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今天也在三陪》青神羽

9、饮血 08

　　9.
　　塞西莉亚怔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该隐在隐喻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你什么意思？这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吗？而且我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选择吗？！”她的情绪随着她的话语逐渐变得紧张起来，声音也越发尖厉。
　　“果然是这样。”该隐叹口气，引得闻人哲忍不住扭头去看他。听这语气，他刚刚是在诓人家小姑娘？
　　发现自己被骗了的塞西莉亚脸更白了。
　　“我劝你不要毫无保留地相信血族，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人哲：“……”哥们儿，你也是血族的一员好吧。
　　见塞西莉亚也是一副恍惚的表情，该隐低头轻笑一声：“信不信由你。”
　　“……”年轻的王女已经无所适从了，她不清楚该隐到底是什么意思、跟她说这些是有什么目的，更加不知道她不是应该听他的话做点什么……就算要做什么，她又能做什么？越想越感到迷茫。
　　双亲意外的早亡让她过早的承担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皇位，在此之前，她的人生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而她也就像一只还未长出羽毛的稚嫩小鸟。失去坚实的后盾、没有过硬的手段，更谈不上什么多智近妖之类的，甚至一点准备都没有。身为王女的她只能听从他人的计策作出简单的判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治国的能力。
　　她也曾想过要不要放弃，反正谁来当这个国家的国王都一样，比她有能力的人一抓一大把。但她知道，当许多条岔路同时出现，唯一一条绝对正确的道路就是，坚持下去。
　　即使怀疑，也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塞西莉亚眼中的复杂正是该隐想要的效果：“我是该隐，你应该熟悉我的名字。如今一分为二的血族再也不是我想维护的血族。地精也曾经冒犯于我。所以我这次醒来，想要协助的对象是人类。”
　　塞西莉亚瞪大了眼睛，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能听懂但连起来我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不过要我也有要求。”
　　“什么？”
　　“第一，我要了解人族的各方面情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唔……这倒是可以。”
　　“第二，不要主动联络我，等我联络你。”
　　“……什么？”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不许再打血族亲王的主意。”
　　“……”又是血族亲王！
　　“你可以好好考虑，想问什么就问。”闻人哲仿佛能看见该隐身后冒出来一条狐狸尾巴，“反正多了解一下我的计划也不亏，不是吗？”

