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衡阳（怀玉公主同人）》琵琶桑柔

7、第六章：相见欢

　　“祖奶奶，孙儿臣走啦！”康熙二十一年开春，京城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了一丝温暖可爱的味道，正如现在在慈宁宫向太皇太后辞行的康熙此时此刻所有的心情。
　　“嗯，别耽误啦，快走吧！”太皇太后想着宝贝怀玉要回来了，当然也很高兴，巴不得康熙这会子就从眼前蹦到怀玉那里，再把怀玉牵到她面前。
　　康熙也是去心似箭，起身便出了慈宁门。
　　此次康熙去盛京，名义上是祭拜先祖，那是写在圣旨上，给百姓看的；可宫里谁不知道就是为了怀玉？别人也就罢了，可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却是各有各的心结，一团乱麻。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怀玉没有回来，翊坤宫的贵妃钮祜禄琴儿就成了后宫之首，德妃恪守宫规，天天必做请安的功课。
　　“德妃今天的气色不错啊，红光满面的，比我好多了。”温妃吃着丫鬟给她剥好的杏仁，斜眼瞧了瞧如吉，出身辅臣之家，琴儿眼里哪里有一个包衣女子的位置？
　　“娘娘的气色也好，臣妾不敢跟娘娘比。”如吉虽然回宫当了主位，可是家境摆在那里，谁没给过冷眼，开始的时候她还会难过，怀念怀玉对自己的好，可是现在她习惯了，学会了伪装自己。
　　“我气色好？！”琴儿跟她姐姐韵儿一样有一张团团的脸，可是也有跟韵儿一样的嫉妒心，显在脸上就破坏了她天生的好容貌。琴儿从茶几上拿起一个鎏金镶玉的镜子照自己的脸，嘟着嘴把镜子啪得扔到地上，把如吉吓得一哆嗦“佟怀玉要回来了，我气色能好吗？皇上每次碰我，就像喝中药一样，演戏都演不像！这下佟怀玉回来，他只怕连演戏也不愿意了！”
　　琴儿在那撒泼，如吉听着，觉得句句说的自己的心里话，可是她没有流露，只借口自己要去照顾胤禛，匆匆告辞了。
　　“额娘，皇阿玛去盛京做什么？”晚上哄胤禛睡觉，胤禛却睡不着，睁着大眼睛问如吉。
　　“拜祭太宗太祖啊，因为皇阿玛平定了三藩叛乱，要让祖宗们放心。”如吉看着胤禛的眼睛不得不想起怀玉，她仍然试图避开这个话题。
　　“哦……”胤禛拿右手擦擦鼻子，又因为冷赶紧把手缩回被子里“额娘，皇阿玛说盛京有一个书法写得很好看的女孩子，他答应我让她教我写字的——这次她会回来吗？”
　　如吉愣住了，胤禛连叫了几声额娘她也没听见，最后胤禛实在是眼皮打架，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回来了，你还是额娘的儿子吗？”如吉这几年的经历就仿佛是做梦，看着胤禛酣睡的模样，如吉的心被一行泪水洗清醒了，她在空空荡荡的永和宫感到了锥心的孤独与寒冷，自己原来一无所有。
　　“到了没有啊？”龙辇上，康熙日夜兼程，东北的雪还没有融化，车队行进得很艰难，夜半康熙就着银烛看书打发时间，心却全不在这里，图德海端了一碟夜宵进来，康熙连忙放下书来问。
　　“纳兰大人知道皇主子着急，已经去问过了。”图德海把托盘放下，弓着身子答话“路上有些滑，所以慢了，过了明天总该到了。”
　　“哦……”康熙心里其实有数，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又低头看起手头的书来，装作若无其事。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1]夜深了，在康熙梦寻怀玉的时候，纳兰容若听着车窗外的风雪呼啸，写下了自己内心的悸动，不知他与康熙是否君臣有灵犀？
　　“娘娘，怎么我们还在这里呆着啊！”青青现在每天在窗前伸长脖子看，从日出看到日落，再看到日出，怀玉坐在书桌前写字，心静如止水。“娘娘？哎呀我真佩服娘娘，每天都可以写那么多字——”青青没听见怀玉的回答，转头看时，又看见怀玉在那里写写画画。
　　“折兰一朵盈袖，人依旧。知否窗前恰似黄花瘦。初晴后，鲛绡透，何时昼。相见欢期聊赠一枝柳。”[2]窗外的柳树还没有发芽，怀玉想念着京城的春天，想着等到见了他，就可以“聊赠一枝柳”了罢？阳光洒在烫金的纸上，越发耀眼。
　　她无意识地看了看门外，隐约一个黄颜色的影子正在靠近，而且移动得很快，她激动了一会儿，又自笑道“我怕是眼花了。”
　　“怀玉——”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了，门霍拉一声被打开，怀玉仍旧不敢回头。
　　“怀玉！”她在铜镜里看到了康熙的脸孔，流下泪来。她感到康熙有力的臂膀围着自己，感到他的呼吸，在自己的耳际。“朕来迟了，对不起——”
　　怀玉闭着眼睛任眼泪在脸上流淌，一句话也没有。康熙走到她面前，搂着她，拍着她的肩膀“好了好了，朕再也不会让你离开。”
　　“柳树还没发芽呢，你怎么……你怎么就来了。”怀玉终于笑了笑，说出第一句话来。
　　“柳树？”康熙惊讶地看着怀玉，怀玉放下康熙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从桌上拿起那阕词，笑着给康熙看。
　　“好一曲《相见欢》！”康熙抬头看看窗外柳树的枯枝“等我们回到京城，京城的柳树早该摇曳多姿了。”
　　“其实，我发现我挺喜欢这里的。”夜里康熙与怀玉共枕而眠，怀玉闻着近在咫尺的久违香气，贪恋不已“清静得很，两耳不闻窗外事，但闻青青乌鸦嘴。”
　　“你倒是自在，朕这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你可知道？”康熙揪了揪怀玉的鼻子，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我知道，你受苦了。”怀玉吻了吻他的脸，忽然瞥见他的头发上有几根银丝，吓了一跳“你怎么有白头发了？你还不到而立呢——我来替你拔掉。”说着就伸手去拔。
　　康熙把怀玉的手握住，放在唇间“这是想你的证据，朕要留着。”
　　“你……我不理你了……”怀玉又羞又恼，转身背过去偷笑，康熙仍搂着她的腰不松开。
　　“你可以不理朕，可是你的学生是无辜的。”康熙才不怕怀玉真的不理自己，胤禛的王牌在手，不信怀玉不投怀送抱。
　　“胤禛……他好吗？”这招很快灵验了，怀玉母性大发，恨不得马上见到儿子。
　　“他很好，把你当神仙姐姐呢哈哈。”康熙让怀玉把头枕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现在已经长高了许多，箭术也开始练习了。”
　　“这么多年，辛苦如吉了。”怀玉很满足，但说起如吉，康熙突然沉默了。“封妃和钮祜禄家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你的心，你别多想了。”怀玉抚摸着康熙的胸口，她知道回去也有风雨，但她不怕，康熙是爱她的，这已足够。
　　一个月后，怀玉回到了阔别四年的紫禁城，仍旧住在景仁宫里。她在御花园折下一只柳条送给康熙，春天已经来了，久别重逢，相见甚欢。

　　[1] 纳兰性德《长相思》
　　[2] 本文作者自创《相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