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水獭水獭

10、第10章

　　白子晗第二天仍旧是把自己关在酒店里。
　　他在心里狡辩，自己不是不喜欢出门，只是天气阴沉，在S市唯一的朋友严令又刚好出差。他孤僻得理所当然。
　　白子晗仰面躺在床上，也没去看手机。说实话那些恶评很容易就看腻了，子虚乌有的话翻来覆去，他甚至恍惚觉得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在骂自己。他更害怕的是面对面的恶意，比如那天机场。
　　他想了想，又拿起手机给顾修宇发了条消息：“不好意思，我这边公司炒作连累你了”。
　　其实这话说的不对，白子晗的公司是不会冒着违约的风险炒作的，最多算打打擦边球，配合节目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就是想道歉，想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从大学时期开始，白子晗就在有意弱化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他知道有很多人说起同性恋就一脸鄙夷地在心里臭骂他们娘娘腔，于是刻意在自己身上弱化这种印象。他讨厌这种试图用“娘娘腔”这种说法来贬低别人的行为，又怕顾修宇也会这样想。那个时候他为顾修宇放下原则简直是家常便饭。他下意识地把那些明明是刻板印象的女性特质从自己身上抠除，尽量不表现得敏感也不拖泥带水，甚至后来有些矫枉过正了。
　　说得好像很苦，可是白子晗从不承认自己那个时候是在为顾修宇改变。他只承认陷入顾修宇的自己爱得很累，却不肯承认顾修宇在自己身上留下过任何印记。他一定要是他自己。

　　周五的拍摄下午才开始，所以白子晗睡了个懒觉才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程前在旁边帮着做些杂事，时不时瞥两眼白子晗，生怕他情绪有哪点不对。
　　白子晗察觉到他的目光，无奈地笑了笑：“我没那么脆弱，难过两天就够了”
　　“这些人每天吃饱了闲的，就巴着找个人骂骂，您千万别当真”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
　　白子晗睡过一觉后是真的好多了，程前这么担心他，他也不好意思一直消沉。何况这放在旁人身上也不是一件特别值得消沉的事，白子晗总明里暗里强迫自己不要和别人太不一样。

　　开车去顾修宇家之前，白子晗担心行李箱没放稳，又重新去后备箱把它往里推了推。程前坐在方向盘前，低头迅速给顾修宇发了一条短信，拜托他稍微注意一点小白老师的情绪。
　　电话号码是第一天碰面顾修宇递给他的名片上的，程前有些庆幸自己没乱放。他知道小白老师肯定不愿意和顾修宇说什么，他和谁都不愿意说，总是自己默默憋在心里熬几天就好。放在以往，程前也觉得小白老师一个人能挺过去。可是现在顾修宇说要追白子晗，程前又觉得小白老师有个人关心也挺好，总比一个人撑着好。

　　一进家门，顾修宇就接过了白子晗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在白子晗背后朝程前挥了挥手机，示意自己知道了。
　　送走了程前，顾修宇忙不迭地拉着白子晗在餐桌前坐下。他不会做饭，点外卖还是会的，精致的菜式大大小小铺了一满桌。
　　白子晗皱皱眉头，“点这么多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想到你要回来了开心嘛”，顾修宇真挺擅长说这些甜言蜜语的。
　　白子晗没作声，夹了一筷子荷兰豆放进嘴里慢慢嚼。

　　“你还好吧”，吃到一半顾修宇突然问。
　　白子晗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炒作的事情对不起”。
　　顾修宇不耐烦地皱皱眉头，“你不要总是道歉，又不欠我什么，明明这种事你自己要难过得多，你不要总是死撑着好不好”
　　“嗯”
　　顾修宇一通吼完，只得到了一个这么简短的回答，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白子晗没有看他，只是埋头吃饭，吃完后也不动，坐在椅子上等顾修宇吃完，然后又站起来作势要收拾。
　　顾修宇哗的一下拉开隔在两人中间的椅子，两步走过去扯过白子晗的胳膊，转身把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记着程前的话，说他小白老师“吃软不吃硬”。
　　“你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所以你不要为那种话难过，也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白子晗头抵在顾修宇的肩膀上，太近了，顾修宇温热的鼻息从他的发丛中穿过，还闻得到衣服柔顺剂的香味。他突然好想爱顾修宇，想忘掉之前所有的难去爱他，想为他放弃原则，想要迎合他。
　　他试探地伸出手回抱上顾修宇的腰，头在他的肩窝上依赖地蹭了蹭，“谢谢”。

　　严令周六回来，一下飞机就给白子晗打电话找猫，顾修宇正好坐在旁边。
　　“你朋友啊？让他过来家里一起吃个饭吧，我也好和瓜子多相处几个小时”
　　“他不愿意上镜的，而且......”，白子晗欲言又止。
　　“让节目组帮忙打个马赛克嘛，而且什么？”
　　“没什么”，白子晗顾忌镜头，摸出手机给顾修宇发消息
　　【而且他可能不太喜欢你】
　　【为什么他单恋你啊】，顾修宇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把白子晗呛得笑了出来。
　　【屁咧】，白子晗回呛。
　　顾修宇看见跳出来的消息哭笑不得，轻轻在白子晗头上劈了一掌，“诶，你小子现在说话越来越随意了”

　　严令到的时候确实没给顾修宇什么好脸色，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去瞪白子晗，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一个坑里摔两次不够，还把我家瓜子给他吸”。
　　白子晗假装没看见，虚情假意地和他客套，“随便坐随便坐，饭马上就好”。
　　【你以后再耷拉着个脸找我诉苦，我是不会理你的】，严令气鼓鼓地发了条消息就转身去哀戚戚地抱猫。
　　另一边，白子晗掌勺，顾修宇打下手，倒也热闹又高效。严令看着他俩的背影，突然就想到自己的失恋阴云，举起瓜子对着他们作出打枪的样子，还自带音效，心里默念“狗男男 biubiu”。

　　吃饭的时候气氛倒还算融洽，毕竟在拍摄，家长里短地随便拉一拉时间就过去了。
　　一放松严令就有点忘形，“诶白胖你”，话刚脱口就反应过来，这是白子晗初中时的外号，这种场合有点不合适。
　　果然，白子晗立马揪住严令的衣领，把筷子抵在他脖子附近，一脸邪笑地说，“严狗，我看你今天是想被灭口在这里”
　　严令骚话张口就来，“那你记得照顾好我家瓜子，再顺便转告我前女友‘爱过’，让她每年给我烧点纸钱”，还空抹了一把汗，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切”，白子晗放开他的衣领，两个人一起倒在椅子上笑。
　　顾修宇在一边看着他俩，默默有些吃味，“他对着我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这么放松”。

　　吃完饭严令就带着瓜子和它的家当回去了，留顾修宇和白子晗两个人挤在一起洗碗。
　　白子晗一边用百洁布死命地搓碗，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严狗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吃了白食就跑，活该被人甩”
　　“你们俩真的关系很好啊”，顾修宇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是啊，多亏小爷我容忍他这么多年”，白子晗一提到严令就容易尾巴翘起来。
　　顾修宇更郁闷了，平时心那么细的一个人，这个时候怎么连自己吃醋都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