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哥哥 ...
-
腊月廿九一早，槿言就被绿梅从床上拉了起来。
洗漱之后，槿言坐在了梳妆台前。因为绿梅原本只是个粗使婢子，不懂这些梳妆的门门道道，只能在旁递个梳子，拿个头钗之类的，而主要负责梳妆的，还是丝雨和丝雪。
槿言第一次被人这样折腾自己的头发，好奇心把残余的瞌睡劲儿全赶走了，一直认真的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看头发到底能被翻出个什么花儿来。
因着槿言年后才满十三，这发髻不能做的太复杂，且不能全部挽起来。丝雨和丝雪也没有和槿言商量，双手上下翻飞后，在槿言头的两侧编了两个丫髻。为了避免只有丫髻显得年龄太小，又在每侧取了一撮头发，松松地挂在了丫髻上，做成了两个环。绿梅拿着几个不同地发钗，在两个丫髻上比划来比划去，被槿言笑着挡了回去，示意穿好衣服之后再看哪个更合适。
那衣服是套对襟半臂襦裙，上襦是淡淡的粉色，还绣了些木槿，小小的花呼应着槿言的名字。下裙是极淡的蓝色，到裙底颜色深了些，浑身透着灵巧。着了襦裙，在镜中比对着，槿言选择了一副稳重些的钗子。毕竟槿言已经活了十八年了，这身襦裙在她眼里也太嫩了些，这稳重的钗子还能让她看着舒服些。
一切收拾停当，就等家宴开始了。除夕家宴因着要守岁，都是酉时左右开始，此时才未时刚过，还有一个时辰的光景。
槿言用了些小点心垫了垫肚子，转头问正在整理妆台的丝雨：“今日要参加家宴，我是不是可以去前院转转？回来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家里长什么样呢。”
丝雨点点头，“夫人吩咐了，今日是要在家宴上介绍二小姐的，且二小姐身子大好了，到处走走也无妨。”
槿言心中一喜，想了想，带上了丝雨与她一同出门。毕竟绿梅的规矩还没学好，认识的人又少，要是碰上什么惹不起的人，实在是不好办。
丝雨带着槿言，在府中蜿蜿蜒蜒的小径间穿梭，介绍着每一座院落是谁住的，每个院落主人前得脸的下人都有谁。槿言发现，这卫府倒也不大，除去会客的正厅，比自己院子大的小院有四个，每个都方方正正；与自己小院一般大的有两个；余下的，还有一连排不带院落的小屋子，那是给稍得脸些的下人们住的。至于那些粗使的下人，丝雨就没带槿言去看了。
虽说院子不算大，也因着大多院儿里都住了人，不能进去细看，可慢悠悠一圈转下来，也用了小半个时辰。槿言身子虽大好了，但一下子走这么多路，也有些吃不消。寻了后院的一座亭子，槿言赶紧扶着柱子坐了下来。
简直都能感到腿在抖了！！！
“丝雨，你去替我泡壶茶来可好？走的我实在有些口渴。”槿言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但实在是走不动了，否则她也确实不习惯让别人替她做事。
“那二小姐您在这等我。”丝雨一哂，快步走了。
待丝雨走的看不到了，槿言心中一松，趴在了面前的石桌上。这一路上，虽走得慢，可她仪态上只要有一丝松懈，丝雨就会轻声咳嗽一下算是提醒。是以槿言绷了一路，现下可算是没人了，她可以好好歇一下。
槿言趴在桌上闭目养神，没注意到身后的小道上，有人慢慢向这边走来。
“那是谁，为何不在房里休息，在亭里趴着成何体统。”虽是有些责怪的话语，但语气中却没有一丝严厉。
“公子，那便是刚接回府里的二小姐。”旁边的小厮回道。
卫枫微微一笑，让小厮别跟着，自己走了上去。
“咳咳，小妹这是初回到府里不习惯？还是房间住的不舒服？怎的跑到这里来睡觉了。”说着，卫枫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槿言的头。
槿言闻言一惊，站起来的时候太急，膝盖狠狠地磕在了石桌底部。
“啊啊啊疼…嘶……”忍着眼里涌出的眼泪，槿言捂着膝盖退后了一步，勉强地行了个礼，“大哥。嘶……”
卫枫忍着笑，扶了槿言一把，让她坐下，“嗯，好妹妹，见了大哥着实不必这么激动。”眼看就要忍不住笑意了，他稍一转头，将脸埋在扇子后面，轻咳了一下，继而道,“累了就歇着，就当我没看到，自也没什么失礼了。晚宴上再见，哈哈哈哈哈哈。”说完，卫枫摇着扇子，大笑着走了。
