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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梧城,夜辉楼。
      “如月楼主,大人传来消息,说那件事动作要加紧些,轩辕璟已经起疑了。”一高挺的身影隐匿在黑袍中,辨不得真切。
      如月着一血色罗裙坐落在铜镜前。
      镜面朦胧,却依旧遮掩不住她的绝代风姿。
      眉目间三瓣莲朵灼灼,皓齿丹唇,胭脂凝华。
      如月缓缓开口,对着铜镜懒懒道:“知道了,你且先回去。有客人来了。记得,走窗子。”
      说罢,她起身款款离去,暗香徐徐。
      夜辉楼是梧城最大的酒楼客栈,楼主如月名满全城,却无人知晓她的来历。
      玉无心带着一众琉璃弟子借着东方问相赠的皇令入了梧城。
      城内萧瑟,人影稀稀。官兵横穿大街小巷。
      觅了许久,方才找到了歇息处。
      “夜辉楼?”曲晗笙望着大字牌匾喃喃道。
      “今日便在此处歇下。”玉无心带着众人踏入面前这座琼楼玉宇。
      墨琀箫怀中原本闭目养神的玉麒麟在她一脚踏入楼内后猛的睁开眼一跃而下,护在她前头警惕地往里走去。
      北冥鲲眉首紧蹙,握着云扇在手中把玩。
      一道倩影从楼上款款而下,面带笑意绵绵道:“诸位客官可是要投宿?”
      “姑娘,这怎么就你一人啊?”铁牛憨憨问道。
      如月眼帘低垂,极尽韵态:“这该逃的逃,该死的死,可不只剩妾身一人独守空楼。你说他们这群人呐,逃又能逃去哪?如今尸人遍布各城,逃了也终归是个死。死哪不是死,倒不如死在这土生土长的地方,顺其自然的好。罢了,不说了。妾身这便去给客官安排上房。诸位同我来吧。”
      “还未问过楼主名姓?”曲晗笙警惕地冲她喊到。
      “如月。”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北冥鲲勾起嘴角,却被展开的云扇遮掩住。
      呵,倒取得个好名字。
      月上梢头,夜深的梧城更是吓人。道上空无一人,各家门店禁闭。树影婆娑,偶然惊起几声寒鸦清鸣。
      墨琀箫夜里睡得浅,被屋外若隐若现的哨声惊醒。她出了屋子来到了廊道上,循声而去。
      廊道幽长,火光星星。
      墨琀箫摸索着到了尽头,隔着纸窗侧耳听了听,又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透过门缝往里窥看。
      是她?
      如月手中拿着一节竹哨有节奏地吹奏着,声音在墨琀箫听来有些许刺耳。
      突然如月朝她所在的方向目露凶光,暴呵一声:“谁!”说着,几个瞬步到了墨琀箫跟前,就势要结果了她。
      墨琀箫只感身侧有人拽住她的手把她往后拉了一把,接着那人又从袖中撒出一把粉末,截住了如月的动作。
      一片朦胧。
      待如月散尽粉末,咬牙恨恨地望向尽头被破开的窗子:“面粉?戏弄老娘!找死!”
      说罢,又吹起了竹哨。
      一曲悠扬。
      墨琀箫感到手腕吃痛,这才清醒过来。望向身侧的人,生硬道:“这么晚……你没睡?”
