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所愿》百草果

6、春香的番外

　　我叫春香，其实，在叫春香之前，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小七。
　　在我出生的同时，我的父母就死了，死于仇人的追杀，这是师父告诉我的，他说他从一片废墟中捡起我时，我已奄奄一息。
　　师父说他是我父母的朋友。
　　其实，这并不重要。因为，我对父母早已没了记忆，婴孩是没有记忆的，而当我有记忆的时候，我的生活里只有师父还有另外六个人，他们叫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然后，我便成了小七。
　　我的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他教我识字，教我弹琴，还教我武功，此外，他还教会了我许许多多的东西，比如暗器，比如——忠心。
　　当我识得许许多多汉字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忠心的意思，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师父让我付出忠心的却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我没有见过那女子的真容，而且，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我只在师父书房的墙上见过她的画像，师父是丹青妙手，可他却不止一次遗憾惆怅的独自叹息：“我永远都画不出清儿最美丽的样子！”我呆楞楞的注视着墙上那幅画，画中的女子一身粉色长裙，裙摆摇曳，仿佛整个人都在动，一双柳叶眉下，秋波潋滟，却透着不可思意的灵动，我为自己的口拙羞赧，这画上的女子已是仙人之姿了，师父却怎么说还不是她最美丽的样子？那，她最美丽的样子是怎样的？
　　我的心里充满了期待，因为师父告诉我，当我满十六岁时就可以见到她了。这般美丽的女子，即使是同为女子的我，也满心爱慕，即使为她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可是，我却没能见到她，当约定之日来临时，我见到的却是个有些恹恹的小女孩，如惊弓之鸟般瞪着滚圆的小眼睛警惕的望着身边的一切。我有些心痛，这么小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些了吗？
　　相对于我的心痛，师父却失魂落魄，我知道，他永远失去那个女子了。我见到他在那片废墟中捡起一卷画轴，展开，一幅半残的丹青，画中，隐约可辨的是一个青衣青帽的年轻男子，那眉眼竟是如此熟悉，我诧异的瞪着师父，他的脸上已满是泪水。十六岁的我还未通情爱，可是此时，我的心里竟生出了丝丝怨恨。这个抚养我长大，我喊了他十六年师父的人，我怨恨他的狠心，那般美好的女子，竟让他生生逼上了死路。
　　我决定好好对待那个孩子，将对她母亲的忠心移交到她的身上。
　　从此，我成了春香。
　　我看着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最后，如破蛹之蝶般蜕变成如她母亲般美丽的女子，我也再次见到师父，相别了十二年以后，师父的双鬓已染上了白霜，我发现，自己已不再怨他了，可我身边的少女却仇恨着他。当我听到高台上她浅浅而笑的话语里透出的丝丝怨恨时，我转过身，叹了口气。
　　我于她大婚那日离开了相府，没有人可以阻止我的离去。我看到十里红妆映红凉京的整个天空，心里猛的一空，那个我呵护了十二年的少女又要重倒她母亲的覆辙了吗？接下去的日子，我过的无比负累，即使我知道她获得了帝王的恩宠，可是，在大祁国望江的另一边还卧着一只小憩的雄师，渊帝赵琼文的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我担忧了十六年，那一天，还是来到了。我冒死潜入宫中想要带她离开，却被她婉言拒绝了：“春香，你带蕙儿离开，我将他托付给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傻妞怎么和你娘一样？
　　我易容潜伏在渊帝的军队里，却看到她缓缓的倒在白玉石阶上，最后一个笑容飘零在风中，我懂得那笑，因为，我已不再是十六岁的春香了。
　　这个漂亮的孩子继承了她的美貌，小姐，春香一定不负你所托。
　　祁国帝后薨，我身边的孩子在苦苦支撑了半年后也彻底的倒下了。让十六岁的孩子承担父母双亡、国破家亡，委实太过残忍。神识不清，昏昏迷迷里，我听到他一遍遍的唤着：“父皇，母后！”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般低低呜咽。
　　我担忧、害怕、彷徨，这个孩子宁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愿意醒来。
　　当泰元十六年的初雪降临时，上苍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那个孩子终于从他的世界里走了出来，却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过往，怕他心身再次受创，却也不忍见他每日里痴痴呆呆的独坐。我的小凡儿终于展现出了他非凡的调皮捣蛋的本领，当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出现在那孩子的嘴角时，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泰元十七年的第一天也姗姗来临！

作者有话说

　　怎么都没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