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衡阳（怀玉公主同人）》琵琶桑柔

8、第七章：幼儿词

　　“臣妾请皇贵妃金安！”回宫不久，众妃不敢怠慢，悉数来景仁宫向怀玉行礼，景仁宫冷清了四年，这次怀玉回宫，特地翻新布置了，摆了许多怀玉喜欢的兰花海棠，满屋子的香气，人气也足了，渐渐热闹起来。
　　“大家有心了，都起来坐着吧。”怀玉寂寞了这么久，一时回到热闹里，还不能适应，面前的这些女子，除了乌雅如吉，大多是不怎么熟悉的面孔。看到如吉，她多少有些亲切感，对着如吉笑了一笑，如吉也会意了，点头还礼。“含翠，烟霞，看茶。”如今青青当了景仁宫女官，底下有七八个宫女差遣，说是提拔，实际不过是看青青马虎，给她一个闲差，事情都给别人做。
　　“臣妾这些日子协理后宫事务，做了一些记录，请皇贵妃娘娘过目。”喝了一会儿茶，温贵妃起身递了一本金册给怀玉，虽没说出来，可那语调分明显示她心有不甘，谁都听出来了。
　　怀玉接过手，说了声谢谢，看也不看就放在桌上“妹妹辛苦了，我信得过你，不用看也知道你料理有方。”
　　一番话说得底下妃嫔钦佩不已，怀玉又说时候不早了，叫众姐妹回去，单留了如吉一人。
　　四年不见，物是人非，一样的房间，两样的人。
　　“兰溪，去把四阿哥请过来。”怀玉看了如吉半晌，两人都没有话说，如吉不知什么时候向身边的丫鬟吩咐一句，兰溪便福一福退出去了。
　　“如吉，你更好看了，京城的气候毕竟比盛京好啊。”怀玉知道自己就要见到胤禛，连手里的汝窑茶杯都端不稳，赶紧寒暄了一句，转移如吉的注意力。
　　“臣妾在娘娘面前，自惭形秽。”如吉觉得自己的心情和四年前已经不同了，怀玉不仅是她的主子，还是妨碍自己亲近丈夫的女人，但她觉得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怀玉的恩情，她不能忘记。
　　怀玉刚想说两句，兰溪牵着四阿哥的手进来了。胤禛跟康熙一样皮肤白皙，有着怀玉一样灵动的眸子，流动闪烁，嘴角留着一丝童真的浅笑，勾出两个小酒窝，怀玉恨不得立即把他搂到怀里。
　　“胤禛，给皇贵妃娘娘请安。”如吉从丫鬟手里牵过胤禛的手，胤禛很熟练地打了个秋千，怀玉叫了起，他也很礼貌地谢过才起身。
　　“几年不见你，长这么大了？”怀玉的第一句话，就让胤禛颇为意外。
　　“几年不见？”小胤禛觉得奇怪，仰头看看乌雅如吉，又看看坐在殿上怀玉“我从没见过娘娘呢——您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和我额娘抢皇阿玛？”
　　“禛儿！”乌雅如吉吓了一跳，忙阻止胤禛说下去。
　　“童言无忌，没关系的。”怀玉心里虽然很难过，但面上依然笑语嫣然“对不起啦，不过我跟你保证，你皇阿玛绝不会因为我冷落了你额娘的。”
　　“敢跟我拉钩吗？”胤禛严肃的脸庞渐渐浮现出笑容，蹒跚着走到怀玉跟前，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来，煞有介事。
　　“好啊。”怀玉把小拇指钩上胤禛的小指头——这是她四年后第一次抚摸自己的骨肉。
　　“听说今天胤禛来看你了？”康熙多年不见怀玉，此时她回来了，他恨不得天天晚上守着她，再不让她离开。 “是啊，他还跟我约定了呢。”怀玉靠在康熙怀里，轻声说。
　　“哦？约定了什么？”康熙好奇极了。
　　“你不会冷落了如吉。”
　　“什么？”怀玉的声音轻得可以融化在空气里，康熙没有听清。
　　“你不会因为我亏待德妃吧？”怀玉抬起头来，仍旧笑着。
　　“朕……朕从来没有碰过她——朕的心里只有你，怀玉。”康熙心慌意乱起来，突然一把搂过怀玉“胤禛是我们的孩子，朕明天就告诉他。”
　　“不要，我不许。”怀玉挣扎着推开康熙“祖奶奶的苦心，不能白费了。”
　　“可是……可是现在吴三桂已经解决了啊——”
　　“那台湾呢？郑成功的后人要是知道清朝的皇子里有一个留着明朝皇室的血，皇上又该如何？”怀玉将头靠在康熙的胸口“玄烨，儿子是不是我的，真的不重要。最要紧的是，这天下是你的。我只要时常能看见他就好了。”
　　“怀玉……”康熙一时动情，不知道说什么好“将来我们再生个公主吧！”
