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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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斌还没说话，就听见屋内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用上海话问程勇来的是谁，程勇扭回身解释了两句，只说是生意上的朋友，捏了把钥匙走出来把门关上，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搞什么东西啊，这他妈是我家，你真以为自己是警察就能随便查人了，你这样我要报警的，你私闯民宅啊你！”
曹斌不耐烦地看着他：“你要是不挂我电话，有钱交房租，我至于找到这里吗？早点同意不就完了，再说我又没进你家门。”
“你他妈——”程勇还没说什么，屋内那道声音又隔着门在喊他，程勇下意识就要开门进去，钥匙插进锁孔又扭头看向曹斌，语气带着严厉：“进来可以，别乱说话，我家老头子还不知道这件事。”
曹斌抿了抿嘴也没说话，只是跟着进了门，屋内的景象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客厅收拾的干净整洁，桌子和沙发都铺了相同花色的垫布，阳台的窗台上摆着几盆花，像是三角梅，红艳艳地开着，厨房里有鱼汤的香味飘过来。
程勇一进门就往其中一个卧室走，曹斌顿了一会儿才跟过去，就看见程勇坐在床边在给一个老人喂饭。
这是小澍爷爷，是他姐姐以前的公公，早几年前身体就不好了，不仅看病的医药费是个不小的数字，瘫痪在床所花销的看护费用也很可观，而老头子也就程勇这么一个儿子。
“啊呀，侬是小斌对伐？”
老头子看见曹斌，倒也还记得他，打了声招呼，就被程勇喂了口鱼汤，一边还嘟囔着：“切侬额饭，哪能噶西度诶胡……”
虽然是抱怨的语气，但曹斌看得分明，程勇的动作依然小心温柔得很，偶尔沾了老爷子嘴角，赶紧拿热毛巾擦擦，还特意在胸前垫了专用的围兜。
出于职业病的关系，曹斌几乎是下意识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同样的整洁，暖色的窗帘拉开，窗外还剩了一点夕照，正洒在柔软的床边，映衬着程勇平淡的神情。
曹斌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今天白来了，不管程勇同不同意小澍移民，起码他是开不了这个口。
而且程勇和曹筠离婚后，两家关系就不算好了，只是这时候曹斌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点点头和老头子问好。
老头子倒是记挂着曹斌的职业，怀疑程勇是不是闯祸了，没说两句就被程勇拿饭堵住了嘴，曹斌也只能赶紧解释：“伯父别多想，我找……勇哥，不是我职业的关系，有点私事要忙。”
老头子闻言摇摇头，说：“年轻人呐，忙了勿注意休息，下躺生大毛病起来来勿及，有空带小澍多来白相——哦哟吾切饱了，伐要喂了，烦色特了，喏，烟。”
曹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老头子努努嘴，程勇却看也不看，端起碗拉住曹斌就出了屋子，迅速带上门。
把老头子喊着要抽烟的声音关在屋里后，程勇才松了口气，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后，看见有些愣神的曹斌，无奈地说道：“老头子不好伺候，都这样了还天天要烟抽，你理他一句他能跟你扯十句。”说完也努努嘴，示意曹斌自己找地方坐下，懒洋洋地抖着腿问他到底想干嘛。
曹斌一时无言，靠在阳台门边后下意识摸了根烟出来，还没点上就被程勇跳起来抢了过去：“别在我家里抽烟，老头子鼻子尖得很。”
“抱歉，”曹斌把打火机塞回口袋，淡淡地说道，“你对伯父倒是关心得很，不考虑请护工吗？”
“请护工太贵，照顾得还不尽兴，我也就回不了家的时候请一下，就这老头子还跟我抱怨过几次饭没吃好、尿不湿没换，你说我能不关心吗，那可是我亲爹！”
曹斌想起那天晚上在警局，程勇也说过类似的话，心中一动，问道：“你让小澍留下来，是希望他将来也能这么照顾你吗？”
程勇一听，立马变了脸色，看着曹斌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善，咂咂嘴说：“不是，我说你这个人什么意思，你咒我呢还是咒小澍啊？我爸生病是事实，那也是没办法了，敢情我将来也得瘫痪你才开心啊，而且小澍那么聪明可爱，将来肯定比我有出息，你个做舅舅的就看不得孩子好？”
“我不是那意思。”曹斌摇摇头，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被怼了这么一番也没生气。
程勇想了想，也明白过来这人在想什么，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谁不希望自家孩子孝顺，但这不是索取回报，我自个儿孩子，我不疼他我疼谁，疼你个傻逼么？我就看着小澍健康、快乐地长大就行了，唉算了，跟你这种人讲不清楚，你懂个屁。”
曹斌破天荒地在被程勇骂了以后也没还嘴，只是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让程勇再考虑考虑小澍的事情，说完就离开了。
程勇看着人走出家门，心中满是疑惑，这不像是曹斌的风格，他骂曹斌那完全是内心的肺腑之言脱口而出，要按照以往两个人见面的情况，他这狗头都被打爆了，今天竟然只是说了句“你再考虑考虑”，都没怼他，哦对了！之前和老头子打招呼，还喊了自己一声“勇哥”。
不得了，程勇摇摇头，上一次曹斌喊他勇哥，还是小澍刚出生那会儿，那时候他和曹筠感情还行，家里也没有一定要叫姐夫的习惯，所以一直都是叫得勇哥，该不会是先礼后兵吧？
难得心软一次却被人当做先礼后兵的曹斌此时刚开车回到家，在一片黑暗中熟练地打开灯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觉得很疲惫。
程勇说得其实没错，他本来就和父母关系一般，父母去世得又早，就没给他尽孝的机会，他和姐姐曹筠互相扶持，姐弟俩感情自然更深厚些。
曹筠虽然嫁给程勇，但他却不太看得上这个姐夫，觉得这个男人窝囊，没点志气，也没什么本事，对姐姐也不算好，只是看在两个人有孩子的份上，硬着头皮认了。
后来他们离婚，曹斌是很赞同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小澍，但曹筠重新组建的家庭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自然也能给小澍更好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他支持姐姐带着小澍移民，哪怕曹筠和小澍离开以后，他在国内就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至少，直到今天以前，曹斌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他去了一趟程勇的家，再回来看见自己的房子，忽然有点动摇了。
那个小区不比筒子楼好多少，住的也只是很小的两居室，冬天潮湿，夏天西晒，怎么看都不算好房子，可就是那样的地方，是一个家，有人气的家。不像他这里，客观环境倒是好些，可他经常忙着工作，又是个独家寡人，住了好几年的房子还是这么清冷。
自己三十出头还没个对象，这个还能说是自己没看对眼的，但除了这点，他也没有别的家人了。
曹筠的新家庭虽然富裕，但出国后也都有工作要忙，小澍跟着去了，会不会也是像他这样一个人面对一套大房子？应该不会，姐姐自己照顾不了他，也会请保姆之类的，可是外人哪儿有自己爹妈对孩子上心呢？
曹斌又叹了口气，这一天叹的气快赶上一年了，只是他心里乱得很，半晌捏了捏鼻梁，直接躺在沙发上。
他知道他在这儿躺一夜，也不会有一个人给他盖条被子。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