槿言看着卫枫离开的方向，心中复杂：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不是他亲妹妹？要是知道，装的也太自然了把。可若要是不知道…那合着只有老爷夫人知道这事儿，没告诉任何人？图什么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丝雨端着茶回来了。槿言渴极了，便也不再思考这么多，灌了自己几杯茶，随口问了问晚宴还有多久开始。
丝雨抬头望了望天，“约还有一个时辰，不过二小姐最好提前几刻到家宴迎接老爷夫人。”
槿言想了想，决定回屋去补补妆，然后便去家宴处候着。第一场家宴，而且说是介绍自己的，总是早点到的好。
三刻后，槿言坐在了家宴所在的正厅内。
正厅屏风后，有一大桌已经支起来了，应是给家宴备的桌子。屏风前，除了槿言，还有卫枫也坐在一侧，默默地品着一壶茶。二人只是见面时互相见了礼，并没有多话，让此时前厅的气氛，异常尴尬。
槿言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这么早过来。早些时候见到卫枫，明明觉得是个极其活泼的人，现下却一言不发。而槿言犹是想搭话，却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好。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槿言简直如坐针毡，度秒如年。思考了一下，槿言还是觉得先打破这尴尬的寂寞。
“大…大哥，小妹刚到府里，有很多事还不太了解，不知大哥是否能为小妹讲解一番。”
卫枫挑挑眉，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槿言，大有一种“哇你终于憋不住开口了”的挑衅。看着槿言面色有些窘迫，卫枫便收起了这表情，轻声咳了咳，故作严肃的回道，“那是自然，小妹请问。”
槿言差点就一个白眼翻上去了，原来这人是故意的！ 说真的一直以来槿言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哥哥，宠妹妹的那种。可是这样的哥哥，不要也罢！
“敢问哥哥，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其实槿言更想问，这卫府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官？富商？如果能知道究竟找她来做什么，那就最好了。可是直接问的话，槿言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被赶出去。这样的险，还是不冒的好。
“父亲啊，挺严肃的，不过心软着呢。我给你说啊我小时候练剑，不小心给自己胳膊上添了个大口子。父亲气的哟，我包扎好后竟然罚我半年不许碰任何兵器！我不服，偷偷跑去父亲书房，想做些恶作剧报复父亲。何曾想，却见到父亲在书房，翻着附近有名剑客的名册，想给我挑个师父。还听他感叹什么，若是早些找个师父，我怕是也不会受伤啊云云。”卫枫说的眉飞色舞，严肃的神色早就不见了。槿言侧头观察着卫枫，觉得这个哥哥也就十六岁上下，平时装着严肃，但还有很多藏不住的孩子气。卫枫灌了一大口茶，继续说，“你也别怕，这么多年不见肯定是有些生疏的，不过父亲肯定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吧！”言罢，还专门走到槿言身旁，轻轻拍了拍槿言的头，一副“我是你哥你别怕”的样子。
槿言有一点不适应地扭了扭身子，正在思考躲开会不会很失礼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婢子的声音：“老爷，夫人，大小姐。”
槿言连忙起身向老爷夫人行礼，而后也向那个跟自己长得有一丁点儿像，且扶着夫人的大小姐，见了一礼。那大小姐看了看她，也微微回了礼。
“好了，都是自家人，别多礼了。都去坐吧，咱直接开宴。”老爷笑着拍了拍身边樱言的手，递了槿言一个笑脸，自顾自先走向了屏风后的大桌。
家宴，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