      “本来是睡着了,被铁牛呼噜闹醒了。不过,幸好我醒了。”曲晗笙说着,冲墨琀箫宛若孩童般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
      “……我们跑了,他们怎么办?”良久,墨琀箫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跑了再说。他们有师姐在呢。”曲晗笙拉着墨琀箫的手一路狂奔,感到手间丝丝寒意入骨,他又握得紧了紧。
      清风月明,树影婆娑。
      白胖的月光笼着影子,墨琀箫手中一片温润。
      悦耳的哨声在曲晗笙耳畔流连,空灵弥离,宛如天籁。
      “琀箫,你有没有听到乐曲声。”曲晗笙的双眸渐渐无神,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握的手。
      一双冰凉的手从后头覆上了曲晗笙的双耳,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哨声有问题。”墨琀箫不知是方才受了惊还是如何,声音不同以往的柔了下来。
      曲晗笙颔首,点了几个穴位弱了听觉。
      两人竭力往远处跑要甩开这声响,可无论跑多远都犹在耳际。
      “那是什么?”墨琀箫望到远处白森森的一片。
      “尸人。”曲晗笙沉声应着。
      远处尸人向他们步步压近,步调整齐。他们的眼球早已经被蛊虫吞噬干净,只剩阴森的眼白。皮肤干瘪,牙齿稀疏,血气袭袭。
      曲晗笙拉着墨琀箫往原路跑,刚转身,却发现他们已是身陷尸人阵,无路可逃。
      骤然,哨声戛然而止,尸人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两人背对着环视四周,墨琀箫皱眉细声问道:“怎么回事?”曲晗笙刚想说什么,却见尸人忽的狂暴起来,无章法地向二人扑来。
      饿狼猎食。
      “琀箫,你打过架吗?”
      “诛阳算吗?”墨琀箫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退,后背若有若无地抵着曲晗笙,身侧握紧的手微微发抖。
      “那你护好自己。”话音刚落,曲晗笙捻了个护身障罩在墨琀箫四周,任她如何拍打叫喊也散不去。

      “如月楼主,这哨声太扰人了。”北冥鲲倚靠着屋门,手中凤栖翻飞而出,擦过如月的面庞,又倒飞回他的手中。
      一块面皮从如月脸上轻轻落下。
      “易容术?没想到冥界的人还爱玩这种低劣的把戏。我还道将军有才情,原是不过如此。”北冥鲲腾飞而出,一掌推在如月小腹上。
      如月吃痛,连退几步,扶着桌檐站定,又见那人举扇迎来。
      她压低身子,凌空一脚抵住了云扇。却见北冥鲲倏地展开,一道厉风似刀刃般逼来,携落她半缕发丝。
      如月收腿,借势挺身,目露凶光,骨节弯曲着冲那男人袭去,却被打开的云扇架住。
      分明一柄与普通纸扇并无二样的扇子,却堪堪敌住了如月一对利爪。
      “你是何人?”如月只感爪下一股力量涌来,落下的攻势便被破开了去。
      “你猜。”北冥鲲玩味一笑,纨绔子弟的风流做派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说着,他轻飘飘地绕到了如月身后,一掌稳稳落在了她的肩头,肃然杀气盛起,手心生起一团蓝绿光亮。
      柔和的杀意笼罩着如月,深深烙入她的脊梁。
      一口鲜血闷声从如月口中逼出,她捂住胸口,回过头:“北冥族氏?”
      北冥鲲并指结印,口中呢喃,面色冷峻。
      身前凤栖扇悬于半空,周身溢着缕缕金丝。
      如月脸色骤变,撕扯下自己的衣裳向北冥鲲扔去,身形隐匿在了那血色罗裙下。
      血红色铺天盖地般笼住了北冥鲲的视线,他微抬指尖,凤栖顺着他的动作凌空轻划,那罗裙便宛若花朵绽放般破碎开去。
      一同落下的,还有如月那张绝美的面皮。
      “杀了他们。”如月的声音空灵般回荡在夜辉楼里。
      妖魅似的云遮掩上了月华,留得零丁残影。
      一团团黑气朝梧城压近。
      一时间,万家灯火通明,惨叫声此起彼伏。
      屠城!
