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眼》苗疆丫头

3、第 3 章

　　“风吹过，你摆摆手说不是无措；雨滴落，你依旧盛开成一片花火。远方，你是盛开在云端最美的花朵……”
　　钢琴伴奏下，成相濡和着老师的声音如天籁般萦绕空中。几个音符后，完美地结束这次训练。
　　窗外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时于子兰、胖子才大胆地趴在窗台上使劲儿地鼓掌。
　　“死胖子，谁让你跟过来的？”
　　“我是看人家相濡弹琴，又不是看你，人家都没说什么，这么凶，肯定嫁不出去！”胖子也不示弱，“相濡，你的琴弹得真好听！”
　　成相濡听到屋外的声音，会心的扬了扬嘴角，甚是好看。鼻梁上的眼镜让这本是秀气的脸庞更为淡然。
　　“阿濡哥，你永远是世界上最会弹琴，唱歌唱得最好听的人。不要听这个死胖子的。”
　　似水流年等闲度，两人这时已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了，在屋内人的注视下，两人乖乖地从门口进来，“陈老师。”房内的布置甚是朴素淡雅。
　　陈乐是成又华的同事，是这所学校唯一的音乐老师，也算是看着成相濡长大，也是这么多年来，成相濡唯一肯亲近的老师。当年说的把相濡带到身边的话，总算是兑现了。成相濡合起这架早就该退休的钢琴盖，她慢慢道来，“如玉之声，如水之心。对于我这个半老太婆而言，足以，足以，哈哈！”
　　旁边的几人不明白老师这突如其来的言语。
　　陈乐会心一笑，拉过身旁的成相濡的手，看着手指上因常年学习盲文而留下的茧，忍不住心疼，虽然眼前的孩子看不到。
　　“阿濡，这个给你。”
　　感觉老师在掌心放了个东西，摸了摸便了然了，“乐姨。”
　　“没错，是这个琴房的钥匙，从今天起，你可以随时到这里来练习。”
　　成相濡已不似小时候那般开朗，他自己不愿多说，明白陈乐的一番苦心，即使知道自己没有多远的未来。于是站起来满怀感激地向陈乐鞠了个躬，紧握着手中的钥匙。
　　“好了，跟他们去吧。”陈乐欣慰地笑了。
　　“老哥老哥……”成以沫已是十来岁的孩童，大老远就向这边奔跑着过来。成相濡还没出门呢，一个箭步就窜到他身边，把手里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地捧着的一堆向日葵小心地放到成相濡的手里，一脸期待地问：“老兄，你猜，这是什么？”
　　成相濡摸了摸，又拿到鼻子下闻了闻，给了个淡淡的迷人的微笑，“开了。”
　　“不是吧，每次都这样，能不能配合一下。”成以沫满是埋怨却又开心道。
　　成相濡心领神会地笑着想摸摸他的头以示鼓励，却被这小鬼躲开了。
　　“哥，说好了不准摸头的，会长不高的。”手便轻轻地落在了小脸上。
　　“唉，成以沫，那是蝶姨，哦，也就是你妈，还有相濡哥和本小姐今年种的第一批晚葵，那是用来收籽的，你怎么就把他们给折了？”虽然大了那么几岁，自打成以沫出生那刻起，两人便是冤家，吵吵闹闹也快十年了。
　　“还有我和华叔。”胖子插嘴道。
　　“你闭嘴。”自从那件事后，胖子好像没有不被于子兰凶的时候，却也开心地受着。
　　“是给我哥，又不是给你，我哥都不心疼你着什么急。”成以沫嘴一撇，“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说着，拉起成相濡就走了，小心翼翼怕他摔了。连带吼了句“陈美女，撒杨拉拉。”陈乐想必是早就习惯了，高兴地一笑。
　　“成以沫你给我闭嘴，相濡哥等我！”于子兰早就追了上去。
　　“该闭嘴的是你啊，八婆。等等我！”胖子也跟着。
　　“阿濡！”听此声成相濡停下脚步安静地听着。
　　“花开不败，秋天也自有一番盛景的。”
　　这位陪伴了他近十年的既是良师又是益友的伯乐如是说，他自然心领神会，甚是感激。

　　陈乐看着远去的几人，甚感欣慰。回过头来，只见窗外拐角处，成又华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都这么大了。”陈乐走过去。
　　“……”
　　“这么些年，还好有阿沫陪着，阿沫是重新给了他哥哥一双眼睛，给他安了颗心了。”她继续道，“还记得，当年他来找我的样子……”两人都陷入了回忆：
　　当年，小小年纪的相濡拿着一堆稿纸怯生生的站在这个房间的门口，看着里面的学生围着陈乐在不断地练习唱歌。好不容易等众人散去后，才发现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他。
　　“相濡！”陈乐知道他发生的事情，也知道这孩子已经很久没有出家门了，此时心中很是惊喜。“快进来，是来找爸爸的吗？”
　　只见他摇了摇头。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我想……”眼神却无比坚定。没想到自己当年一句戏言，倒是成真了。从此换了角色，不再是那个和蔼的阿姨，而是师父，亦严亦给了他生命里最大的慈悲。

　　“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成又华近来身体越来越虚，没说几句话便咳嗽了起来。
　　“怎样？”
　　成又华扬了扬手以示没事。
　　“阿蝶知不知道？”
　　“暂时没有跟她说。”
　　“也是，太残忍了。不过你得保重你自己，要是……”陈乐不忍说下去。
　　“我明白，只是时间不多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已经有变大的迹象了，这是老谷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我不能放弃，就算他再也看不见，这孩子得活下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终究觉得得跟阿蝶商量商量，到时你让她怎么去承受。”
　　……

　　几个人穿过镇上的老街，向不远处的郊外走去，几人兴致极高。不久便来到了他们的秘密基地。这里是林子，落下的黄叶铺成了一条梦幻的金色大道，林子一头是一片空地，是成家的葵花园，也是成家的另一个主要收入。此时，满地的向日葵正迎风招展。
　　“当当当当！怎么样，漂亮吧！”成以沫得意地炫耀着。“哇，真的好漂亮。”几人也沉浸在这醉人的美景中。可又担心地看着成相濡。
　　“相濡……”
　　只见他摸索着向葵园中走去，伸手，去感受这盛开的美丽，嘴角微微扬起。
　　“我能感受到。”
　　几人这才放心地走到他身边。
　　“我没事，你们不需要总是这样。”
　　“我当然知道你没事了，我的相濡哥可是男子汉大丈夫，心胸宽广，哪像有些人身体是宽广了，那心呢，就跟针眼一样。”于子兰挽着他的手说道。
　　成相濡本是想挣脱，可最终还是没有，回了他一个微笑。
　　“滚一边去！不过大妹子说的对，相濡，有我们在，我们看到什么你就能看到什么，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我们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说着上去搂着他的肩，害他差点摔个趔趄。
　　“死胖子你轻点，把我哥摔了，我跟你拼命。”说着把他给踹开，自己粘了上去。“我哥呢，有我这一双眼睛就够了，你那眼长那样才配不上我们家成相濡呢。”顺带给了他一个白眼。
　　“哎哟，我说死唾沫星子，好歹胖爷我也是你哥哥辈的人物，懂不懂得尊老爱幼，上课净看女同学去了吧。嘿嘿！”胖子得意地笑着。
　　“是吗，胖子！嘿嘿！”成以沫邪魅地笑着，手里已不知什么时候捏了一把泥土慢慢地走进。
　　“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人早已跑掉。
　　几人围着成相濡追逐打闹着，欢笑声给这画添上了最动人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