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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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上已经有了些凉的菜品和一些小点心，看得出做的很是精致。老爷夫人径直走向了面对屏风的主座，樱言也很自然地坐在了母亲身边。老爷的另一边，坐的是刚到的柳姨娘。这个姨娘槿言不是很了解，只是在院子闲逛时，看到了柳姨娘所住的小院。
此时的槿言有一丝丝的尴尬，她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她转头有些窘迫地睇了睇卫枫，希望卫枫可以先入座，这样她坐在卫枫身侧就好了，不用去思考如何在这剩下的两个座位中选择。可这一睇，却发现卫枫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正在定睛观察自己呢。
哼，自己怎么能指望他呢！槿言有些生自己的气，但当然更生卫枫的气。于是槿言打算破罐破摔，管他呢，反正无非就是丢些脸或者被老爷夫人指责几句，也不会丢块肉！
于是，在樱言都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时，槿言上前一步，准备闭着眼睛随意选一个座位。正要坐下时，袖子却被人轻轻拉住，将她往一侧稍稍拽了些，然后先她一步坐在了靠近柳姨娘的一侧，将樱言身边的位置留给了她。
所有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槿言还有一点没有反应过来。坐下后槿言脑中还在思考，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自己求助的时候不来帮忙，偏是在自己要行动的时候，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帮助自己。于是，槿言不自觉地多看了卫枫几眼。感受到目光的卫枫并没有看回来，只还是噙着笑，夹了一筷子菜给槿言。
“咳咳，”主位的卫老爷在凉菜点心被撤下去，热菜还没上来的空挡，轻声咳了咳，以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也知道，今年过年我们家新添了个人，也就是二小姐槿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槿言身上，弄得槿言颇有些不好意思。
“槿言幼年身体不好，是以被安排在了道观，以求太乙天尊保佑。如今平安渡了劫，归了家，本该好好庆祝一番。可是你们也知道，选秀还有月余便要开始了。槿言成功渡了劫，是有福分在的，进宫也一定会受天尊保佑。如此，这除夕宴便为槿言接风洗尘。剩下的一个多月，槿言你便好好准备准备，有什么缺的就开口，等到接家人子的车驾来了再准备，就来不及了。”在老爷的铺垫下，卫夫人慢慢地开口说了这些子话。
槿言一愣，倒是没有太多惊讶或是不满，只是有一种终于明白找自己来干什么的解脱感。正打算笑笑应下，却听到“啪”一声，伴随着碗筷碰撞的声音。
“樱言！你给我坐下！”卫枫大声喝道。
“凭什么！爹娘，凭什么啊！我才是在这府里十几年的大小姐！要进宫也应该是我进！要嫁给皇上也是我嫁！她不过半路回家，这么好的机会凭什么要给她？！”樱言歇斯底里道，边说还边狠狠的瞪着槿言。
卫夫人心疼自己女儿，拉一拉樱言的衣袖，“樱言，这宫中凶险……”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点慌乱地看了看槿言，又拉了拉樱言，示意她坐下。
槿言当然明白卫夫人是关心自己女儿。毕竟自己是个外人，没有在她面前把话说透，就算是给她面子，且算是她们真的不想暴露自己不是卫家人的事实了。本来想在这家里这样不干涉别人地活着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樱言是个任性而且性子烈的，这样看来可能还不如进宫自己好好生活呢。既然自己下了决心要走，槿言也决定卖夫人个人情，起身微微俯了俯，道：“槿言明白，宫中凶险，母亲心疼姐姐，定不会让姐姐犯险。槿言从小便灾难多些，能熬过来也算是福大命大了。若此次进宫一切顺利，槿言定不会忘记父母兄姐，稳定下来也定会尽力帮助姐姐如愿，权当为姐姐探路。可若是不顺利……槿言本就偷了这十几年来活，也不亏了。”
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又感人至深，把自己想要报答家里的心思全然展现给了老爷夫人。夫人早在听到“福大命大”时，就不自觉地显出隐隐笑意，听完全部，笑的都合不拢嘴了，直念槿言懂事。卫老爷的脸色说不上好还是不好，淡淡地看了槿言几眼，附和了一句懂事，就低下头继续品酒。倒是卫枫面色铁青，瞪着槿言的眼里有一丝失望。