      “北冥鲲?”冷月的扶住门檐轻喘着:“你怎么在这?笙哥,笙哥和琀箫去哪了你知道吗?还有如月楼主,她也不见了。”
      “他们两啊,指不定跑哪幽会去了。”北冥鲲将地上的面皮拾起悠闲地放在了如月手中。
      “北冥鲲!现在,现在尸人肆虐,你还有心情玩笑!”冷月攥紧那张面皮,杏目圆睁。
      从灵识中祭出螭檎剑向北冥鲲挥去,却被他的云扇轻松截了下来。
      “你们两闹够没有?闹够了随我去救人!”玉无心怒道。
      冷月恨恨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北冥鲲,终是收了手。
      玉无心领着众人出了夜辉楼,放眼望去,尸骸遍地,满目疮痍。
      原本温暖这寒夜的灯火却与星子一同散开了凉意。
      “蓝榕儿、许昊、铁牛,你们三个守着夜辉楼,冷月、北冥鲲,你们两个跟我去救人。”
      “无心师姐,姐姐和笙哥哥怎么办?”蓝榕儿怀中抱着龇牙咧嘴的玉麒麟,面色焦急。
      “先救人。”说罢,玉无心带着冷月和北冥鲲冲上了十里长街。
      蓝榕儿坐立难安,终是熬不住了,对身后两人道:“你们在这守着,我去找姐姐他们。”
      说完,她怀中玉麒麟一跃而下,风起云涌,身形巨变,已是回复了它堂堂灵兽之风。
      玉麒麟叼住蓝榕儿的衣领安置了到背脊上,嘶吼一声,腾云远去。
      “诶你……”铁牛刚要追上去就被许昊拦住了:“别追了,人家可是首班弟子,再说了有玉麒麟在,你还操个什么心。”
      铁牛思索一番,觉得不无道理:“许兄,你说这女娃娃明明还这么小,修为怎的就这般精进呢?”
      许昊扬了扬眉,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模样。

      尸臭味和血腥味在风中弥漫开来,曲晗笙半身衣裳被鲜血染了个尽。他拭去脸上刚被尸人挠破的血痕,一拳轰击在了一个欲攻击仙障的尸人身上。
      “曲晗笙!你解开!曲晗笙!”墨琀箫拍打着隔绝自己的仙障,可那上头仅有波纹荡开,未有半分破裂的迹象。
      那双原本冰冷的眸子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心之色:“对了,用仙法,用仙法。”她颤着身子退后几步,闭上眼在胸前结印:“天元归一,万象无形。破!”
      仙障纹丝未动,而只身在外的曲晗笙左腿被尸人咬破,肉糜溃烂。
      “破!”
      一对枯爪刺穿曲晗笙的肩头,又被他震开了去。曲晗笙半跪着捂住肩头,望见一个靠近仙障的尸人,抬起地上的石块贯穿其左胸,自己肩头却涌出大片的血来。
      曲晗笙面色狰狞地忍下疼痛,额间汗水密布。
      “破!”
      “破啊!”
      “曲晗笙你解开!你不要命了曲晗笙!”
      倾尽声嘶力竭。
      曲晗笙背后又添了一道爪印,他反手拧住袭来的枯爪,用另一只尚可活动的腿把尸人踢开了去。
      自己,却重心不稳,终是无力支撑,向前跌了下去。
      他望向不断尝试破开仙障的墨琀箫,视线变得朦胧,嘴角勾起隐隐约约的笑意,遂合上了眼。
      我不要命没关系——我要你活着。
      “曲晗笙!”墨琀箫扯着嗓子叫喊,直冲九霄。
      颈间玉石红光大盛,一缕缕怨气缠上了她的身子,向她的眉眼间积聚,一柄有蝙蝠鬼首的大剑冲破仙障。
      星辉熠熠,正是排名十大凶器第八位的诸岳剑。
      似是受了指引,诸岳悬浮到到曲晗笙上方,忽的分出几十把一模一样可以剑影,一齐朝尸人刺去。眨眼间,尸人都化作黑气涌入了诸岳剑身。
      诸岳震动片刻,收回剑影,又回到了墨琀箫的灵识中。那颈间大起的红光随之暗淡,灭了踪影。
      阴气褪去,墨琀箫摸着玉石看着面前的一片尸骸,跑到曲晗笙身侧蹲下,慌乱地撕扯下衣带,一只手按住他肩头,另一只手轻轻拭过他的眉目。
      曲晗笙,你为何要待我这般好?
