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心事乱（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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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们说我该如何是好呀？”赵寰灌下一壶酒，一脸的愁色，“我是不介意她的出身的，可我总觉得她很介意，又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我不介意，我觉得她不会希望提起那个……”
陆安辰默默喝了一杯茶，心想我又不是情圣，你为了这个喊我出来我也给不出答案啊。
可惜没办法，江拓交给他的任务他得好好完成，身为臣子，皇帝给下的命令，他赴汤蹈火也得办到，就是可惜了他难得的休沐，本还想着越谢知鹤一起出去玩来着……
虽然陆安辰是一个不合格的诉说对象，但赵寰也不是真的需要一个能解答他困惑的人，重要的是倾听者，有人听他说便足够了，真要说他的烦恼，其实他心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而陆安辰听着听着，也听出了赵寰的心思，直言道：“你也知道她是良妃，总归也猜得出她会出现在那里是有陛下的允许的，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向陛下求娶，既表明了你的心意，又不会提她不愿意说的那件事。”
这人吧，自己想想觉得还好，别人一说出来，就哪里都觉得不对，赵寰红着脸支支吾吾了许久，终于低下了头，低声道：“或许确实该如你所说。”
见他眼神间带着坚定，陆安辰忽然觉得赵寰也不容易，毕竟对一个正常人而言，娶一个厉鬼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仔细想想，他自己喜欢谢知鹤，可他和谢知鹤都是世家子弟，氏族中最在意的就是血脉传承，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必然会遭到世俗的反对，如此想来，他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于是他自顾自补充道：“按你的话来说，我觉得陛下应该是知道她厉鬼的身份的，不然她也不会那样表示，所以若你去找陛下，事情应该就很好解决了。”
赵寰点了点头，笑道：“不愧是读书人，脑子就是转得快。”
陆安辰摆了摆手：“可别笑我了，我们小时候一起读书的时候，你们还经常说我笨呢！”
“是啊，我们一直以为只有谢知鹤回去参加科考，没想到你也会跟着一起。”赵寰也忍不住感慨道，“还拿了个探花！”
陆安辰几乎以为赵寰看出他那点隐秘的心思了，紧张了半天，才意识到赵寰喜欢的是女子，哪里看得出他对谢知鹤怀有的是那等心思？
赵寰是个行动派，刚跟陆安辰聊完，下定了主意之后，便借着酒意想要进宫，毕竟他也还是怕的，怕累及家人，若是这股子胆气散了，怕是就怂了，他不想当个怂货，便直接去了。
因为喝了酒，脑子不如平时清醒，赵寰便也没有注意到时辰不早，这个时候的皇帝应该在后宫，而不是在御书房等着他，就好像早早得知了他要来一般。
“赵爱卿。”江拓给方荣使了个眼色，方荣自觉地挥退众人，然后将茶水放下，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赵寰还糊涂着呢，一点也不觉得江拓这种行为很是奇怪，就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谈的内容见不得人一般。
其实见到江拓的时候，他心底里的那股子热忱便消下去了，就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清醒无比，可他却还是假装糊涂，仿佛他还醉着酒，便壮着胆大声道：“陛下，末将……末将想要求娶良妃！”
“哦？赵寰，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江拓的声音中无悲无喜，可赵寰听着，却觉得陛下震怒，吓得跪倒在地。
他仿佛刚刚才意识到，坐在他面前的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帝王，更是多年前在战场上传出战神名号的，他的前辈。
可即使心中无比恐惧，他也忍着颤抖，大声道：“末将以下犯上，罪该万死，竟是爱上了陛下的妃子，末将不求陛下成全，只望陛下能知晓末将心意，然后给末将一个痛快！”
江拓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走到赵寰跟前，就在赵寰无比紧张的时候，他忽然道：“给你一个痛快？可你若是死了，她会伤心的。”
赵寰的心一抖，果然，果然皇帝知道他们二人的事！
他赶忙低下了头：“末将有罪！”
然而江拓却摇头：“不，你没有罪。”他神色淡淡，“情难自禁，这本就不是罪恶。”
赵寰猛地抬头，他忽然想起了宫中的某些传闻，传闻皇帝独宠天君殿中的德妃，不管是曾经约定孩子为太子的前长公主龙映雪，还是一直陪伴的发妻连朱绣，在那位德妃到来之后，都受到了冷落。
