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勇]生而平凡》我只是个读者啊

5、第 5 章

　　利益所能驱使的东西实在太多，而人一旦沉湎其中，就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来路，被欲望淹没。
　　程勇虽然不喜欢和曹斌打交道，但那是因为曹斌总认为他负了曹筠，每次见面就想揍他。哪怕现在的两个人能和平共处，程勇也知道，一旦曹斌发现自己干这些勾当，肯定吃不着好。
　　可即使如此，程勇也认为曹斌是个可靠的人，所以在小澍的问题上，曹斌绝对是第一人选，而非像他那天说的那样，多番思虑的最后结果，这让游走在边境附近打着走私擦边球的程勇，很快忘记了家里的事情，一心只投在赚钱上。
　　所以当程勇听见手机铃声时，坐在路边扒着盒饭的他还以为是曹斌的电话，按时间也该接到小澍了。他赶紧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抹抹嘴，准备让曹斌把手机给小澍，爷俩还能聊几句。
　　可事实并非如此，这是老年中心打来的电话。
　　“嗯……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谢谢。”
　　程勇的神色有些木然，他刚扣上手机，还没回神，又是一阵铃声响起。程勇看了眼来电提示，竟升起一丝庆幸，这鬼日子也还没差到极致，毕竟是局里最优秀的刑警，接个孩子不成问题吧。
　　“刚才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小澍我已经接回来了，带他去吃饭，你什么时候要接孩子再跟我说——”
　　“曹斌！”程勇猛然打断了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嗯？”曹斌正开着车，路上打电话就有些敷衍，听见程勇的话只是随便应了一声。
　　“……没什么，我马上就回去，明天到了再联系你。对了，你别带他吃快餐啊，那东西不健康，他还特喜欢吃，晚上要起来看看，他睡觉总蹬被子，别把空调打太低……行行，去吧去吧，嗯，再见。”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程勇却捏着手机放在耳边没有动，他刚才叫住曹斌，差点脱口而出老头子住院的事情，因为那一瞬间，他觉得这么靠谱的一个人，多少能帮到自己。
　　可是他顿了顿，又觉得这种想法很没有道理。曹斌照顾小澍没问题，那是舅舅和外甥，但自己的爸，和曹斌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和曹斌都是小澍的亲人，但他们本人，不说深仇大恨，那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没掐起来也是因为小澍。
　　程勇收起手机，呆坐在路边看着街道上，边境的小城不比上海先进，繁华热闹却半点不少，沿街的商铺琳琅满目，路上驶过的车辆扬起灰尘，四处充满了喧嚣，可程勇忽然觉得，这种热闹多了层可怖的色彩。
　　程勇看着路人的笑容想着，大家都活得那么开心，偏偏我要冒着犯法的生命危险赚这几个小钱，还凑不够父亲的医药费，如果我有钱的话，就能早早地送他去检查，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就——
　　程勇慢慢垂下脑袋，看着手里的盒饭却没了胃口，半晌揉揉脸，把剩下的饭菜硬是囫囵咽了下去。
　　三块钱买的，扔了太浪费。

　　程勇这趟走的匆忙，并没赚到多少钱，第二天下午回到上海家里后，翻箱倒柜凑出来一万块，赶紧开着破金杯去了医院，路上又给曹斌打了个电话，解释自己有点事，麻烦他再照看两天小澍。
　　这天赶上曹斌轮休，正在家陪着小澍，听到程勇这么说的时候，想问他是不是走私被抓了，但小澍一听是爸爸的电话，立马眼睛一亮，曹斌不好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话，只好顿了顿改口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老头子身体不好嘛，又住院了，麻烦得很，我现在过去看看——”
　　程勇话还没说话，就听到那边忽然窜出小澍的声音：“爸爸！你今天是不是不来接我了啊？”
　　“爸爸今天有点事，你先跟舅舅一起玩好不好，让舅舅陪你写暑假作业，爸爸忙完就去找你，行吗？”
　　“哦……好吧，那你快点忙完啊。”
　　程勇一听小澍闷闷不乐的声音就头大，连哄了几句才让孩子高兴点，而曹斌挂了电话后，想起程勇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无奈，就意识到，小澍爷爷这一次恐怕情况不好。
　　程小澍机灵得很，听得出程勇话语里的掩饰，又看见曹斌神色不太好，想了想就问：“舅舅，是不是爷爷又生病了？”
　　曹斌一愣，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爷爷一直在家里躺着，身体不好，爸爸说他是酒喝得太多了，但是他瘫痪啊，肯定是很严重的病，爸爸每天不是照顾爷爷就是照顾我，他今天回来却不接我，肯定是去照顾爷爷了。”
　　程小澍有板有眼地说着，曹斌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却有些心疼，父母离异、妈妈又重组家庭，即使物质生活更好了，可这样的环境还是让他更早学会了人情世故。这让曹斌习惯性地想去谴责程勇，如果他能对姐姐曹筠更好，如果他们不离婚——
　　可是任何事情，都是没有如果的。
　　程勇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做一个好父亲。
　　程小澍看曹斌半晌不说话，拉拉他的衣角问道：“舅舅，我想去看看爸爸和爷爷……”
　　“你爸会很忙。”曹斌没有直接拒绝，但程小澍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小嘴道：“我不会给爸爸添乱的。”
　　曹斌叹了口气，抓抓头发，点点头同意了，程小澍小小地笑了一下，忽又拉住曹斌的手，仰着头问道：“舅舅，你会陪我的吧？”
　　“会，”曹斌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永远都会。”

　　老年中心安排了人在医院等程勇，好交代老头子住院的手续，而程勇把欠的钱补上后，全部身家就剩下五六千了。
　　“真是的，都说了让你早点送来医院检查的，你看看，拖到现在搞这么严重。”
　　“住院的手续费检查费什么的，是我们养老院垫付的，你刚才的钱只够这些啊，看护上还差了两三千呢，看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容易，我暂时不催你，但你也要尽快补上。”
　　程勇看着对方指指点点，也不好说什么，心虚地塞过去一包烟，陪着笑说道：“是是，老头子就是有点高血压，这次麻烦你们了，我这不是钱有点不趁手吗，一定尽快，一定。”
　　人摇着头嘟囔两句，拿了钱离开，程勇在他背后翻了个白眼，偷偷唾了一口，小声骂道：“妈的，收钱那么贵，怎么不去抢！”说着就准备去找医生问问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是什么，要多少钱。
　　只是他一转身，就看见曹斌牵着程小澍，站在走廊拐弯处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