      不值得的,你知道吗?
      “真是情深缘浅啊。”
      墨琀箫循声望去,一女子穿着妖艳的深紫华服立在不远处,半张脸被金色面具掩上。面具上印刻着金枝花,花枝缠绕,伸到了她的鬓角,妩媚动人。
      墨琀箫的手顿了顿,继而冷冷道:“你是谁。”
      那女子轻笑,脸色又突然冷了下来,似是扯到了伤口,面露苦色,哑着嗓子道:“你若在屋里歇息该少了多少事。我是谁?”女子忽地腾飞而起,向墨琀箫袭来,声音空灵般在天地回响:“夺你命的人!”
      女人一把掐上墨琀箫的脖颈,暗暗发力,歪着脖子恨恨道:“为什么,为什么坏我好事?”
      墨琀箫仰头不语,窒息感涌上心头。
      忽的眼前人被什么东西震远不去,墨琀箫如临大赦,深吸几口气,引得呛声不止。
      “如月,我的人,你也敢动?”半男半女的声音在墨琀箫身后响起,一张妖艳的面容和着一身刺满妖莲的玄衣入了如月的眼。
      “冥君……君上,不,不。属下不知她是君上的人,属下办事不力,君上要怎么责罚都行,但,但,小夜他是无辜的,君上莫要迁怒于他。”如月撑地微微抬起身子,颤着声音道。
      “他无辜?”花弄影轻轻抚过自己的唇角,眼中戾气森冉:“他无辜?刀都架到本君脖颈上了,你说,他无辜在哪?是不是要等到本君人头落地他才算是不无辜了?”
      “不,不,君上,小夜他,他……”如月青丝凌乱,揪紧自己的衣袖。
      小夜同她皆为冥界将领,更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姐弟二人自幼相依,情同手足,凭借强大的母族血脉曾在魔界叱咤风云。自从花弄影君临妖魔二界,二人便依附于他做了冥将,然则小夜性子柔顺,受不的花弄影的暴戾乖张,可迫于其修为一直隐忍。一日醉酒上罗刹殿,正巧撞上了花弄影吸食仙界女子精气,酒壮魔胆,竟鬼使神差地举剑迎上了他的脖颈。
      “他身为我冥界将领,可真是宅心仁厚啊!”
      “君上……”
      “罢了,若不是念及你二人姐弟情深你又有恩于本座,你道他还能活到今日?”
      花弄影看着如月的伤势,掌心间凝出一瓣洁白莲朵,莲心嫩黄,同他周身肆虐的戾气毫不相符。
      一片莲叶缓缓落下朝如月的伤口乘风而去,覆在上头化作一股清流,如月的伤口便自行愈合。
      “谢过君上,属下……便先行退下了。”如月双目无神地看着花弄影,隐去了身形。
      “箫儿啊。”花弄影借一只手撑头就势卧下,另一只手玩弄着垂下的发丝,漫不经心。
      “君上莫不是忘了,世间早已没了箫儿。”墨琀箫冷冷道。
      “是我记岔了,该唤你琀箫才是。近来在琉璃修习得如何?”花弄影看着绕在指间的发丝,嘴角上扬。
      “禀君上,近日在琉璃苑修习尚可。”
      “哦?你入了琉璃苑?这倒是我未曾料到,原先以为你勉强入个碧桃苑便是极好。木翁那老头可好健在?”花弄影看着墨琀箫问道。
      “琉璃苑授教的正是木老。”
      “这老头一把年纪了竟然还未仙去,守着这琉璃山有什么好呢?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还得养足精神看场好戏。你记着努力拜入幻亦枫的门下就好。”
      “君上!”
      “嗯?怎的?有事?”
      墨琀箫看着曲晗笙,声调难以察觉地柔了下来:“烦请君上帮我……救他一命。”
      花弄影眉眼上挑,看着被血染的曲晗笙摩挲着指腹:“怎的?你待他动心了?”
