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ind And Dumb》解千七

6、第 6 章

　　黑瞎子的步子很大，闻緒抱着两个不算小的牛皮纸袋需要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于是即便是在寒冷的十二月，她仍旧两颊微红，出了许多汗，黑瞎子光靠眼睛测量，为她买来的衣服出乎意料的合适，加上这一件，到现在为止的各种事情，闻緒都对他抱有十万分的感谢。

　　但是首要的事情并不是报恩，女孩儿身上背负的仇恨不光是她一个人的，但是她太弱小了，以至于连第一步都无法坚定地迈出，所以她在观察的同时也憧憬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的执行能力很强，虽然看着总是笑嘻嘻，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到了工作的时候，就算是送货这样简单的工作，他也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行为更是不会表现出散漫随意的态度。
　　虽然外表看不出，但实际上这个男人极端自律，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类。

　　每天的睡眠时间和起床时间都是固定的，没有任何不良习惯，即使是处理个人生活事务也是干脆利落，闲暇时光基本分为了解实事新闻、阅读书籍两类，少数时间里黑瞎子坐在沙发上看似发呆的模样，她也搞不清究竟是真的放空了还是在思考，但根据这些天来的了解，她推测为后者。

　　上述也是他每天都有一个良好状态的原因。

　　他的工作和生活是一样的，态度和行为似乎连细微变化都没有，平时面上的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是一种很好的伪装，因为除却生活在一起，没有人能了解他的日常，所以这份伪装在他人眼里就变成了真实。

　　有时候甚至连闻緒都会觉得这个男人只是有些奇怪而已，自然而然的就会忽略其潜藏着的巨大危险性。

　　毕竟在黑瞎子这里，送货、找东西等轻松的任务皆为少数，通常放在周日完成，最多的反而是帮助黑手党做脏活，完成清理工作。

　　清理的自然是那些不知死活想要背叛或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的人。

　　周一到周五男人完成工作回来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里周身都萦绕着浓郁的血腥味，虽然杀意已悄然敛下，但那个身影下掩埋的是多少血液、多少性命，她不得而知，但可以确信的是，那肯定是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庞大数字。

　　怀中的一个纸袋突然被抽出，闻緒稍稍惊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抬头，就见黑瞎子将纸袋递给小诊所的医生，“你的药。”

　　“谢了。”医生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立刻抬眼随意地道了谢，然后女孩儿又看到了那个总是在医生身边帮忙的金发男孩。

　　闻緒知道他叫德维特，那是第一次见面时他自己告诉她的，他们基本一个月见一次，都是来这儿送通过非正规途径流转来的药物，但是男孩每次见到她都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温和，就像是一束暖金的阳光。

　　与她和总是穿着白大褂的黑医不同，他和黑瞎子一样都戴着牌子。

　　在不多的见面时间里，非常健谈的德维特与她说过一些事，关于戴牌子的黄昏人种与药物 [célébrer]——平时给医生送来的就是这种药。

　　闻緒对这些事情本不好奇，但德维特似乎缺乏同龄的玩伴，或许以为她和黑瞎子住在一起就会对这些比较好奇，所以每次只要稍微多停留一会儿，他总会抓紧时间和她说话，虽然她能做到的只有倾听，无法进行回应，也不想进行回应。

　　[célébrer] 早在1908年东西统一战争的时候就被西联合军制作出来了。

　　这是一种生命体能强化药，在各军营内投入使用，让身体能力被开发至最大限度的士兵们奔赴战场，效果确实非常不错，敌军节节败退。

　　不过却相继传来了因其强烈的致瘾性和毒性而导致的精神错乱以及死亡的案例报告，于是在1912年，也就是战争结束的同时，这种药就被严令禁止了。

　　但是在其服用者后代身上能非常明显地看到因其致瘾性和毒性而导致的遗传性后遗症，与异常发达的身体能力正相反的是神智方面的欠缺，几乎所有黄昏人种都必须每日服用[célébrer]以维持对其致瘾性和毒性的抑制。

　　然而，虽然也存在个体差异，但总体来说寿命短暂——这就是被称作\'黄昏人种\'的原因。

　　黄昏人种具有与身俱来的身心缺陷，换来的是则是他们超常的身体能力，于是人们便把这种缺陷理解为是一种等价交换，而其通常被称为 [代价]。

　　德维特说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反黄昏人种的正常人群体杀掉了，变成孤儿的他被政府隔离至这个如同城镇一般的街区，而这里虽然有黑手党——克里斯托弗尔家族负责流通 [célébrer]，但是由于其原料的稀有加上制作过程的复杂，导致其价格的昂贵，也因此多数无依无靠的黄昏人种根本负担不起，是维克托医生找来[célébrer]，并自行研究制作，帮助了许多黄昏人种中的老弱病残者，而德维特也是在濒死之时被医生所救，原本他的代价是心肺功能上的缺陷，但后来黑瞎子似乎给了医生一种注射用的药，在他身上使用了之后，不仅克服了由药物毒性引发的缺陷，连瘾性都被完全解除了，甚至身体能力相比之前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

　　闻緒抬头看了眼身形匀称修长的男人，旋即便低下头，收敛起了自己那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