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逍遥去（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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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瑶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后，杜明月梳头发的动作一顿，说起来当初她和云瑶的关系是最好的，当年她独自一人在外，遇到江拓之后身边与她最聊得来的就是云瑶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杜明月是把云瑶当做姐姐一样的人物来看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云瑶走了，杜鸿波也死了，她的身边终于一个人都没有了，而也是这种孤独，引发了杜明月心底里最深的情绪，不仅仅是恐惧。
现在听到云瑶回来这个消息，杜明月却半点没有感到喜悦，明明是故人重逢的温馨场面，她却甚至都不想让云瑶见到自己，见到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自己。
“说起来，明月，你可知云瑶并非凡人？”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连朱绣开心地眯起了双眼，在不亮的殿内，隐约散发出一种不祥的红光，“哦，我忘了，你应该知道的，毕竟当初关于她的传闻可是都传到了宫里的，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厉鬼，是怎么和凡人在一起的呢？”
杜明月一愣，放下手中的梳子，遥遥望向连朱绣：“你想说什么？”
连朱绣轻笑一声：“这个暂且不谈，倒是我最近听到一则很有趣的消息。”她歪歪头，凑近杜明月，小声道，“云瑶啊，她怀孕了。”
初听这个消息的杜明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想回一句她怀孕了又怎么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连朱绣刚刚提到的前提——云瑶是厉鬼，那她是怎么孕育孩子的呢？
“听说当时被发现的时候，云瑶的状态很不好呢，脸色苍白，像是下一秒就会死去……”连朱绣的声音很轻，她离杜明月又近，那几句话就仿佛是在杜明月的耳朵里响起一般，“而咱们陛下看见了，立刻就把人带回了宫里，想来……那位天君大人已经把人给救回来了吧？”
杜明月的瞳孔猛地一缩：“救……人？”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不同于之前云瑶病态的苍白，杜明月此刻的脸色却是十分难看，她忍不住咬起了自己过长的指甲，“他能救人，那为什么……为什么不去救我爹？”
指甲崩裂，有鲜血从杜明月的手中流出，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死死地盯着连朱绣，想要从她口中得出什么答案似的。
然而连朱绣此行可不是出于善意，见到杜明月如此表现，她甚至没有关照杜明月手上的伤口，而是轻笑一声：“谁知道呢，可能只是重要程度不一样吧。”她眯了眯眼，“毕竟云瑶跟在陛下身边也有那么多年了，自然是比杜大人要重要的。”
“重要？我爹哪里不重要了？”杜明月愤恨着反驳，“若是没有我爹，他江拓皇位也坐不了这么稳！他凭什么……凭什么卸磨杀驴！”这话说的，好像杜鸿波之死全是江拓一手造成似的，此刻若有理性之人在此说上两句，恐怕杜明月也不会听，她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沉沦在自以为是的事实之中。
而在场的只有连朱绣，因而她上前一步，牵住杜明月受伤的手，关怀道：“可怜的孩子，被这样辜负、欺骗……不如，你去与云瑶聊聊如何？看看她是怎么评判这件事的。”
“聊聊？”杜明月冷笑一声，眼中却是一片悲哀，“让我这个被抛弃的人去与那个被宠爱的人聊聊？”
连朱绣眼中闪过一丝满意，面上却道：“可她毕竟是你旧日的友人不是？便是去叙叙旧也好，多少能缓解一下你内心的苦楚，若是实在愤恨难以纾解……”连朱绣眼中闪过一丝暗芒，手中却取出了一个洁白的小瓶子，“正好我们还缺一些炼药炉，说起来我们还没有试过用厉鬼之身来炼药呢，说不定效果会更好，下一次……说不定能成功哦。”
连朱绣的话听得杜明月忍不住一抖，她忍不住望向连朱绣：“我心存复仇之心方能深入泥潭，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才可以如此残忍？
对此，连朱绣没有回答她，于连朱绣而言，所谓的复仇才是真正落了下乘，没错，她的目标更为崇高，为此，她可以牺牲一切。
杜明月也没有期待连朱绣回答她，在她的眼中，连朱绣本就是个非常可怕的人，与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那又如何？她心怀仇恨，本就没有自己能落得好下场的期待，她所追求的终末从来就只有毁灭。