      “君上何出此言,莫要误解琀箫。只是他多次救我,琀箫……不想欠他的情。”
      花弄影默了片刻,暗暗收了掌心凝出的一团黑气,魅声道:“如此才好。墨琀箫你记住了你与我都是与天下为敌的人,我要你无情无爱,无牵无挂,无心,无仁。”
      ——无情无爱,无牵无挂,无心,无仁。十二个大字像焊铁般烙入了墨琀箫的脑海,也成为了她后半生的信仰。
      那莲朵重新浮现在了花弄影的手中,这一次却整个向曲晗笙的方向落去,化作清流倾注其身,嫩黄的莲心凝作黄光钻入口中。
      “此乃我冥界莲母,五百年孕育一朵的医药圣品,疗效更是超出仙界炼化的医药,切不可同其他丹药共服。有人来寻你们了。”说罢,花弄影消散了身形。
      “姐姐!”空中风声猎猎,夹杂着兽的嘶吼与稚嫩的呼唤。顷刻间,满地尸骨碾作粉末。
      玉麒麟驮着蓝榕儿踏云而落,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姐姐,笙哥哥怎么了。”蓝榕儿从玉麒麟身上跳下朝墨琀箫一路小跑着去。
      “无碍,榕儿,你怎么独自一人。”墨琀箫抚上蓝榕儿的面颊。
      “尸人屠城啦!无心师姐带他们救人我就溜来寻你们了。姐姐,我们快些回去吧。”
      “嗯。麒麟。”墨琀箫轻唤了一声,玉麒麟便将三人提到了自己背上,驾云而去。

      晨光熹微,渐吐鱼白。一少女领着一对夫妇到了夜辉楼前,衣裳上带有几道血痕,撑着树干大喘气:“怎么,笙哥琀箫还有榕儿还没回来吗。?”
      憨厚的男子将那对夫妇安置好后应道:“没有。”
      “诶,当心身后!”一精瘦的男子闪身到了少女身侧,拽紧她提剑的手往后刺去,一尸人无声倒地。
      “呼,许昊你要吓死谁啊你。”
      “冷姑娘在下方才可是救了你,你还反来怨我,真是令人心寒啊。”许昊拭去嘴角血迹道。
      “铁牛当心!”冷月手中螭檎剑横飞而出,一剑斩断正和铁牛纠缠的尸人。
      “多谢冷姑娘。这尸人太多了,杀都杀不完了啊。”铁牛抹去头上淋漓的大汗。
      “救命啊!救命啊!”一穿着紫金色华服的公子哥连滚带爬地向夜辉楼跑来,不小心被路边石子绊倒,狠狠跌在了地上。
      “那人你们看着面熟吗?”冷月用胳膊肘捅了捅许昊。
      “是有点。”铁牛挠了挠头。
      许昊悠闲地上前提住那人衣领拎了起来:“可不就是那位魏公子嘛。”
      “魏……魏无鸡?”