　　“嗯——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不要让我失信于胤禛！”怀玉把小指头伸出来，勾上康熙的小指头“不许反悔了哦。”
　　“胤禛，喜不喜欢皇额娘啊？”康熙为了履行对怀玉的“承诺”，这夜来到了和宁宫。
　　“嗯，她是个守信用的人，我喜欢她。”胤禛根本不知道看如吉的脸色，脱口而出。
　　“那么，你愿不愿意去陪她呢？她很寂寞哦。”
　　“为什么她会寂寞？”胤禛觉得很奇怪“她一个人住吗？”
　　“对呀，而且她没有孩子。你还记得朕跟你提过的那个书法写得很好的人吗？就是他哦。”
　　“哦……我也想跟她学习——可是——”胤禛好像明白了“那我去陪她了，我额娘不就没孩子了？额娘不会寂寞吗？”
　　“她很快会有新的孩子的。”康熙对着如吉演戏似的笑了一下“图德海，送四阿哥去皇贵妃那里。”
　　“小主子，跟咱家走吧。”图德海弓着身子，牵起胤禛的手，打了秋千“奴才告退。”便退出去了。
　　“娘娘娘娘，小阿哥来了！”青青再次听见脚步声，兴冲冲地跑进屋子里，怀玉把书扔在桌上，不耐烦地说“青青，我真想把你嫁出去！”
　　“嫁出去——嫁给谁呀？”青青凑上前，吓了一跳。
　　“图德海！”这下青青只差没尿裤子了。
　　“奴才遵皇主子吩咐，把四阿哥带来了。”等她一回头，却看见图德海牵着胤禛的手站在门口，终于松了一口气，念叨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一面利索地站起来，退到一旁。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胤禛很喜欢这个和他拉钩的女人，请安的声音也很洪亮。
　　“今天很晚了，你先去睡觉吧！”怀玉虽然很想和儿子多玩一会儿，虽然十分激动，但她努力克制自己“青青！”
　　“在！”青青大概还没缓过劲来，打了个哆嗦。
　　“以后就让青姑姑照顾你吧——不过，你要小心点哦。”怀玉看着青青，扑哧一笑。
　　“为什么呀——”胤禛很不解。
　　“因为她从小跟我在一起，经常冒冒失失，摔碎了碗什么的是常有的事。我呢，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胤禛跃跃欲试。
　　“你要好好替我改造她，哪天她要是稳重了，我会好好答谢你的。”
　　“娘娘——”青青听出怀玉拿自己开心，又急又气。“儿臣知道啦！”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青青只好老老实实带胤禛去偏殿休息。
　　“图德海，替我谢谢皇上。”怀玉送走了胤禛，又回头答谢图德海“皇上今天……在德妃那里吗？”
　　“回娘娘话，是”图德海以为怀玉吃醋了，答话有些窘迫。
　　“嗯，记得带一套《资治通鉴》去哦。”怀玉想起建宁曾经跟她说的笑话，不由引经据典起来。
　　“额……嗯……奴才告退。”图德海觉得更窘了，红着脸退下。
　　这天夜里，康熙为了安抚乌雅如吉，勉强自己第一次碰了她的身子，感到无比地煎熬与痛苦。与此同时，怀玉坐在胤禛的床前，再次仔细而贪婪地看着他的面容，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不错，怀玉的确是回到了紫禁城，可是，这紫禁城里的皇帝却不完全是她的玄烨，就如今夜，他们仍旧隔着人间的银河，她仍旧独守空闺。后妃之德她可以倒背如流，她也知道这是她应该恪守的准则。可是脱下皇贵妃的外衣，此时此刻她是那个痴恋着玄烨的佟怀玉，她感到更深刻的落寞。
　　正当她再一次怀疑自己值不值得走到如今这一步时，胤禛舔了舔嘴唇，翻了一个身，怀玉笑了，把被子拢紧了些，吻了吻胤禛的额头，起身去书桌前记下自己与儿子重逢的喜悦——
　　幼儿始入眠垂涎溢唇间
　　娘亲提笔记乃翁在谁边
　　写完最后一句，怀玉自嘲道“佟怀玉啊，佟怀玉，好好一首《幼儿词》[1]，无端提他爹做什么？管他在谁边呢！”说罢吹熄了灯，丫鬟伺候她睡下了。

　　[1] 本诗为作者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