而皇帝此刻说出“情难自禁”这四个字，赵寰却觉得，这是发自肺腑之言，乃是他经历过如此情感方才有的感慨。
恍惚间想起家中曾有人批判皇帝的这种堪称不守信的行为，甚至有人觉得他是个花心的人，后宫中宠完这个宠那个，赵寰曾对此无感，却也因为家中与龙映雪的关系而对皇帝有所怨言，可如今，他却觉得，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懂自己。
爱情，从来就不是可以雨露均沾的东西，那是自私的，那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属于别人便会无比难受，一想到自己对心爱的人不够忠诚便会懊悔万分。
想通了此中关节，再次抬起头时，皇帝的表情便也带上了和蔼，赵寰忍不住轻声道：“陛下当初为何会纳良妃呢？”
江拓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可以放心把云瑶交给他了。
毕竟，一个敢于向顶头上司要女人的人，不仅有胆色，更说明他有足够的深情。
“她在恶鬼林停留了太久，也恨了天上仙神太久，久到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忘却了，我带她出来，起初是希望她帮助我，到了后来，却是希望她解脱了。”
赵寰一怔：“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年前，那个名叫清平镇的地方还是个蛮大的城市，里面什么都有，包括青楼，我便是那里的花魁。”熟悉的声音传来，竟是云瑶不知何时走进了御书房，缓缓地讲述着属于她的故事，“那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花魁爱上了书生，可当她好不容易赎了身，却发现书生已经娶了良家女子——是的，书生从来就没有看得起她。”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于是她受不了这样的人生，选择了惨淡的结局，她死后灵魂被困在恶鬼林，终日受尽折磨，成了厉鬼，事情闹得很大，忽然有一天，清平镇供奉的神仙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说要渡她。”
“可那个神仙后来也死了，死在了她的手下。”
“没有人能渡得了她，她……”
身下的话淹没在喉间，赵寰拥住了她，轻声道：“别说了。”宛如情人间的呢喃，轻声地，将她的一切伤痛抚平，“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泪水滴落而下，云瑶有些恍惚地摸着脸上的湿润，半带着疑惑道：“咦？为什么？明明厉鬼是不会流泪的啊……”可泪水却如何都止不住，仿佛这千年的苦，都化为了此刻的泪水，如何都流不尽。
“那是因为你已不再是厉鬼了。”邵南华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走进了御书房，站在江拓的身旁，微笑着看着相拥的二人，他对云瑶没什么感情，如今看着她得偿所愿，开心的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不会如命轨中一般祸害江拓了。
赵寰不认识邵南华，却不难猜出他的身份，想必他就是那位神秘的德妃，毕竟江拓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的情意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倒是云瑶，微微抬头望向邵南华：“天君此话是何意思？”
这一声称呼让赵寰有些困惑，却压下不提，打算等自己和云瑶私下相处的时候再问，只安静地跟着云瑶一起看向邵南华。
邵南华看着两双带着求知欲的眼睛，轻笑一声：“所谓厉鬼，是死前有着极大怨念而产生的，可如今，你的怨念已经消散，你已经自渡了。”
闻言，云瑶忍不住睁大了双眼，眼中闪着莫名的光，又带着一丝紧张：“那我……还能与赵寰在一起吗？”
此话一出，赵寰也忍不住抱紧了云瑶，生怕她离开自己。
“自然是能的，既然是你自己的愿望，那你便与他安度一生。”邵南华弯了弯眉眼，从不知何处取出一颗丹药，“只你毕竟不是生人，与他同处太久对两方都不好，吃了这颗丹药，你为鬼的能力全部消失，却不会再伤人伤己。”
云瑶接下丹药，刚要吃下，却被邵南华拦住。
只见他的脸上带上了严肃，与往日的柔和完全不同：“吃下这颗丹药，你便会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待死后，也会如凡人一般进入轮回，且记住，为人不易，莫要再做厉鬼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芒，“人死了，尚且可以轮回转世，鬼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记住了。”云瑶笑得清浅，然后将丹药放入口中，毫无迟疑地吞咽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108章 心事乱（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