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所愿》百草果

7、柴门少年

　　天边，红霞耀眼，给每个人的脸上都渡了层淡淡的红晕，虚美的，如同童话的光环；晚归的鸟儿奏着这一天的最后一支歌；村庄的上空，青烟袅袅，空气里，淡淡的苦菜香萦人鼻端；田间的小埂上，被夕阳拖出了长长的两道影，一大一小。
　　杜晓紧了紧手里的篮子，笑眯眯的看着身边的小童：“小凡，我保证这次定能做出最最好吃的酸梅汤来。”
　　被唤做小凡的小童听了他的话，小嘴嘟起，眼角一挑，翻了他一个白眼，才慢条斯理的“哼”了一声，心里恨恨的想着上一次哥哥也是说能做出最好喝的酸梅汤，结果，只一口，就害的他两天不能吃饭，这就罢了，连喝稀粥都牙疼，还不能吃果子，这笔帐，他可是一直好好记着的。
　　“呀！小凡不要不理哥哥嘛！”见小童摆出大大不屑的表情，却可爱的让人恨不得在他那小脸上搓扁揉圆。心动不如行动，杜晓立刻伸出魔爪，在那红扑扑的小脸上摸了一把，呜呜，太可爱了，想他还是她的时候，最萌的就是小正太了，现在有个现成的在眼前，真想狠狠的蹂躏啊！（家门不幸！色女啊！）
　　在杜晓的魔爪伸过来的同时，小凡已经警惕的向后仰身，无奈他功夫不如人，还是被大魔王得逞了。瞧着笑的一脸贼兮兮的杜晓，陈凡小同学咬了咬牙：我忍！反正我还有无限潜力，总有一天，我要全部讨回来。
　　这一大一小，就这么各怀心思的朝村庄晃去。
　　仔细算来，杜晓同学已经来到这里半年了。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在那个烟花满天的夜晚，在他决定认命的做杜晓以后，他真的一直在努力。努力的和身边的人相处，他知道他们都是爱的，甚至还有些敬畏，春香姨每每的欲言又止，他都知道她想说什么，终于，他熬不住，将自己的家底全掀了，看到她惊慌哀戚的眼神，他自个心里也填堵的难受，却真的无能为力，只是，他悄悄隐瞒了自己前世是女子的事实，那太过匪夷所思了，就连他自己也还有着多多少少的心理魔障，就不去荼毒他人了。
　　“你真的不是少爷了吗？”春香哀戚的眼神让杜晓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他终归不是那般狠心的人，只得违心道：“我也不知道。我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自己又仿佛不是自己，但前尘往事，却真的是有些模糊了。”所以，我们就不要再提啦！
　　听了他的话，春香脸有戚然，却还是带了丝侥幸，那前尘往事，于她，也算是个魔障。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提起，自然是最好。春香的心里多少是带了侥幸的，“不知道”不能代表不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完成小姐的嘱托，如果她的孩子有了半天闪失，百年之后，她哪里还有面目去见她效忠了一辈子的小姐？
　　“春香姨，陈叔，我和小凡回来了！”还未推开院门，杜晓就嚷了起来，他喜欢这种感觉，有人在家等候，让他觉得自己无时无刻都被需要着。前世，她的父母一个是政界高官，一个是商界大腕，虽是政商结合，但不是互利的家族联姻，所以，他们都爱她，可是，即使爱，也不能日日陪伴，于是，她的童年多半是孤寂的，慢慢大了，孤寂成了习惯，庆幸的是，还有三五友人，呼朋引伴间，也能排解诸多寂寞。穿越时空而来，虽失了双亲，可眼前的妇人和厚道的男子，待他却如至亲，尽管，这多半是他偷来的幸福。
　　“呵，阿晓回来啦？今天都弄了啥？”陈二牛停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朝杜晓一笑，小凡脱了他的手，朝他爹跑去，献宝的似将手里一直提着的小笼子递了过去：“爹，爹，你看！这是我和哥哥捉的，我还给它起了特别威风的名字，叫——大将军！”他边说边得意的将笼子凑到自家爹爹的鼻子底下。陈二牛乐呵呵的瞥了一眼，原来是只大蟋蟀，正抖动着须子，果然威风凛凛，颇有将军之姿。他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赞了句：“小凡真厉害！”
