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斌勇]生而平凡》我只是个读者啊

3、第 3 章

　　程小澍搬家了，舅舅曹斌帮忙搬的东西。
　　行李把程勇那套房子的另一间卧室塞得很满，小澍在自己的新卧室乐得直转的时候，问爸爸睡哪儿。曹斌听见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程勇，发现那么抠搜的人，也正笑得乐呵：“爸爸当然是跟小澍睡了！小澍睡床上，爸爸睡床下，小澍走到哪儿，爸爸就跟哪儿，你说好不好？”
　　“好，爸爸白天陪爷爷，晚上陪我。”
　　曹斌一边收拾着房间，一边听着那爷俩聊天，最后不得不承认，小澍确实更喜欢这个亲爹，至少比他每次去姐姐家里看到的要更开心。
　　上次回去后，他给曹筠打电话说程勇的态度很坚决，恐怕不好办，曹筠只是叹气，哭了一场后没几天就出国了，出国前让曹斌把小澍送了过来。
　　事已至此，曹斌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无法评价这两方谁对谁错，他们都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给孩子而已，又或许，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分对错。
　　闹腾一番后，程小澍躺在床上玩手机去了，程勇进到厨房开始做饭，曹斌站在门口看了看，语气有几分莫名：“挺熟练的。”
　　程勇切着菜，头也不回地说道：“废话啊，我不做饭咱爷仨喝西北风去？”
　　曹斌捏了捏拳头，顿了片刻才开口：“对小澍好点，我没事会过来看看他。”
　　“别，”程勇听着这一句，赶紧把刀放下，扭过身来直摆手，“我谢谢你今天帮忙搬东西，但这是我儿子，跟你没关系，你要是想来看也不是不行，一次一千块。”
　　曹斌一拳砸在门框上，旋即压低声音问道：“你他妈还要脸吗？是谁说的不能卖儿子的？我是他舅舅！”
　　程勇摊了摊手，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无辜表情：“我和你姐离婚了呀，我才是他监护人，你这舅舅都退役了——哎，家里老人孩子都在，不准动手啊。”
　　曹斌哼了一声，拳头捏得咔吧响，半晌只是吸了口气，怒道：“你就钻死在钱眼里吧！”说完转身就走，他怕自己再多跟程勇说一句话，就想把人压在案板上像切菜一样切了。
　　果然，之前对程勇的认可都他妈的是错觉，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财迷、俗气、吝啬，再加上永远不变的邋里邋遢和不修边幅——连胡子都不能刮一下，简直越看越生厌。
　　程勇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瘟神送走，三句话说不到一块，要是留下来吃顿饭那还得了，菜盘子都能打到天花板上去。而且钻钱眼里怎么了，他不赚钱这一家人怎么活下去，好歹他只是卖卖壮阳药而已，又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程勇往锅里倒油的动作忽然一顿，心底蓦然升起几分心虚。
　　他也不是完全守法，不仅他卖的神油来路不正，也会捎带一些别的货物，绕过海关大批量走私只是一种方式而已。事实上，并不是每一段边境线都被严格看守，在藏区和印度、尼泊尔那一带，有的地方甚至有着规模不大的集镇，只不过因为在山区所以路途上不方便，但为了从差价中牟取利益，程勇一年也是要跑上几回的。
　　我这应该算进出口国际贸易才对啊，程勇心里忍不住暗骂，和人家正规跨国公司比，不就是规模小了点，又差了张凭证吗，都是为自个儿赚钱的，偏偏自己就是犯法。
　　而且前几天店还没被房东锁住的时候，有个自称有慢粒白血病的人找上门来，希望他能帮忙从印度买点仿制药物。开什么玩笑，这是让他亲自去走私货物啊，而且四万和五千的差价，一听就是假药，还想在曹斌眼皮底下卖？这不送上门的业绩吗！
　　程勇想都没想就回绝了，那人倒也没生气，点头哈腰地请他再考虑考虑，最后留下联系方式才离开，但程勇实在不想冒这个险……
　　“刺啦”一声，锅里的热油溅到手上，烫得他直抽气，赶紧把火关小了点，洗了洗手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他还有小澍呢，好好养孩子才是正经事。
　　只是没几天他就发现，在上海这样的城市，好好养一个孩子是真的很花钱。
　　“那什么夏令营，你想不想去？”
　　程勇给老头子喂了饭，这才坐到饭桌前，挑了块最好的肉放进小澍碗里，迟疑着问了一声。
