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京杭烟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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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入冬的第一场雪，铺天盖地而来，银装素裹了这个曾因为战争而有些破败的小镇，显出别样风情来。
清晨，镇郊的一片院子中的一个传出“吱呀”一声，一个中年仆妇穿着粗制碎花蓝衫，轻呼一口气，暖了暖手后，执起靠墙的铁锹，卖力的铲起雪来，不一会，从她身后的屋子里挤出一个中年汉子，朝她憨憨一笑，也顾不得暖手，强抢过她手里的铁锹，继续起刚才的工作来。中年妇人嗔笑一声，回身，朝屋内走去，不一会，一个穿着红色碎花棉袄，蹬着虎头棉鞋，头上扎了双髻的小孩儿打着呵欠揉着眼睛被妇人领了出来，见到正在铲雪的汉子，小孩儿欢呼一声跑了过去，汉子连忙丢下铁锹，将小孩儿抱了个满怀。
这一幕，任谁看了都是一幅家庭和满的欢乐景象，只是，若仔细看去，除了那孩童的笑天真烂漫外，那汉子和妇人欢笑的眉间却掺了淡淡的愁和隐隐的忧。
“还没有醒吗？”放下怀中的幼儿，汉子眼带询问的看向一旁的妻子。
妇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已经整整半个月了，我……”
汉子伸手拉过妻子，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他是命格极贵的人，不会有事的！”
“可是……”妇人刚刚开口，突然从屋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这不斥于天籁之音的呻吟让原本满面忧愁的夫妻两人同时惊呼一声，朝屋内奔去。
二进的屋子，被分为里间外间，一扇竹帘被挡在其中，做了隔层。妇人飞快的撩开竹帘，奔向里间的床铺。
早晨昏暗的光线里，只能看清床上躺了个人，头发散乱，遮住大半相貌，看不清样子也辨不出年龄。
妇人奔到床前，怕惊到床上的人，小心的放慢了动作，缓缓的撩开纱帐，跟在她身后的汉子已打了热水进来，用眼神询问她情况如何？
陈晓打一场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后，便看到一个蹙着双眉，眼带询问的中年大婶正一脸殷切的望着自己。她唬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酸软无力，这让她的惊吓又增了一层，不明白好端端的在家中蒙头大睡，怎的醒来后世界全变了样子？
“少爷莫急，你已经半个月未吃东西了，没有力气是自然的！”中年大婶发现了陈晓的动作，出声安慰她：“少爷，你总算醒来了。春香，春香真怕没办法向小姐交代！”中年大婶边说边用衣袖擦了擦眼睛。她身后的汉子拍了拍她的肩膀，递过来一块温润的还冒着热气的帕子。大婶讪笑一声：“你看看我，光顾着高兴去了！”接过帕子，大婶转向躺在床上的陈晓：“少爷，奴婢帮您擦把脸再用饭吧？！”她连问了两遍，见陈晓没有回应，也不再问了，直接将她脸上的乱发抚到脑后，替她擦起脸来。
原来，这妇人就是当日受祁后所托，带着祁国太子蕙离开的春香，那汉子是他的丈夫陈二牛，小孩儿是她的孩子陈凡，而这个正躺在床上发呆的少年，就是那个让渊帝找破了脑袋也没有找到的太子蕙。
哦！现在已经不是了！国破家亡、骤失双亲下，太子蕙已经重病不愈，魂归他乡了，现在，他的躯壳里入住的是二十一世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大好青年，还是个女青年——陈晓！
陈晓怔怔的望着妇人的嘴一张一合，脑子里却是晴天霹雳，甚至是刀山火海，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是沧海桑田，可她不是神仙，没有一觉醒来便能让世界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能耐，那，她怎么跑到这里？还，还成了少爷！少爷？如果她的知识没有错误的话，她明明是女孩，还是个青春无敌的美少女好不好？（这丫的装嫩呢！）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男人？虽然这大婶喊自己少爷，可瞅这眼前的摆设，也是个家道中落的破落户，只留了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脑子里似有人影飞闪，绝美容颜的女人和霸气笑容的男人，还有无数呆呆楞楞的脸谱，宏伟的殿堂，威严肃穆的建筑，陈晓只觉得头脑里嗡嗡做响，似开进了无数量火车汽车还同时鸣笛，于是，她很不HD的晕倒了。闭上眼之前，她看到那位大婶眼里的焦急，在心里讪讪一笑：我不是你家少爷，我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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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殿望尘镜前。
本是冷心冷眼的阎王叹了口气：“你到是全照她的要求去了，只是，幸亏那些不是她亲自经历过的，不然……”
“哼！”秘书冷哼一声：“她要我允，可一点都没错，谁让她当初没有说清楚？反正我已经消了她在此间的记忆，你还怕什么？”
阎王苦笑，他自然是怕的，他怕那个叫陈晓的女人百年后再找他算帐。他刚刚从玉帝那里开完会回来，同众仙友聊天时得知了一则消息。
唉！唉！唉！
“那祁国帝后和太子也该到了吧？”收回脑中所想，阎王看向身边的秘书。