　　交易最终成立，该隐得到了大量关于人类阵营的情报，并且初步履行了承诺，解答了塞西莉亚的一些疑问。旁听了全程的闻人哲也终于捋清了情况。
　　人类与地精的联合已经是公开的情报，想来当时地精的意思是“屠净血族后与人类和睦共处”，但想想都知道野心勃勃的地精不可能会遵守契约，于是人类联系上了血族中的激进派——激进派的目标是不肯与他们合作的保守派，所以他们想借地精的力量消除异端，然后与人类一起反扑地精。
　　血族的这份契约对于人类来说更有吸引力，因为剩下的部分血族数量并不多，只要送一些奴隶过去让他们豢养着就行，不像地精族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而且在与地精合作的期间，人类可以多探听一些情报，反扑时就有了更大的保障。
　　就闻人哲的看法，如果真的能计划成功的话，血族有很大可能会与人类和平相处。但该隐这家伙上来就给人类王女一记重锤，坑蒙拐骗来了个全套，再给激进派扣帽子的时候就顺利了很多。平时看不出来，但这人实际上有条三寸不烂之舌，口吐莲花，毒鸡汤灌得有模有样——塞西莉亚就被他忽悠了，郑重地表示不会再任由其他种族摆布，她要反抗。
　　从王宫出来的时候闻人哲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回想起刚刚宛如洗脑的场景，他居然忍不住有点想笑。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该隐与闻人哲并肩而行，慢慢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他挑眉看向闻人哲，自己的语气间都带些克制不住的愉悦。
　　天色已接近黄昏，街上都是行色匆匆忙着回家的人，两位悠闲的非人类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他们并不在意，只缓缓地向城外的方向走着。
　　“一般般吧。”闻人哲把拥挤街道上的热闹场景尽收眼底，之前呆在哥特古堡时的压抑一扫而空，心情忽然前所未有的轻快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该隐刚刚塞在他手心里的糖果，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我确实心情很好。”
　　此时此刻，他不想管什么人物性格、什么ooc了——还不许人开心了不成？
　　“该隐，”闻人哲抬头与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他不是以米迦勒这个角色在说话，所以没有敬称，也没有刻意装出来的拘谨，想问这句话的只是他自己而已：“你到底在想什么，可以跟我讲讲吗？”
　　这是完全出乎他自己意料的疑问。跟该隐相处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一开始只感觉该隐神秘莫测，气势逼人，但后来逐渐习惯了之后就会发现他只是比较率性而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听起来很幼稚，但人家偏偏绝顶聪明，能通过各种手段达到目的。
　　闻人哲是欣赏这样的人的，这类人正是因为聪明，眼界广，目光长远，能洞悉许多事情，所以才格外坦诚率真，和他们交往会感觉非常舒服。
　　该隐闻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闻人哲金灿灿的脑袋，两只好看的眼睛笑得快眯起来了：“想了解我吗？当然可以。”
　　闻人哲没忍住白了他一眼，这人哪里都好，就是揉脑袋摸头发这类的小动作特别多，而且毫不掩饰。每次都一副无比正经的样子，搞得闻人哲都不好意思说什么。
　　“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许多血族因为衰弱而最终死去，但唯独我还一直活着。”碍于旁边还有行走的人群，该隐伸手揽过闻人哲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一直在等着我衰弱的那一天，但始终等不到。我渐渐地明白，只有我选择死亡的时候，我才能真正的死去，否则，我将会永生。”
　　“！”这简直是行走的bug啊！闻人哲复杂地看了该隐一眼。要知道“永生”这两个字可是许多人或者非人生物的永恒追求，人类也好，妖物也好，流传下多少为了永生不惜一切代价的故事。不过这大兄弟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跟他讲这些，真的没问题吗？
　　“但永生未必是一件好事。”
　　闻人哲猛地看向该隐，却只在他的脸上看见一片风轻云淡。
　　“为什么这么说？永远的活下去难道不好吗？”闻人哲忍不住打断该隐接下来的话。
　　“没有人陪伴的旅途是让人绝望的。”该隐的视线柔和下来，他很清楚眼前的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于是格外心疼。
　　他的身份与众不同，要看一个玩家的游戏记录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在进入游戏之前就已经充分的了解了这个青年，不管是潇洒恣意的还是落魄难堪的模样，他都一一品味过去。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跟青年一起经历一个世界之后就不再插手，但他忽略了真人和录像的区别。
　　平时软乎乎懒洋洋的，但真的逼急了，便会迸发出锐利的锋芒。接触过就不想放手，只想永远独占这份可爱和瑰丽。
　　该隐再次把魔爪伸向闻人哲的头顶，见他不反抗，便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我一直在探究我能永生的原因，于是我进行了很多实验——其中一部分构成了你书房里的那些魔法手札。不过我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而在我醒来之后，我突然明白了，我根本不是什么血族真祖……”话到嘴边，该隐却犹豫了起来。真正的“该隐”直到最后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而他空口无凭的，说出来也只是让人发笑而已吧？
　　“？”闻人哲疑惑的小眼神里写满了求知欲，该隐壳子里那位瞬间就缴械投降了：“我的身份算是这个世界的半神吧，血族和其他种族其实都是我无意识间创造出来的。”
　　还有这种操作！闻人哲有点吃惊，但好像这个答案还蛮合理的。一个人吊打一整个种族什么的听起来完全不科学，但如果这个人其实是“神”的话就很好解释了，人家想毁灭个世界都很简单，何况一个种族。
　　闻人哲叹口气，他还是喜欢无神论的世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有什么不好的，非要搞一堆神啊圣的，万一再碰上那种不讲理的，别说做任务了，苟命要紧。
　　不过还好，该隐作为半神还是很合格的，他从来没有过分偏袒血族，尤其是睡醒之后直接撒手不管了，坐等达尔文进化论的自然选择。
　　“……但是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跟人类王女说的，为什么要帮她？”闻人哲突然发问，“你不是不插手吗？”
　　该隐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比起不长眼的人类，我更讨厌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
　　恰逢夜幕降临，所有余晖落入地平线的那一刻，属于血族的光明铺满天空。该隐的眼睛变回了深邃的红，成为一片夜色里唯一的暖色调。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前所未有的轻快起来。
　　“你好像一直都很好奇我在做什么？”
　　“我不是……”
　　“还狡辩。”该隐放在闻人哲脑袋上的手就没拿下来过，此时轻轻拍了一下打断他的话，“都问了我那么多遍了，这叫不好奇？”
　　“……”你胸大你说话。
　　“我之前说的是真的，我不想做什么。既然人类和地精也是我创造出来的，那我也没必要再帮衬血族，这个世界最终发展成什么样也都一样了。
　　“我主要是想陪一个人。”该隐把这句话说得很轻，几乎要消散在夜风里。不待闻人哲反应过来，便话锋一转：“虽然我说要协助人类，但也只是简单的点播，更多的还要靠他们自己。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看到最后吗？到底是人类胜出还是血族胜出，又或者是地精——呃，不过我不太想看到这样的画面，要是真有这么一天的话，我不介意洗牌重来。”
　　“噗……”这人也是厉害了，怕不是心情不好就能摧毁一片大陆来玩玩。但是闻人哲就喜欢这种霸气又任性的发言，感觉很……可爱。
　　他肯定是没睡醒才会有这种错觉的。闻人哲这样想着，脸上却忍俊不禁。他没有察觉到的是，该隐的形象在他的心中逐渐丰满起来，也逐渐发展到了一个他不愿见到的方向。比起“神秘莫测”这种刻板又空洞的模样，还是现在直率又可爱的该隐更让人难以放下。
　　然而，终有一天，他必须放下。
　　“怎么样？你跟着我，而我会一直保护你。”该隐重申了一下他的邀请，“你也不想管那么多糟心事吧？”
　　闻人哲无奈，无论是出于任务角度还是角色角度，他都没办法拒绝该隐，更何况……他是真的不想掺和到那么复杂的事情里面去。
　　能坐着就绝不站着，能躺着就绝不坐着。大佬都说要带他躺赢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不是。
　　“好，一言为定。”
　　“嗯。”该隐的笑容更加真实了几分，眼中流转着惊人的深情——虽然可能已经被曲解成“老大对小弟很满意”了。
　　两个魔法种族继续走了一段路，该隐忽然开口：“我之前还说过我要你的血，那个还没作废哦。”
　　“……”
　　想到自己最开始闹腾起来的初衷就是逃避要被吸血的现实，闻人哲表示：该隐你个大猪蹄子！

　　隔日正午，艳阳高照的天气正是血族最为困乏的时刻，被血族占领的乌特雷德大陆东侧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和轰隆声，震耳欲聋，经久不衰。
　　隶属于塔梅奇家族的一个旁支，在经历了无情的轰炸之后彻底消失了。他们的领地被占领，筑起堡垒，几乎变为废墟的城堡上则飘起了地精和人类联盟的旗帜。
　　这是两大种族联合起来对血族的宣战，也是第四次种族混战的序幕。
　　真正的战争，接下来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