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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一连三天,齐敏入睡前影影绰绰的都能听到那首俚歌,偏他身边的人都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齐敏都要怀疑那个小少年是不是真的来过了,但是韦池这几日都是高高兴兴的出去失魂落魄的回来,这显然说明那天夜里不是个梦。
      第四天上,齐敏派人叫了公孙白过来同睡,说是要秉烛夜谈。公孙白是最细心最温和的性子了,齐敏说:
      “公孙叔叔,你听过兰陵王入阵曲吗?”
      公孙白说:“不曾听过。我只听过秦王破阵曲,也很好听但据说远不及兰陵王入阵曲高亢雄厚,气壮山河。”
      “是不够好。”
      公孙白笑起来也很温和,他笑着说:“这曲子失传很久了,殿下说的好像真听过了一样。”
      “我知道它失传了。但我那天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兰陵王入阵曲。”
      “哪天,就是你往院子里扔茶杯叫暗卫的那天吗?”
      “嗯。一个坏小子过来弹给我听的。”
      “是不是那天韩家说周仕珍谋逆,把殿下吓着了。没事的,你看韦池这两天多高兴,韩家人不会抓着不放的,嗯,殿下放宽心。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咱们就回秦地了。”
      “我没有担心。我就是觉得洛城其实也挺好的,你看我还收到了尉缭子兵法,这也很不错吧。说不得到以后我还会很想念在这里的日子呢!”
      “殿下说的也对,只是洛城虽好,不是久留之地。殿下还记得以前在秦地的事情吗?”
      “都忘得差不多了。以前在先帝身边的时候,大家都对我说金陵最好,说得多了我也就觉着在哪里都好了。”
      “来的时候娘娘叫我带句话给殿下,他说,不管殿下在哪里,唯独只有保重自己身体是重要的。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再大的事也比不了殿下您的平安和健康重要。”
      “嗯,我一直都知道的。” 他说着突然想起今夜一直都没有听见那首俚歌,又说了好几句话他困得很了,那俚歌也没有唱起来。
      第二天齐敏以为事情过去了,谁知晚间独眠到了三更时分那俚歌居然又唱了起来。
      齐敏又找了韦池来抵足谈心,那俚歌没有唱起。
      齐敏独眠,三更刚过,歌声便又婉转响起。
      齐敏实在是不想与周仕珍一同睡觉,但还是强忍着叫了他来促膝长谈,俚歌又没了。
      “我从来也没见过这样坏的小子。”如此过了一个月,齐敏领总算教够了韩西陵的手段。

      周财主来韩家时一点都看不出在街上吵着要去如烟楼做女婿的那种暴发户德行,也没有大堂上那样粗俗的要打要杀放狠话,相反他穿的素素净净利利落落的,进门对着韩立纳头就拜,口齿相当了得:
      “世上之人大多一叶障目往往为着一粒琉璃扣子就能使真正的御华明珠蒙尘,晚辈汲汲营营好几个月行此恶事只为着道听途说来的您家一卷宝书,岂不知韩氏一族最高贵的却是自孝诚公以来渐渐蛰伏的血脉风骨,没有有您这般度量和气节,当不能有我今日醍醐灌顶一样醒悟,否则纵然我昨日血洒公堂怕也不过芸芸愚夫之中一个。”再叩一个头下去:“多谢您和六爷能在穷途之际宽容晚辈一次。”
      这叫什么?韩立想起韩柏岩浑身是伤还被斩去一根脚趾心口的怒气就怎么也按不下去,开口讥笑他“怪道人人争抢着要你做女婿呢,论及巧口善言谁能比得上你?”冷哼一声直接喊“费婆子,送周老爷出去。”
      周仕珍忙说“前辈,晚辈真心悔过,诚心与您赔礼的。”
      韩立直说“你这等人,满头满脑的跋扈算计,不足与谋!”
      费妈妈临时客串了一回恶仆,手里掂着一根擀面杖,连唬带搡推着周仕珍出去了。
      隔间书房里。
      韩西陵浅浅一笑:“韦先生真高。”
      韦池一大早被齐敏叫去没头没脑的就得了两句话:
      “韩西陵要与你认识一下。”
      “他想参加科考想找个夫子,我举荐了你”。
      来的路上还在猜测韩西陵和齐敏什么时候有的交情,这时候听韩西陵这么一问,本能的就多想了一下,也是先笑了笑然后才说:“不及你自断生计的魄力。”
      韩西陵说这次没再笑,说道:“先生想必已经清楚世子殿下派您来这里的目的,第一件事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该说第二件事了。”她说着也不等韦池开口,直接朝门外叫到:“刘献,进来!”
