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眼》苗疆丫头

8、第 8 章

　　夕阳西下，将成又华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田径场上，他一如既往地地带着学生训练，只是这一次，多了个小小的身影。
　　成以沫虽然还小，但是在几次比赛中都已展示出惊人的运动天赋。加上那坐不住的性子，自己也喜欢，便跟着来训练了，这对成又华来说，也是无比欣慰了，子承父业，儿子将自己未完的梦想去实现，给这些年提心吊胆的生活带来又一缕阳光。还有，也是些许的放心了，毕竟，不只相濡，阿沫也是自己的生命。
　　望着那远去的追逐着梦想的小小身影，成又华欣慰地笑了，从心底里笑着。只是没人注意，那布满沧桑的脸上满是虚汗，脸色异常的苍白。
　　“喝点水吧。”柔和着满是关怀的声音将成又华拉回现实。完美地继承了父亲内敛的性格，却比父亲更出色。此时，夕阳静静地照在这张年轻而柔和的脸上，只想说，愿现世安好。
　　“看来没有带你出来，是爸爸的不是。”接过递过来的水，“不过，大夫说了，尽量避免到外面，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成相濡摇了摇头，那笑容看来连那阳光都要逊色了。心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此生足矣。
　　“阿沫，当真是很认真。”
　　“谁说不是，你这个弟弟倒是一点也不像你。”
　　“彼此彼此。”两人都会意地笑了。
　　“看来他对待这次市里的比赛，很认真。”
　　“这是好事，不也是您希望的。”
　　“那倒是。”
　　“当年，当年可曾想过让我来。”
　　“……应该是有过，我还记得很多老师都问过我的。不过若真那样，我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你说话是越来越让人费解了。”佯装听不懂父亲夸赞自己的话。
　　看儿子难得俏皮，成又华心甚欣慰。“真话。”
　　“阿沫他又会有意见了。”
　　“未必。我想，在他心里唯一认可的，就他哥哥一人了吧，可不包括他的父亲。”
　　“……”
　　“可是儿子啊，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阿沫他不像你，性格里多了些棱角，往后你得多看着他点，他只听你的。”
　　“我明白。”
　　“啊……成相濡！”远处传来成以沫那标志性的放荡不羁的声音，向这边飞奔而来，“我要当世界冠军。”
　　在父兄的瞩目下，成以沫本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哥哥，气喘吁吁的，虽然比起初长成人的兄长，还差了那么一截。
　　“我说老爹，你做人不厚道，别以为你们在这叽叽咕咕说什么我不知道。我长得不如老兄，那也是遗传你的，这可怨不得我。”
　　“成以沫，你知道有句话叫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行了，老同志，别给我拽文，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这话说出去不好听，不过，这次我接受，谁让对方是我们家大成呢？”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我说成以沫同志，别人不知道的会以为你是我抱来的！”
　　“诶，这话您可别轻易说，话说还真不一定，我还真得回去问问老娘。”
　　“嚯，你还真是长大了。”
　　“您老才知道？”
　　成又华心想着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给了相濡的阳光，又给了以沫这样的希望。今天的训练时间到了，嘱咐了学生几句便让他们自行解散了。
　　“走咯，回家咯，今天老妈做了我最爱吃的荞面饼，还有老哥的糯米糕。”粘着哥哥的手走着，“当然还有老爹的最爱麻婆豆腐。”
　　“总算你还记得自己有个老爹。”
　　“看心情咯。”
　　“诶诶，离你哥远点，你身上全是汗。”
　　“咦咦，老同志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不害臊。”
　　“不知道跟谁学的，总是口没遮拦的。”
　　“算了，您老就别强装了，来吧。”说着把空着的另一只手伸向自己的老爹。
　　夕阳下，三人向家的方向走去。还好，身边有你，我至亲至爱的人。
　　（画外音）“成以沫，如果，我说如果，你能做到一个星期不让老师叫家长，我相信，将来你绝对是成功的。”
　　“额，兄弟，老同志嫌弃我了。”
　　“……确实。”
　　“……”
　　最美不过刹那芳华，愿时光凝结于当下。

　　“哥，你去哪？”在啃着锅巴的成以沫见他穿的整整齐齐的，便急忙跟上去。
　　“出去走走。”
　　“你等我，给你拿件外套。”
　　“不用。”成相濡说得不容置疑。对哥哥的性子成以沫了然，便不再说什么，只能担心地望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出门去。
　　葵园依旧葵花漫天，路还是那条路，站在这熟悉的地方，只是少了那曾经的人。
　　“她在你离开后一个星期就走了，听说闹得很凶。”只有面对成相濡一人的时候，胖子才是认真的。
　　他继续道，“在离开的头天晚上从家里跑了出来，在你家的院子里呆了整个晚上，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后面等大人都走后，我才找到她。”
　　“……嗯。”
　　“我觉得，我，做错了。”原来，在成相濡前往手术的头天，他找到了胖子，说是让他帮个忙。虽然年纪还不大，却明白此行意味着什么，不管是出于对成相濡还是于子兰的情义，当时胖子是绝对不答应的，直到成相濡说要跪下来求他，才是应允了。只是说了句“我怕我后悔，更怕你后悔，相濡。”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喊了对方的名字。
　　“谢谢。”风轻轻吹过。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以前课堂上老师讲到这词时，总觉得是老祖宗太婆妈了，现在仔细想想，原来意思是这样的。”
　　“人，也许，就是这样吧。”
　　“其实，你可以活得不一样的，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总是替别人着想，总是，把别人放在第一位。对于你来说，有点那啥，残忍，对，残忍。你可以多为自己想点的，没人会怪你。不然，你总是这样……你只知道不想看着别人难过，却不知道别人看你这样，同样会，会心里不是滋味的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川……”
　　“相濡，对于子兰，对于你，其实，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没人会怪你，她没有错，你更没有错。”
　　“我了解她，所以，还是离开的好，趁还来得及，走得越远越好。”
　　“我怕我后悔，更怕你后悔。”
　　“我，不知道，这是我的命。”
　　“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命，我们还年轻，况且，你马上就要考大学了，那才是你的去处。”
　　“即便如此，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阿濡……”胖子紧皱眉头，不忍。
　　“你知道，我的将来……”
　　“是，我知道，但是我宁愿不知道，不知道就不会这么，这么……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何必老是想着呢。”
　　“你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让周边所有的人，还是至亲至爱的人，都活得提心吊胆，那种滋味，比死去还难受。”
　　“……但是，正是因为你的存在，家才是家。你总以为你很在乎别人，但，你却低估了你在乎的人对你的在乎程度。”
　　“……”两人在风中沉默着。
　　“十多年了，这里，原来有我们四个，可如今，却少了一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像以前一样……”
　　画外音：
　　“除了华叔，还是不让蝶姨知道吗？”
　　“不会告诉母亲的。”
　　“阿沫呢，他会疯的。”
　　“我会陪着他，直到，他不再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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