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怎如初》曦北

6、第 6 章

　　一直吃紧的战事在杨寅风出征后首次告捷。宫里皇上因忧思过甚病重，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杨鸿渐身上，他整日公务繁忙，索性宿在了御书房里，一月也见不到她几次。他待她如常，有次微服私访回来还从宫外带了些小玩意给她。她却总是恹恹的，变得不爱说话，反应也迟钝了许多。他曾想过，若她同那褒姒一般爱烽火，他宁愿做那昏庸的周幽王博她一笑。
　　终于，杨寅风凯旋。可他未直接回宫，而是去了封地拉拢各王，杨鸿渐的太子之位变得岌岌可危。那晚他竟主动跟她提起了杨寅风:“三皇兄跟胡人勾结，犯上作乱。”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他不会的。”
　　“他必死无疑。”她的不疑彻底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他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睛，带着下达死亡通牒的无情。可当绝望溢出她的双眸，他恨自己，恨自己刺激她，报复她，恨那个人替他找回了她丢失的魂魄。
　　“他不会的。”她重复了一遍，“你也知道他不会的。”
　　“哪怕不会，他还是得死。陆儿，他若不死，就是我亡。”他的语气柔和下来，想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她后退了一步，苦笑着说:“原来你们都一样。”
　　他想拉住她，她却躲开了。他的手垂在半空中，缓缓地收了回去。原来我们都一样，我和他真的一样吗，我本不忍让你面对这些，可是竟有些期待你选择的答案。
　　杨寅风回宫复旨当日果真遭到了伏兵，杀他的缘由竟是通敌叛国，他听到这荒唐的说法反而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还是甩开伏兵进了宫，递了封无字书信给她。
　　他在楼阁上等了许久她才来，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那些东西不属于你，何必把别人的臣服当成自己的枷锁。”
　　“我若是放下，你可愿意跟我走？”他笑得十分风流，她分辨不清他是真心问她还是嘲弄她的规劝。她并未作答，他便又问了一遍，往前走了一步，试图靠近她。
　　一支箭射到他的脚下，他握紧了腰间的剑，又一支箭直直地射在了他的膝上，他摔倒在地，嘴角上的笑容结上了冰霜:“我忘了，你是太子妃啊。”她听了这话心中一痛，杨鸿渐拿着弓箭在她身后站着，她却一步一步地走向杨寅风:“对不起……”杨鸿渐叫了她一声，她愣了一下，停住脚步转过头来与他对峙:“你答应过我，只要我说服他放弃，你便不伤他性命，可要算数。”
　　杨寅风冷笑一番道:“那敢问太子，我把江山让你，你可愿让太子妃随我去风花雪月？”如果说他刚刚问她时带着真心，那这一次是彻底的挑衅与羞辱。
　　杨鸿渐躲开她的目光，狠狠地拉开了弓，薛陆儿扑倒在他的脚下，痛哭着央求，“你答应过我的！我求你……”明明是濒死之人，却依旧带着那么骄傲的神色，他脸上的不屑让杨鸿渐产生了自己是败者的错觉，便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箭再一次对准了挣扎着站起来的杨寅风……薛陆儿抱着杨鸿渐双腿的手臂松开了，她呆呆地跪在那里，眼前到处都是血，闭上眼睛也是血的颜色，她渐渐的失去了意识，昏死了过去。
　　我曾说过，我怎敢爱你。可你不知，那晚在楼阁之上，我问你是谁，你说自己是杨寅风，那一刻，我便爱你。你若是放下，天涯海角我也随你去，可你怎会愿意放下呀……
　　隐隐约约中，她听见他在呼喊她的名字，听见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走，竟也听见有人说她怀了身孕。她便睁开了眼睛，居然看见了杨鸿渐，她立马把眼睛从他身上挪开，冷冷地说:“我怀的不是你的骨肉，你杀了我吧。”
　　他永远不会忘记她那恨透了他的表情，他的心仿佛是中了蛊，一点一点地被侵蚀了个干净。他轻笑一声，无比坚定地说:“他就是我的骨肉！没人比我更清楚！”
　　你想死，我偏要你戴上凤冠，受万民朝拜，千岁，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