      然后韦池就见到了涮啦啦一整串韩家的后生小姐们。
      韩西陵说“这是哥哥给你们请的夫子,以后你们就跟着韦夫子念书啦。来一个一个跟先生见礼。”
      韦池说:“怎么姑娘们也出来了,这不合规矩吧”
      欢欢已经高高兴兴的开口了:“夫子夫子,我是韩欢欢。我是要学做诗的,夫子你会作诗吗?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我哥哥说这是一首特别好的诗,你知道后面是什么吗?”
      韦池心说:“你哥哥可真能吹。”
      后面又有一个小姑娘羞答答的说:“夫子好,我叫韩西芷,我娘绣的荷花比不上陈大娘的好看卖不出价钱,夫子教我画花样子行吗?”
      韦池看看已经垂头写字的韩西陵。
      “夫子好,我叫韩西腾。听说以前朝廷里头有女官的,是真的吗?听说还有女将军?还有女皇帝?是真的吗,西陵哥哥说我想知道的都可以问你,是真的吗?你能把女官和女皇帝的事情给我说一说吗?”
      怪不得叫西腾呢,好大的野心!
      “夫子好,我叫韩西塘,请教夫子明明水利农事才能使荒年无饥谨,那为什么有才学的人都去做官了而不去研究水利和稼轩之事呢?”
      韦池:“万般皆下品,不,这样回答是错的。”
      “夫子好,我叫韩西漠。我祖父今年五十二岁了,他也一直在读书,可他还是没有考秀才,夫子也能教一教我祖父怎么考秀才吗?”
      韦池。
      “夫子好,我叫刘献。我想请教夫子《君王四十八年纪》《魏先生兵略》,《南洋水域志》这三本书,于秦王世子来说哪一本最有价值?”
      韩西陵手下稍顿,韦池说“只略微听说过《南洋水域志》和《魏先生兵略》,不知是不是信陵君的《魏公子兵法》?”
      刘献一本正经道:“可见周大人也只是略微听说过一本天下奇书。到累的夫子从此以后要给我们解惑了。”
      韦池,无处可遁的尴尬。
      韩西陵笑道:“那是咱们占便宜了呀。韦先生可是中过状元的,整个洛城还能找到比这更值钱的夫子吗?”又对着韦池讲:“我们兄弟的前程就托付给韦先生了,不过,眼前这些都是小学生,过几天我家几位叔伯就回来了,到时候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说完这个,她又转身对没抢得着说话机会的孩子们说:“都要向欢欢他们一样,好好地向夫子提问学习。哥哥请夫子,可是费了好大功夫的,连咱们买肉买新衣的钱都给出去啦。”
      韦池暗暗算算学生的总数,深深觉得便是开书院也没这么多难教的孩子,这回真是被周仕珍害惨了。
      韩立和韩松石在门外听了许久。
      韩立说“陵哥儿说得对,咱们请这位先生付出了好大的代价,过几天你们兄弟都跟着一起来听一听,请教请教人家的学问经验。”
      “让梅湖几个去吧,大伯,我也这么大岁数了,别再浪费笔墨了。咱们这一大家子过日子也不能光读书什么都不干呐。你说呢,大伯?”
      “老三,再去试试吧。这是陵哥儿的一番心意,现在我还跑的动呢!”
      韩松石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想一想应了下来。
      两人立在廊下看着韩西陵送韦先生出门来,孩子们也唧唧喳喳的涌了出来,这时人多口多一派鲜花簇拥的样子,令韩立一颗惆怅断了韩西陵财路的心一下子就甜起来了。这种好心情一直延续到韦池过来辞行时,韦池拱手行个礼说:
      “论及学问才华我其实是不如各位兄弟的,小侄也就多了些科考的经验,伯父不嫌弃,侄儿一定倾囊相授。孩子们都很有灵气,我看着很喜欢。”
      “能让你教他们一回,这才是他们的福气。我家这些孩子,最有主张的是陵哥儿,他的功课俱拜托韦先生了。”韩立笑的很温和。

      灯蕊微微闪了一下,韩西陵放下手中的笔对刘献说:“我累了,你也就到这里吧。明早再读。”
      刘献有些不舍,但从韩西陵开口要他读书那天起他就决定了要一辈子都听韩西陵的话的,当即收拾了书本笔墨,对韩西陵说:“我送兄长回房。”
      韩西陵点点头:“也好,先去看看欢欢睡了没,她这几天魔怔了,才读两天书就指望着做出一首惊为天人的好诗来。”
      刘献笑道:“是,天天围着夫子要那两句诗后面的两句。”
      韩西陵笑笑。两人也不点灯,就着月色看清了路径顺着回廊往后院走去。
      “觉得读书辛苦吗?”