“恩！时辰正好！”秘书拿起桌上的册子看了一眼，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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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一场长长的梦，梦里，有变幻莫测的人脸和长长缓缓的岁月，不变的是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和一个挺拔霸气的男子，他们对她笑，喊她：“蕙儿！”
蕙儿？
陈晓从梦中惊醒。
月华如水，在雪光的反射下投映到屋中，将班驳的墙壁映的明晃晃起来。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虚幻的如此不真实。
她反反复复在心中念着那个名字，向蕙十六年的记忆和她二十五年的记忆被时光的梭子交织在一起，让她有些恍惚，一时间弄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
“少爷？”帘外有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试探和焦急。
“春香姨！”陈晓应了一声，那帘外的大婶是母亲临终前托付了来照顾他的，她？他？陈晓苦笑，以前，她总是羡慕男生可以在炎热的夏天光膀子，现在她总算不用再羡慕了。可是，唉！那她也不要做他啊！她早已经习惯做女生的好处了，现在，却让她从头学习做男生，老天爷，你到底在哪里睡觉呢？
“少爷，要吃些东西吗？您已经许久没有进过饭食了。”春香在帘外轻声道，怕惊醒了还在熟睡中的幼儿。
“恩！麻烦春香姨了！”陈晓轻声应到。
“少爷，不要这么说，折煞奴婢了！”
陈晓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心里有些愧疚，这大冷天能折腾起来给自己做东西吃的，在以前，也只有妈妈。想到母亲，陈晓心里一酸。只是，她的情绪还未外泻，春香已端了碗面进来，将筷子递到她手中，道：“少爷，快吃点吧！”
闻到诱人的面香，肚子顿时“咕咕”响了两声，陈晓羞赧的低下头，埋首面中。
春香一时间有些呆怔，她一直知道少爷的容貌袭自小姐，可是，她没有想到：他甚至更甚小姐。
陈晓西哩呼噜的解决完碗里的面，习惯的伸手去床头拿纸巾，入手空空，她呆了一下，春香适时的递上手里早已准备好的帕子，陈晓道了声谢后接了过来。
春香楞了楞，几次张了张嘴，最后，放弃的收拾好碗筷，朝她俯身道：“少爷，离天亮还早，您再歇会！”
填饱了腹中饥饿，再加上睡了这么久，陈晓早已没了睡意，可看到春香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点了点头，躺下身闭上眼睛，听到竹帘放下的声音，她才睁开眼，脑子里，依然是纷杂的记忆。
陈晓第二天醒来睁开眼时，被眼前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吓了一跳，旋及发现，竟是个大眼睛，翘鼻子，梳着双髻的可爱孩子，她心里一转，立刻猜到这孩子的身份。
“嗨！小朋友！”陈晓伸出手拍了拍孩子的头，见他小脸红扑扑的，惹的人直想咬上一口，心里更是喜爱，禁不住攀上他的小脸，怕弄疼孩子，轻轻捏了下。
陈凡好奇的盯着陈晓瞅了会，才小声问道：“哥哥，你都好了吗？”
陈晓心里一暖：“乖！哥哥都好了！”
得到陈晓的保证，陈凡顿时乐了，从床上跳下，拍了拍手道：“太好啦！哥哥，就快要过年了！小凡等你好久了，我们要一起放鞭炮！”
望着小孩儿兴奋的样子，陈晓的嘴角也跟着上扬，可接着想到他说的“过年”，心里又一涩。
“小凡，出去找你爹去！”帘声一动，春香挑帘进来，伸手扯住还在拍手的陈凡，朝帘外的另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你这皮猴子！”陈二牛呵呵一笑，接住儿子，父子两人笑着朝屋外走去。
陈晓怔怔的盯着帘子，春香心里一动，喊了声：“少爷？”
听到她的喊声，陈晓笑了笑，抬眼：“春香姨，我娘临终前就让我喊你姨娘，从今后，你别再喊我少爷了，喊我兰芝吧！以后，我跟陈叔姓，叫陈兰芝！”话出口，陈晓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了！这陈兰芝，怎么听怎么是个女人的名字，若是她的本尊，自没有问题，可她现在是他，是男人，怎么能叫这么女气的名字呢？
“我，那个……”她一时有些口呐。
春香抹了抹眼睛，走到她身边：“少爷！”
陈晓呛红了脸，呐呐道：“那个，名字，我只是想。”她半低下头：“母后临终所嘱，蕙儿不曾忘记，只是，这名字，是再也不能用了！以后，我就叫杜晓吧！”
“还有，春香姨，不要再喊我少爷了！从今后，我就以你和陈叔的远方侄子的身份和你们住一起吧！”
春香还想说点什么，却被陈晓有些疏冷的侧脸打住，脑中不禁幻出另一张侧脸，和眼前的少年模模糊糊的重叠在一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陈晓，哦，现在该叫杜晓了，杜晓的身体以极快的速度康复起来，他想起这身体以前是练过武的，心里有些侥幸，不知道那些内力啦、剑法啦，自己还能不能运用起来？小陈凡是众人的开心果，常常不请自来的带着些小玩意儿来看他，当杜晓终于可以下床走动时，泰元十七年的新年也姗姗来到了。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京杭城的烟火映亮了半边天空，连这五里外的小镇也感染上了那些美丽的欢快。
杜晓坐在炉火前，陈二牛给他斟了半盏酒，在春香的瞪视里憨憨一笑，小陈凡扯住他的衣角：“哥哥，咱们去放鞭炮！快！”
美丽的烟火在夜空中绚烂夺目，耳边孩童的嬉闹声热烈真实，在这辞旧迎新、岁月跟替的一刻，杜晓终于接受自己不再是陈晓的事实，也终于接受，他穿越了时空，踏在了另一块土地上的事实，更是在心里无力的承认，他，永远不会再是她了，除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京杭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