樱言听完这番话后愣在了原地，被卫夫人一使劲拉回了座位。
“那…那你说好了！要是顺利了，不能不帮我！否则…否则…”樱言一时想不到要怎样威胁槿言好，皱着眉头还在思索，也没有看到自家兄长瞪着自己的眼神有多少怒气。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什么否则不否则的。”卫夫人发声打了个圆场，“槿言啊，你别担心，家里也会帮衬着些，定不会让你委屈的。”
槿言明白这话不过是敷衍安慰罢了，要是卫家真能帮衬着，早就让自己女儿进宫了，还需要找自己代替？心中冷笑一声，也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脸上却笑眯眯地应下了。
于是，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除夕家宴还在继续。只不过，热菜上齐后，桌上多多少少有了些许尴尬。柳姨娘在动了两筷子菜后就说身体不适，不扫大家的兴，而后回房了。槿言也真想赶紧离开这尴尬的家宴，只可惜自己是小辈，且刚刚发生了那事，要是此时离开，倒是有点不给老爷夫人面子。
卫枫这人倒真是奇怪得很。那番话之后，槿言只默默吃菜，没有跟任何人有交流。可是卫枫夹五次菜，一定有一次是夹给槿言的，却从不给樱言或是老爷夫人夹菜，就好像在告诉槿言“我站在你这边你别怕我不理他们”一样。
想到这，槿言却在心里默默地嘲笑了自己一番。自己一个外人，也太自作多情了些。他们是一起生活了十余年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这个刚进家门几天的人有矛盾呢。
心里这么想，脸上却不能这么表现。卫枫给槿言夹一次菜，槿言便微微一笑以示感谢。好似有礼貌的紧，实际上充满了疏离和客气。
家宴结束时，亥时将将过了一半。因着还要守岁，下人们寻了很多烟花爆竹来消磨时间。樱言开心得很，拍着手要人替她点烟花放爆竹。卫老爷心情也好了些，还亲手给樱言点了两支可以拿在手里的小烟花。
槿言实在是有些无聊，一个时辰，俩小时啊，跟一堆不熟的人在一块，真是度秒如年。卫枫陪着樱言放了会儿爆竹，发现了槿言的心不在焉，主动走到房廊下，也不说话，只是陪槿言默默坐着。
“大哥，你怎么不去放烟花了？”有个不熟悉的人坐在身边，槿言浑身不自在，只能打破沉默。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去？”卫枫好笑地看着槿言。
槿言一喟，颇有些无奈，半真半假道：“融不进去，便不努力了。”言罢，自己摇了摇头。
卫枫一动不动地看着槿言，眼神中除了好奇，还有一丝意味不明的心疼。半晌，他突然跳起来，从小厮手里抢来两根刚刚点燃的小烟花，塞到了槿言手里。没有其他言语，只是对着槿言抬了抬下巴，然后转身便走了。
槿言微微一怔，视线被手中的烟花吸引了过去。
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放过烟花。
小时候，日子一直都过得紧巴巴的，过年有顿饺子吃就已经很好了，从没有机会去放烟花还是怎样。槿言离烟花最近的时候，也就是在旁边看邻居小朋友拿着一把仙女棒，在夜色里挥舞着。那个时候，家里的电视也被跟爸爸来的坏人抢走了，吃完饺子，妈妈会拿起一些旧书，讲故事给她听。听着听着，外面会突然响起巨大的鞭炮或是礼花的声音，妈妈就会带着她去外面看烟花，等待新一年的到来。
如今…好像看起来日子比之前要好很多。槿言在家宴上，看到了很多自己没有见过的菜，有些很好吃呢。而且，现在有很多很多烟花可以放，怎么放都可以。可是，这南方小镇，过年不吃饺子呢，总是少了些年味的。而且…有烟花却没有妈妈了……
槿言眼眶一热，滴下的眼泪正好浇灭了手中仅剩一点还没有燃完的烟花。
这好像是这么久以来，自己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想家。
“子时了子时了！！！”樱言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此时开心地叫着笑着，之前的烦恼和怒气全都抛到了脑后。
槿言还是被气氛感染了，用袖子擦了擦余下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走向了在欢笑的人群。
子时了，妈妈，新年快乐，我过得挺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家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