      “怎么会呢,我读了书才觉得自己是能活得明白的。”
      “是的,读书使人明理。”韩西陵往后看一眼,回过头来继续边走边说:“天渐渐冷了,明天给费妈妈说再多买些碳。”
      到欢欢房里小丫头果然没睡,一个人捧着本《千字文》摇头晃脑的也不知到底念得明白几句。韩西陵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给她穿上,又把她头发拢的高高的,拍了拍刘献的肩膀低低的说:“带欢欢去我房里睡。”
      话一说完她就吹熄了蜡烛,刘献什么也没说,像来时一样也不点灯,只是让欢欢略微走在前面一点他在后面紧紧的跟着向韩西陵房里去了。
      他们身后韩西陵自欢欢枕头里抽出一套短褐摸索着套在身上悄悄地出门攀上了屋顶。一个身影自韩家墙头翻出,随后伏低身子疾步往巷子更里面走去,韩西陵一路尾随着看看他先进了韩松石的院子各处查探一趟之后,又去了韩立的宅子,同样也是各处查探一圈。
      出了怀安巷沿着京北路一路往前改道朝阳街向东走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一所极大地宅子跟前,那人自打角门进去了,韩西陵稍稍思量攀上墙头也跟着往里去了。
      此时天色转阴,月光被乌云遮去多半,那人进了宅院脚步不歇直往一处灯火通明的屋子奔去,韩西陵趋于暗处也摸到了屋前。借着小婢女送茶水的空挡瞧得见屋中四人,除了刚刚进门那位竟然还有杨应天在。
      原来这是到了知府衙门。
      她心中正想着另外两人的身份,就听里边杨应天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之处?”
      一人回道:“未见得有什么异常,韩家人都平常的很,我进进出出的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先去的那几个孩子家,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完全没有人察觉到。”
      又一人说道:“看来是殿下多虑了,韩家已经不是五十年前了。”
      这时杨应天接话说道:“多思多虑做事少出些岔子,这正是我一直学习的,只是这把年纪了也学不到几分。这一次,既不是韩家的缘故,那就只能是秦王的动作了。”
      想来来屋中一直没说话的人就是晋王二王子萧牧了。
      这时屋中有茶杯被放下的声音,一个人说道:“既然这样我先走了。杨大人与谢兄请随意。”
      话刚落就有小婢打开了房门,屋中烛光透出,韩西陵看到一个二十四五岁身材高挑的男子率先走了出来,在他身后紧紧跟着的就是带她来这里的那人。杨应天和姓谢的那个青年错开几步送他二人出门来。
      几人一同往大门处走去,韩西陵按原路出了府衙。回去的路上远远缀在二人身后,看他们三拐两拐居然进了怀安巷西头离着齐敏不远的一处宅子。
      怀安巷西头一所小宅子里,萧牧打发了伺候茶水的小姑娘出去,这才与萧诚说起话来。
      “你看的仔细吗?”
      “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就跟所有市井人家一样,还比旁人家松散一些。”
      “要真不是韩家,那萧勇是谁下的手?谁特意注意着我们,竟像是特意给我们设的一个局……”
      “洛城里除了秦王世子再没其他人了。秦王世子身边有哪些人除了一个周仕珍咱们是一直都摸不着的。”
      萧牧想了想:“也是,咱们纪要讨有主的东西,就该好好的与主人家相见一下的。”
      “殿下是想?”
      “谢大人总不是专门来安慰我的吧,陛下既想借我这把刀,合该先给点利息的。”

      远处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她不再逗留猛地加速只一息时间就到了家里,欢欢已经睡了,刘献守着一盏灯就等在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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