　　春香见他和儿子腻在一处，也笑呵呵的抿了抿嘴，拎起杜晓随手挂在篱笆上的篮子，后者早已和小凡一起围到了自家丈夫身边，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他手里的织物：“陈叔，这是什么？”
　　陈二牛放开儿子，将编了大半的织物拿起，解释道：“是给城里大户小姐们用的花篮。”
　　杜晓迅速在脑袋里幻想里一遍自己前世也十分喜欢摆弄的小篮子，心里喟叹，眼露羡慕：“陈叔，你真厉害！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陈二牛被他一赞，心里欢喜，脸却红了，说话也不禁有些结巴：“我，我，嘿嘿！”
　　春香出来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他呀！有什么厉害的？也就会这么点东西了。”听了妻子的调侃，陈二牛的脸更红了，嘴里没有争辩，心里却有点呐呐：我的武功可比你好多了！可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哪有？我觉得陈叔可厉害了！”杜晓替他争辩，伸手指着陈二牛手里的篮子半成品道：“春香姨会这个吗？”
　　春香摇了摇头：“这有什么？我会的可比他多多了！”琴棋书画，我可是样样精通。
　　见春香摇头，杜晓拍手道：“那就是了嘛！这编东西可是门大学问，不但要控制好力道，可技巧可是一等一的重要。再说了，陈叔接的可是大户人家的生意，这可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手艺。”
　　他的一翻理论，唬的夫妻二人都楞楞的，陈二牛的脸是更红了，春香微撇了撇嘴角，可是看向丈夫的眼光，却又多了分崇拜，她本就是敬他的，即使他不用武功，只能做个普通农户，维持着她娘儿两的生活，她也甘之如饴。只是，今天这番话被少爷说来，她的心里又多了分骄傲。就连少爷那样的玉人儿也崇拜二牛呢！
　　“好了！好了！吃饭啦！”陈凡同学耍了一天，饿的肚子咕咕叫，献完了宝，他早已饿的没了耐心，什么厉害不厉害的？还用说吗？他陈凡的爹当然是最厉害的。戚！他瞥了杜晓一眼，又瞄了瞄爹爹手里快编好的篮子，哥哥一定又再打什么鬼主意了。不行！爹说了，卖了这批篮子就给他买把小剑，他可盼了好久了，不能让哥哥破坏计划。于是，忙不迭的嚷嚷着开饭。
　　听陈凡一嚷，春香也回过神来，将一大一中一小三个男人往屋里招：“快点，饭都弄好了！”
　　看着陈凡乐颠颠的往屋子里冲，杜晓气鼓鼓的跟在他身后，在心里批了大大的两个字：小人！
　　晚饭颇为丰盛，四菜一汤，那汤还是熬的雪白的鲫鱼汤，铺了鸡蛋，撒了葱花，香味扑鼻。
　　“呀！春香姨，你真弄了这汤？”望着那碗鲫鱼汤，杜晓心情翻滚，惊叫出声。
　　春香给他添上饭道：“是啊！我在张秀才家帮忙时弄了这汤，喝过的人全都赞不绝口。我见了就想弄给你们尝尝！”
　　杜晓嘿嘿一笑，张秀才家来了贵客，春香白日里被请去帮厨，临走时候，杜晓跟她略提了提这道被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鱼汤，没想到晚上就喝上了。
　　那边，陈凡小同学早已急猴子似的用汤勺舀起喝了一口，啧啧嘴：“娘，真好喝！”
　　春香见到儿子泼皮的样子，拿筷子敲上那只猴爪：“皮猴子，你爹和哥哥还没尝呢！”
　　听了春香一顿呵斥，陈凡也不在意，重新舀上一勺，递到陈二牛嘴边，催促道：“爹，快尝尝！”
　　陈二牛偷瞄了妻子一眼，才喝下勺里的汤，赞道：“真好喝！”
　　陈凡裂嘴一笑，如法炮制：“哥，快！尝尝！”
　　杜晓眼珠子一转，凑近勺子，将里面的汤一饮而尽，末了，舔了舔唇道：“恩！好喝！”
　　看着眼前一大两小三个男人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春香扑哧一笑，陈凡小同学立刻狗腿的给她碗里舀上两勺鱼汤，献媚道：“小凡最疼娘！”
　　片刻的沉默后，一阵笑声从屋内传出，惊到了隐在暗处的一道人影。
　　那人影动了动，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迅速消失在茫茫暗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