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怎如初》曦北

2、第 2 章

　　次日一早，薛陆儿便随着杨鸿渐到各宫行礼请安。昨日没能有机会好好逛逛，终于可以仔细瞧瞧这皇宫，薛陆儿喜不自胜，缠在他身边问这问那，他都耐心答复。
　　偌大的皇宫，宫殿金碧辉煌，错落有致。到了一个偏僻之处，瞧见一座楼阁，极其破败，周身散发着压抑的气息。她想上去看，被他拦住:“父皇和霓妃娘娘曾在此相遇，后来霓妃重病，最后的时日在此度过，她过世后就无人再来了。”
　　“我若是父皇，就好好修缮这里，并以霓妃娘娘的名字来命名这楼阁来纪念她。”她天真地说。
　　“霓妃得病前早已失了宠……”
　　她冷哼一声，丢下一句“你们男人最是无情”然后气冲冲地往前走，任他怎么搭话都不予理睬。他不知是哪里惹到了她，戳了下她的手指轻哄道:“我答应你，不会这么对你。”
　　她终于定住脚步，眸中带着笑意:“等你做了皇帝，你爱多少女人都无妨，但要少些露水情缘，免得害别人苦等。这皇宫这么大，可一点都不热闹。得不到宠爱的人在这里葬送一生，着实可怜。”
　　“父皇教导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虽说要有志向，但不可觊觎未得到之物。‘以后做了皇帝就怎样’这种话不能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笑了笑，不再说那些惹她烦的道理，还是默默地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皇上设宴款待来自西域的使臣，杨鸿渐带她前去。不过是些莺歌燕舞，看着无聊，她便把小皇子抱到身边来，替贵妃逗逗孩子。
　　杨鸿渐又皱起了眉头:“怎么说你都是皇嫂，贵妃娘娘竟也任由你胡来，这可成何体统！”
　　“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她嘟囔了声，教唆小皇子踹了他一脚，然后得意洋洋地拿起酒杯抿了口。不一会儿便醉了，眯着眼睛靠着他小憩，却被密集的鼓点声吵醒。一个带着面具的舞者在殿中央跳跃，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虽是一副胡人打扮，但一看便是中原少年郎。
　　“那不是三皇子吗？”
　　“肯定是三皇子，这不务正业的做派还能有谁？”
　　“堂堂皇子竟低三下四地给使臣献舞，真是丢人现眼！”
　　在妃子们议论声中，那舞者行了个礼退出殿外，薛陆儿趁着杨鸿渐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她在殿外捡到了那个面具，想还给他，见他脚步匆匆，便一路尾随，直到到了那个破败的楼阁外她才停下来，但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他脱下胡衫，换上了一袭青衣，然后俯下身去脱锦靴，看到了地上的影子。
　　“你的面具。”她怯怯地把面具递给他。
　　他轻笑一声，接过面具说了句谢谢。
　　她没有走，反而壮起胆子大声问他:“你是谁？”
　　“我是杨寅风。”
　　薛陆儿轻轻扬起了嘴角，脸上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是薛陆儿。”
　　他大抵以为她是个宫女，便叫了她的名字:“陆儿，你为何要跟着我到这里来，你不怕吗？”
　　“那你为何要到这里来？”
　　他苦笑一声，娓娓道来:“我娘在这里过世后，宫里的人都说这里有鬼，无人敢来。可我却夜夜在这等，她是唯一真正疼我爱我的人，她回来定想见我，但忌惮深宫灯火。我到这里来，免得她到处寻我。”
　　她听到这些不禁落下泪来，满腹委屈终于找到人倾诉：“你还有个娘疼你，可我从小都没有尝过被爱的滋味，如今更是身在异处，前途未卜。”她擦擦泪，好像要从身上找什么东西，“不过我如今有了个……朋友，他身份显赫，但待我温和。你如若遇险就到东宫寻我，到时我替你说说，他定愿帮你。可我没有让人一看便知的信物给你……”
　　他笑了，把面具重新塞到她的手中，捡起地上的胡衫转身离去。她看着手里的面具，也笑了起来。
　　回到东宫已是亥时，杨鸿渐不在，丫鬟小葭见她回来连忙迎上来：“宴席散后殿下被皇上留下批折子，殿下以为您早回宫了，担心您没吃饱，便让我备了菜。殿下让我转告您说他今晚可能不过来了，您早点歇息，不必等他。”
　　她把面具小心安放在镜旁，不等坐下就夹起菜大快朵颐起来，还不忘对小葭说了句：“你也转告殿下，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