“问题解决”是什么意思，反正都不会是现在乱糟糟的样子。如此一来，一篇8个字至少6字胡说八道的文章是没必要看的。
但他没想到事态严峻到白泽也要离开了。不过身为全家食物链的最底端，他可没什么话语权，一句话都没问，老老实实地服从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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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确实要打仗了，准确点说，就在今晚。
自18日日本故意挑衅惹事后，上海城陆续遭遇了日方火烧、游.行、文字威胁，武力恫吓种种“抗议”。市长为此焦头烂额，各种谈判商议，连“和平”的报纸都紧急刊登出来也没打破他们势要破坏春节的决心，眼看着不在年关干一仗日军是不会乐意了，还能咋办，打呗。
战争的直接受害者永远是人民。没人相信政府安抚人心的通告，能离开的都离开了，再不济也往租界里搬，剩下的那点真没办法了，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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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时分。夜已深，大多数人家都已熄灯，便是连租界区都暗了不少。上海城被天边无尽的黑幕笼盖。
空中飘起了雪花，扬扬洒洒。
汤姆已经在腊月的雪虐风饕里瑟瑟发抖了十几分钟。
他左手被管家牵着，右手拎着装了自己衣服的小皮箱，裹着先生前几天买来的大红色棉袄站在白府门外。从海面吹来的潮湿水汽被一股从西伯利亚而来的冷空气加工后，无孔不入地往衣服里钻，直钻到骨头缝里。雪花飘飘荡荡，一点点地打湿了红绸锦缎。
这吃饱喝足的半个月把他原本苍白的小脸硬是添上一抹健康的红润，再加上本就生得好看，被鲜艳的红色衬得越发唇红齿白，像个精致的人偶娃娃。
不过再冻下去人偶娃娃的脸就该青了。
白泽衣着就显得单薄多了，仍是一席白衣，在夜里十分显眼。青丝披散，左手拎着一把闭合的红伞，伞尖朝下点在砖瓦上。
正正是汤姆初见他时的打扮。
他正站在对面人家的屋脊上，衣袂在夜空中随风翻飞，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而去。
他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发丝衣襟都缀满了洁白的雪花。一动不动，只是出神地望着脚下偌大的上海城。
汤姆随管家出门时就看到他站在那，但汤姆发现自己对白泽为何会站在别人家的屋脊上一点都不奇怪。
有些人无论做出什么事就是能给别人一种理所当然，本该如此的感觉。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
最初是一声枪响，接踵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炮鸣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嘶吼呐喊，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整个上海城都从睡梦中惊醒。灯火一个个亮起，人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孩童的啼哭声接二连三的到来。寂静的深夜突兀的变得热闹非凡。
无形的恐惧与绝望在黑夜里弥漫。炮火照亮了漆黑天幕一角，远处的士兵在奋力拼杀，手无寸铁的人们只能战战兢兢地等待黎明，等待一个或胜或负的消息。
可是，便是胜了，又如何呢？
这不过是第一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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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汤姆还是被吓了一跳。他隐约知道这是战争到来，却无法对那些绝望的哭泣喊叫感同身受。
身旁的管家在轰鸣的炮火声中喊道：“先生，咱们该走了！”。白泽似乎没听见，背影一动不动。
管家没有放弃，一遍遍的重复，声音一次比一次大。不知喊到第多少次时，嗓音已嘶哑不成调，屋顶上的人才有了反应。那永远挺直的脊背似乎被压弯了那么一瞬，但很快又挺直。他极缓极缓地转过身子，垂眸凝视了白府半晌，一挥手，汤姆身后便燃起熊熊烈火。
火焰卷起雪花裹挟着气浪，以一种仿佛要焮天铄地的气势直冲云霄，与漫天飞雪共舞。汤姆被管家带远了些，但仍是近距离感受，火焰的温度滚烫灼热，融化了积雪，也强势地驱散了严冬的寒冷。
火光滔天，却奇异的没有向外扩散，仅仅吞噬了白府。且因白府周围住户大多早已搬走，暂时并未引起人们注意。
那个白衣少年立在夜幕里，身后是无止歇的炮火，黑眸中倒映着跳跃的火花，他怔怔地望着火光盈天，倏的绽放出一个绚烂的笑容。
“若，你说，会……”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便被管家急切地打断了，“先生！”，他气急败坏地怒吼出声，一贯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管家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白泽顿了顿，他把视线移向管家，仍然说了下去，“会没事的吧……会没事的。”，是肯定的语气。
汤姆清晰地看到，那双眼中闪烁着明灭的水光，在火光的映衬下亮晶晶的，煞是好看。
管家脸上简直可以用阴云密布来形容了，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硬邦邦地又提醒了一遍，“先生，该走了。”，口吻一改以往的温柔哄劝，压抑着浓郁的不满。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幽幽低叹。
白泽这回理睬他了，他恢复面无表情，抖落伞上的积雪，缓缓地撑开伞面，修长的手指捏着伞柄轻轻转动，他最后望了一眼脚下的城，下一秒，街道上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个燃烧殆尽，徒留断壁残垣的房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火焰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