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怎如初》曦北

3、第 3 章

　　天快亮了杨鸿渐才回到东宫，他怕扰到她便去了偏殿休息，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教薛陆儿规矩的嬷嬷等了他很久，一进殿便诉苦说自己连太子妃的人影都没能见到。杨鸿渐叫了小葭来问话:“太子妃呢？”
　　小葭以为出了什么事，战战兢兢地答道:“太子妃说要出去转转，不让奴婢跟着……”
　　他无奈地摇摇头:“你去把她找回来。等等……”又叫住她问，“昨夜可按我的吩咐备了饭菜？”
　　“是，太子妃还让奴婢转告殿下，殿下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他低下头，轻轻笑了。一整夜的劳顿仿佛都已散去，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
　　薛陆儿远远地看着，那件青色衣袍在马背上飘扬，朦朦胧胧的，由远及近，逐渐清晰。等到了她面前，杨寅风叫了她的名字说:“陆儿，这皇宫再大，可想见之人总会相遇。”他下了马，对着她笑，带着几分风流，“昨夜没能够看清楚，你的眉眼竟是这般好看。”他抚上她的眼睛，见她往后躲了下，他的手收了回去。
　　这时小葭过来，对他行个礼叫了声三皇子，然后对她说:“娘娘，奴婢总算找到您了，太子让您回去。”
　　“你是太子妃？”
　　她淡然一笑，反问他:“是不是要叫你三皇兄？”
　　他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杨寅风罢了。”

　　杨鸿渐坐在案前写字，等到薛陆儿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抬头。她看他阴沉着脸，知道他是假专心，故意行了个礼：“给殿下请安。”
　　他仍没有看她，只是抬抬手，本想让她自己反思，还是没能忍住，放下笔来嗔怪她：“让你跟着嬷嬷学规矩，你却逃得没踪影了。嬷嬷是皇祖母跟前的人，她等你等得一肚子苦水，要是回去参你一本，我都救不了你。”
　　“我过会儿就去给她赔个礼，但你可不可以别让嬷嬷再来了……”她挪到他身边，带着撒娇的意味央求他，“我打小就不爱学东西，也不在乎那些规矩，不是有你吗？我哪里不对了你告诉我就是了，你看我刚刚进来的时候都没忘给你行礼。”
　　他不想难为她，便答应下来。她搬了个凳子在他对面坐下，趴在案上给他研墨，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他见她百无聊赖，放下笔说：“昨日还没带你去马场看看，你肯定会觉得那里有趣些。走吧，现在就去。”
　　她愣了愣，没对他说自己早已去过，还是欢天喜地地跟了上去。
　　不知杨寅风是一直在那还是像她一样再次造访，他们竟然又在马场相遇。他和杨鸿渐简单地寒暄了几句，看起来十分疏离。他只是对她笑笑，没有说话，仿佛两人素不相识一般。
　　她见杨寅风上了马，也嚷着要骑马。杨鸿渐叫来驯马官问了问，十分气恼地说：“这宫里居然连个驯马的女人都没有！”
　　薛陆儿得知杨鸿渐不会骑马，在一旁偷偷笑他，心想，回宫要好好嘲讽他一番才是。她还未回过神来，竟被杨寅风拦腰抱上了马。
　　马肆意地向前奔跑着，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若不是他在身后抱着她，她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了。他们跑了很远，到了马场的另一端才停了下来，回头已看不清杨鸿渐的身影。薛陆儿不敢抬头看他，脸上火辣辣地疼着。驯马官追上来恭敬地说：“三皇子、太子妃，太子殿下让二位立刻折返，不要耽搁。”
　　他再次抓紧了缰绳，笑道：“他待你很好。”
　　“嗯。”
　　“太子殿下怪罪下来，还请太子妃给我求个情。”
　　他不停地鞭策着马，竟比来时还快了几分。她顾不上害怕，满脑子都是他刚刚那句话，她猜不透他的意思，更读不懂自己心里是何种滋味。直到下了马，她整个身体都还僵硬着，杨鸿渐以为她是被吓到了，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推开了杨寅风抓着她手臂的那只手。
　　薛陆儿拿着那个面具呆坐了一个下午，等到杨鸿渐从太后宫里回来，她才收了起来。谈及今日马场之事，杨鸿渐对她说:“不要和三皇兄有过多的牵扯，他这个人城府极深，不宜深交。”
　　她还为那句话闹着别扭，不愿跟他争辩，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有些敷衍地点了点头。他见她郁郁寡欢，不再提马场之事:“你不用学规矩了，以后嬷嬷也不会再来了。不过这事还是让皇祖母知道了，皇祖母要你抄写《女诫》，算是罚你对嬷嬷的不敬。”
　　“啊？抄书？还不如让我学规矩呢！”她哀嚎一声，恨不得大哭一顿。
　　看她终于有了些精神，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放心，我替你抄。”
　　“你最好了！”她仰起脸来，挤出一个笑容。他有些失神，手还放在她的头上忘了拿开:“陆儿，我们生个孩子吧。”
　　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不就会生出孩子吗？新婚的头一夜就已经共塌而眠了呀？他为何突然这么说，还好像是征求她意见一般。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更了衣躺在榻上，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试探着抓住了她的手，她开口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我也喜欢孩子，像贵妃的小皇子，就十分可爱。”然后她把内心的疑问一五一十地说与他听。他红着脸答道:“古书上说，两个人要抱在一起……”
　　她靠近了些，用手臂环住他的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像只温顺的猫。她的举动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连忙抱住她。她又问:“这样就可以了吧？”
　　“先生说那是禁书，我便没有看下面的内容。”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低声道，“这样大概还不够，两个人的心还要在一起……”
　　她没有再说话，果然，已经沉沉地睡着了。他把头埋进她的发间，轻嗅着香气，也微笑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