      “无期!魏无期!”男子挣开许昊的手愤愤道。
      “知道了知道了,无鸡,你家不是在京城吗,怎么?来梧城劫富,哦不,济贫来了?”许昊勾住魏无期嘴欠道。
      “说了是无期!”魏无期甩开许昊的手,理了理金贵的衣裳,抹了一把灰土土的脸,伸出一只手命令道:“你们,把吃的拿来,饿死小爷我了。”
      许昊望见冷月和铁牛鄙夷的眼神,又笑嘻嘻地朝魏无期道:“无鸡兄,你可认清楚了,眼下呢,你是要我们护着的一个阶下囚。说话吧还是注意着些为妙,把我们冷姑娘惹得不高兴了,那可就……”说着许昊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冷月也配合地召回了刺入尸人体内的螭檎剑。
      魏无期看着寒光凛冽的螭檎咽了咽口水,也不再去在意究竟是无鸡还是无期,打着结巴道:“你……你们……要怎样。”
      “你在这京城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来梧城?”冷月环胸上前,拿剑柄抵着自己下颌问。
      “别提了,我来梧城游玩一次我容易吗我,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不是修仙吗,快快快把他们都灭了。”说着,魏无期狠狠踢了一脚身边的尸人。
      “听你的意思,你在京城没见过他们?”北冥鲲从一棵古树上跃了下来,拍了拍衣上的尘灰。
      “吓死本公子了,他们?”魏无期闪身到了许昊身后,这一堆人里头还是这人比较平易近人。
      “尸人。”玉无心带着一众百姓回来交给了铁牛。
      “什么尸人不尸人的,京城繁荣似锦热热闹闹,若是我不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此刻定然是左捧佳酿右拥美人,观舞姿翩翩享珍馐玉食。”说着说着,魏无期便开始眼冒金光,手不自觉地搂上了许昊的肩头。
      许昊用手背拍了拍油光满面灰头土脸的魏无期,厌恶地挪远了去:“无鸡,醒醒,天刚亮又要去睡了。”
      “不对。”北冥鲲眉头紧皱。
      “怎么?”冷月难得见他一次不轻浮的模样。
      “尸人遍地,可堪堪京城没有,确实有问题。”玉无心冷冷环视众人:“墨琀箫他们还未归吗?”
      大风渐起,残骸化作粉末远去,一稚嫩的声响传来:“无心师姐!”随即,玉麒麟载着三人落了下来。
      魏无期望着满头银丝,一身染血白衣的墨琀箫,擦了擦溢出的口水感叹道:“美人啊!”
      “笙哥!”冷月收了螭檎,帮着墨琀箫将人给抬了下来。曲晗笙的伤口虽是早已愈合,可破败的衣衫与拭不净的血迹依是赫赫在目。冷月将曲晗笙轻放在地上,自己跪着身子让他的头稳稳枕在自己双腿上:“琀箫,笙哥怎么了?”
      “受了点伤,应该无碍。”墨琀箫冷冷应着。
      “无碍?应该?昏迷不醒你告诉我无碍?琀箫,你不心急的吗?笙哥怎么待你的你忘不见吗?你是眼瞎还是心瞎?墨琀箫,你没有心的吗?”冷月紧紧搂过曲晗笙的身子,抬眼对上立在跟前的墨琀箫。
      墨琀箫眼神暗了暗,微不可查地后退半步,蓝榕儿握住她的手冲她笑了笑,像是深谷里的幽兰,灰暗下的微光。
      墨琀箫轻摇着头示意自己无碍,还不忘强扯出一个落寞的笑脸。
      墨琀箫,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本来就是无心之人,可为何胸口还是酸得紧,是太累了吧?曲晗笙待你的好你已经救他一命抵过了,日后离他远远的,不要再和他有纠葛才是。
      冷月从怀中掏出一琥珀色的小瓶,又倒出一粒包着金衣的丹药正欲喂入曲晗笙口中,墨琀箫见状,猛地上前拽紧冷月手腕:“不可。”
      “你松手。”冷月娇嗔。
      墨琀箫就那么盯着冷月默然良久,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松开手道:“莲母,不得同别它药物共服。”
      “你竟知莲母?”玉无心道。
      “师姐,莲母为何物?”铁牛憨憨道。
      “莲母,冥界之花,五百年孕育一次,乃当世医药圣品,不得与其它丹药共同服用。你何来此物?”最后一句,问的自然是墨琀箫。
      墨琀箫的指甲嵌进掌心,斟酌着道:“家中与仙门素有潜缘,家父曾救助过一位仙人于危难之际,仙人知恩,赠一莲花与家父,并言此物为莲母,可治百病。”
      “那仙人何门何派?”
      “不知。”
      玉无心正色向曲晗笙手腕探去,察觉曲晗笙内力平和柔顺反而还有增进之势对冷月道:“如此,将你的丹药收起来吧。”
      冷月默默收回丹药,垂下头静静地杵在那儿,不再多言。墨琀箫则松开了蓝榕儿的手,孤身在清冷石阶上抱膝坐下。
      冷风拂襟,银丝乱舞,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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