　　程小澍吃得香甜，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想，老师说带我们去北京呆好几天呢，还有别人给我们上课，还能去公园玩，而且班上同学都说了要去。”
　　程勇“哦”了一声，有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想起今天接孩子放学的时候，老师和他说学校组织了暑期的北京学习夏令营，又是素质拓展又是培养团队精神的，他听着是为了学习，就点了点头，只是一问到钱，程勇点头的动作就犹豫了。
　　是要把孩子拉出去镀一层24k金子吗，程勇咧了咧嘴吸口气，一个夏令营就要近一万，曹筠给孩子上的这个小学，什么都好，就是学费太高。
　　程小澍发现程勇一时没说话，想了想，歪着头说：“爸爸不想让我去的话，我就不去了，在家也挺好的。”
　　程勇看着孩子澄澈的眼神，喉咙一哽，赶紧摆手：“没有没有，夏令营是好事啊，老师带你们学习新知识，还能和好朋友一起玩，爸爸只是舍不得你而已，但是你很快就回来了对不对？所以咱肯定去，我过几天就找老师报名，你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嗯！”程小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爸爸我吃饱了，我去写作业啦。”
　　程勇看着儿子进屋，扬起来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去，半晌揉了把脸，三两口扒完饭，洗了碗后蹲在厨房里开始盘算。
　　每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是他去搞“进出口”生意的时间，至少得带一两万出门，老头子送到老年中心，看护费用一个月得四五千，店门被锁了，补房租也得几千，这几样下来，直接把他存折吃空。
　　程勇和小澍交代一声后出了门，坐在外面的路沿上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掏出打火机点了好几下才点着。在家里抽烟会被烟瘾很大的老头子缠得不行，现在多了小澍，也不能让他吸二手烟，程勇挠了挠头想着，儿子去夏令营得一周多，刚好可以趁这个时间去南边，这一趟如果赚不到钱，回来就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程勇丧着脸吐了个烟圈，心中感慨，下意识想起那个年轻人说的话，拿出手机一边翻通讯录一边念叨：“五千到四万，这里头利润也太大了，资本家真他妈心黑——”
　　他没按几下键就停了下来，一是想起自己没存联系方式，电话号码还在店里，二是他看到了一个名字。
　　曹斌接到电话的时候刚结束执勤，正要和同事一起回局里，听见手机铃声后，看是程勇的名字立刻接了起来。
　　这个人能主动给他打电话的可能性很小，他担心是小澍出了什么事。
　　“喂，曹警官，最近忙不忙啊？”
　　尽管隔着电话带了点白噪音，但这种尾音上扬的语调，曹斌一听就知道程勇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甚至都能想象出那人脸上的神情，贼兮兮地笑着，眼睛里满是算计。
　　“小澍在家吗？”曹斌懒得和他绕圈子，他现在刚好离程勇家不远，小澍在家的话就直接过去看看，免得真出了什么事，还被这混球糊弄了过去。
　　程勇应了声“在”，还没等说下一句话就被挂断了电话，愣愣看着手机，半天才骂了一声：“靠，这么小气，不就上次挂你电话了吗！”
　　他郁闷地扣上手机，还没抽上几口烟，就看见巷口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快步走来，路边暖黄色的灯光从背后打来，只显出一道修长的剪影，面容反倒昏暗得看不清。
　　程勇咬了咬烟嘴，心中有几分疑惑，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吧，这么快就能把警察招来了？而且不得不承认，干刑警这一行是厉害，看看这身高腿长、人高马大的，也不怪自己打不过人家。
　　“小澍怎么样？”
　　曹斌三两步小跑过来，脚步都没停稳张口就问，却只收到程勇的一个烟圈，下意识伸手打掉他手里的烟，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程勇翻了个白眼，又摸了一根烟，慢吞吞地说道：“小澍好得很，我还能对我儿子不好啊？”
　　曹斌歇过劲来，也从程勇手里拿了根烟，狐疑地看着他，示意他赶紧说正事。程勇掏出打火机扔过去，吸了口烟才说：“你最近不忙的话，帮我照看两天小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