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戏》水獭水獭

9、第9章

　　骑完自行车这周的拍摄就结束了，顾修宇动了点心思想靠瓜子把白子晗留下来，可惜白子晗伸手揉了揉猫脸，还是坚持拖着行李和程前回了酒店。出门前顾修宇瞪了程前一眼，把小助理吓得头一缩不敢再看他。
　　顾修宇送走白子晗后回到沙发上抱着瓜子，觉得自己像是皇宫里的失宠嫔妃，拙劣地试图靠孩子挽回皇上的心。

　　周一早上白子晗是被手机不断的震动声吵醒的。他皱着眉头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除了公司方面和程前汇报工作的几条微信，严令对话框上的红点点赫然显示着四十几条未读消息。最面上一条是语音，白子晗也就没急着看，打算先看看工作上的事。
　　一点开工作汇报，白子晗这才知道了严令消息轰炸他的原因：综艺官宣了。

　　白子晗心虚，先把手机音量调小才敢点开严令的对话框。
　　刚开始几条还是打字，无非是骂白子晗不长记性，吃过一次亏了还巴巴地凑上去，后来又怪他瞒着自己，越说越气，最后吼了好几条一分钟的语音这才消停。
　　白子晗知道严令是为自己好，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解释，他连自己的心思都还没弄清楚，只好简短地回了一句“我有分寸的”。
　　嗡嗡，手机震动一下，拿起来竟是严令秒回：“你有个屁的分寸”。

　　第二天白子晗难得有个工作，公司给他谈了一个画报拍摄，要飞一趟国外。
　　原本白子晗是想推脱的，但是电影已经过审，宣传也要开始了，即使在国外已经收获了口碑，白子晗作为主演也还是要在国内观众面前露露脸。
　　拍摄和采访都进行得很顺利，唯独在问到对未来的规划时，白子晗只是草草带过，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顺其自然”。
　　虽然合约上签好了只活动到宣传期结束，但是公司也不肯这么轻易地放走这个新晋影帝，千叮咛万嘱咐让白子晗不要说漏嘴，盘算着合约结束前还能再争取一回。

　　晚上程前来接白子晗回酒店的时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被白子晗看出来逼问了两句也就缴械了，吞吞吐吐地劝白子晗最近两天不要上微博看评论。
　　白子晗热度最高的时候也不过是拿影帝的时候被讨论了一下究竟是哪里找来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他虽然长得清清秀秀挺顺眼的，但谈不上惊艳。又事先和公司谈好要保护好个人隐私，网友们费了半天劲什么也扒不出来，热度没几天就散了。
　　但是顾修宇最近正是红得发烫，一系列耀眼的标签贴在他身上，被少女们追捧成言情小说里温柔多金的帅气总裁，随便发一条微博，数据竟能与一些当红小鲜肉抗衡。
　　问题就出在顾修宇的流量上。

　　除了那天拍摄的宣传照，节目组还给每组嘉宾放了一段节目预告，白子晗和顾修宇这组刚好剪的是进门见面那段。后期有意要在这两个人的关系上做做文章，把顾修宇的停顿、白子晗的惊讶都特写慢放，那句“好久不见”也变得意味深长，让人不由得去猜测他们两人。
　　综艺还没开始播，粉丝也熟知这些炒作套路，大部分都还持观望态度，在营销号下面控评让大家关注综艺本身不要理会炒作。但是架不住顾修宇粉丝太多，还是有一小部分极端的粉丝跑到白子晗的微博底下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他，嘲笑他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影帝，不要倒贴云云。

　　程前肯定是劝不住。晚上白子晗躺在酒店的床上一条一条地翻评论。
　　本来他的微博都是交给公司在打理，这会儿却突然有些好奇。白子晗之前也了解过一些饭圈生态，对那种没由来的恶意有些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的时候还是不免胸闷。
　　其实比起其他正当红的明星，白子晗这里的恶评可谓是少之又少，但他之前也没红过，哪里见识过这些。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看那些辱骂，又一个个点进去那些黑子的主页，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要遭受这些。但这种恶意本来就是畸形的，白子晗再怎么探究也不会有结果。
　　他一面宽慰自己“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都喜欢”，一面又还是下意识咂摸那些话，最后失了眠。

　　第二天一早回国的机场更是把白子晗吓了一跳，综艺一官宣，各大媒体仿佛是集体突然想起了这位影帝，加上一些影迷一些新粉丝，机场竟也挤了乌央乌央一大群人。
　　白子晗有些僵硬。说起来他也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可是这种讨厌人群的毛病却是伴着他从小到大。刚开始拍电影的时候他一看见摄像机就发憷，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脸上的表情也放不开。导演特意花了半个月训练他面对镜头，这才有所好转。
　　门外等着一群扛着长枪大炮的人，白子晗深呼吸一口，调整了一下表情，戴上临时买的口罩，尽可能自然地走了出去。程前下意识地走在白子晗前面帮他遮挡一下，虽然用处不大，还是让白子晗有些感动。
　　咔嚓咔嚓。快门按动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空间，各个方向都有人喊着白子晗的名字，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看镜头。白子晗觉得那些目光好像是凌迟的刀子，一下一下剜在他身上。
　　他听见有路人窃窃私语：
　　“这人是谁啊，哪个选秀出来的”
　　“听说是什么影帝，在国外获了奖”
　　“野鸡颁奖典礼公司瞎吹的吧，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旁边有看起来像是顾修宇粉丝的少女，恶狠狠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
　　“就是，自己火不了，还拉着我偶像卖腐炒作”
　　“啧啧，这么恶心啊”

　　“我没有”，白子晗低着头小声反驳，可是没有人能听到。

　　这只是刚刚开始，可是白子晗已经有点退缩了。
　　当时导演找到他的时候白子晗下意识地就觉得自己不合适。这不仅仅是一部电影的问题，拍了这部电影就相当于强制性地踏入了演艺圈，从此身上的一切都会成为谈资。他不会再是他自己，他会变得单薄、被压成一个符号、生活在无数人的口中。
　　白子晗其实是没有勇气面对这些的。
　　但是导演开出来的价码太诱人了，签下合同保护他的私生活，又破例把合约缩短了一部电影，答应不炒作不发通稿，条件优渥得好像白子晗真的可以赚完一笔钱就全身而退。
　　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白子晗却觉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他已经把自己包裹得足够好，口罩和刘海遮挡得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还是惊出了一声冷汗。他庆幸还有口罩，只需要朝镜头挤出一对笑眼，不用勉强提起嘴角。
　　一进到车内白子晗就瘫在了座位上，扯下口罩呼吸，还伸出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程前后一步坐进驾驶室，连忙问：“小白老师你还好吧”
　　“没事，就是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紧张了”，白子晗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
　　“等到电影上映了，阵仗还会更大呢”，程前说着隐隐还有些骄傲，“这次节目组炒作公司那边会盯着的，您不用太担心”。
　　“嗯，我能理解，没事”。
　　怎么会没事，白子晗跟谁炒作都行，就是不想把顾修宇扯进这种事情里。他没有信心，和顾修宇有关的事情白子晗一向都处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