连朱绣走后，杜明月也冷静下来了，她没有立刻去找云瑶，毕竟她心里还是存有着对连朱绣的不信任的，所以观望了一阵子，当然也有某种隐秘的情绪在里面左右了杜明月的选择，等她真正去找云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数月，云瑶的肚子也显怀了。
见到云瑶的时候，她正在御花园赏花，此时正值鲜花盛放的时节，太医也有劝说云瑶出来多走走，她便没有闷在屋里，而望着外面鲜活的风景，她甚至觉得心中的仇恨都变得浅淡了，毕竟不管如何，她的腹中都孕育着生命，那是她和赵寰爱的结晶，是赵寰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人总是这样，当一无所有的时候便会想要孤注一掷，而一旦有了在意的东西，再如何艰难也能努力活下来。
“云瑶姐姐，好久不见。”杜明月望着在花丛中微笑的云瑶，目光有些复杂，“一别经年，你变了好多。”
云瑶听到杜明月的声音转过身，浅笑一声：“人总是会变的，你不也变了许多？”
杜明月抿了抿唇，垂眸掩下眼中复杂情绪：“是啊，只是没想到姐姐你会变得如此……柔和。”
“女人嘛，有了孩子之后都会这样的。”云瑶抚摸着自己凸起的腹部，她眼中曾经满溢的激烈情绪已经消失，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母爱以及对腹中孩子出世的期待。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不……是嫉妒。”杜明月轻叹一声，“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只有你能获得幸福呢？明明大家付出的一样多，为什么我就要承受失去的痛苦呢？”
“有人跟我说，是重要程度不一样，也有人跟我说，是我运气不好，可是为什么……”杜明月眼中有泪珠闪动，“为什么偏偏是我呢？为什么偏偏是我要遭遇这样的事情呢？”她越说越激动，神色间显然带上了疯狂。
便见杜明月扬起连朱绣给她的药瓶，大声问道：“告诉我啊！为什么是我啊！”
“杜明月！你做什么！”忽然一声怒喝响起，便见江拓出现在视野中，杜明月双眼一花，她手中的药瓶便被夺去了。
起初杜明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方才颤抖着声音道：“不……不……还给我……还给我！”她这样子仿佛是真的疯了一般，让人看得不由得心生恐惧。
然而江拓是谁，他见惯了这样的人，手里稳稳地抓住药瓶，神色淡漠：“你让朕还就还给你，那朕多没面子。”说完又看了一眼云瑶，确认了她的安危之后道，“你还怀着孕，这里不安全，你先回去吧。”
云瑶却摇了摇头，她上前一步，站在江拓身后，遥遥望向杜明月：“明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杜明月冷笑一声，“你要把我的仇恨用一句误会来带过吗？”
“她已经失去理智了，你与她说这么多干什么？”江拓瞥了一眼杜明月，“既然不愿意动脑子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里，那就说明她甘愿被蒙蔽，甘愿活在自己错误的认知之中！”
云瑶望着杜明月，忽然道：“我曾经也与她一样，因为错误的认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的神色，“看着她，就像看着过去的自己，或许她已经无药可救了，可我就是想要尝试一下，即使这样做会带来未知的麻烦……”
江拓转头看了云瑶一眼，叹息一声：“你是圣母么。”话是这么说，他的神色却不如一开始那般冷硬了。江拓一向是个好说话的人，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他都可以在允许的范围内宽松处理，他并没有特别排斥圣母，主要还是建立在自己的实力之上，只要能够把控好场面，他不介意有人表现一下圣母情怀。
在江拓的默认之下，云瑶微微笑了一下，她也没有傻乎乎地走到前面，而是对着杜明月道：“陛下的仁慈你也看到了，想必当初是有什么误会，明月，不要太执着了，那只会伤人伤己，比起已经逝去的人，你更应该看看活着的人，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杜明月其实心底里早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望着这样的场面，她却觉得悲哀：“对与错于此刻的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她轻笑一声，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成王败寇，我今日在此就是我最大的失败，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也不会放过算计我的人，东西已经到你手上了，江拓，你我之间再无亏欠！”
说完这句话，她便猛地取出一把匕首，在喉间狠狠一割，血液喷洒出来，将整个世界染成了鲜红。
作者有话说第129章 逍遥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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