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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玉京三宝 ...


  •   上极宫内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宫外的水幕完好无损地闪着幽幽水光。

      昆虚镜外本该等着的素笛不见人影,昆虚镜缓缓闭合,三块玉璧再度分开,落入白衢尘掌心。

      颠了颠肩上的高寒,脚步不停,冲出上极宫。

      外面一片昏暗,明明是十五月圆之夜,偏偏乌云遮月,一丝月光都无。往日在这九元之巅,接天之所的青来坪上都能看到的星光璀璨,现在只剩下零星的几点闪光。

      白衢尘心中的不安愈加深重,四周太静了。就算没有鸟兽之声,可这山顶的猎猎狂风竟也没有了往日浩大的声势。似乎有一股无名的压力笼罩着整个白玉京,连风都不安地噤声。

      必须赶紧找到父亲才行。

      主意刚定,异变就发生了。

      此后的数十年,白衢尘每当回想起今夜的一幕幕,记忆都是那么地模糊不清。

      明明以他的修为几近过目不忘,可巨大的悲伤、悔恨甚至恐惧,充斥着这份记忆的每一处,每一秒。让他不敢回忆,因为这是一碰就痛彻心扉,难以痊愈的伤口。

      而这份记忆的开头就是一幕令人胆寒的场景。

      天裂了——

      漆黑的天幕上,一道宽百丈,长逾千丈的口子划破夜幕。裂缝每分每秒都在不断扩大,很快就扩大至整个玉京山主峰的范围。红色的暗光从其内透出,映彻地整个西方的天际都是红色的。

      “轰——”

      一声惊雷震醒了呆滞的白衢尘,仿若天罚的银白雷光带着滔天怒意轰然劈下,将白玉京上空照亮。

      所有人都能清晰地看到,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正从缝隙里不断涌出,强大的力量在酝酿积蓄,等待着给予白玉京致命一击。

      “这是什么鬼?”白衢尘喃喃自语,不自觉连连后退。青来坪离苍穹太近了,近得白衢尘将那些东西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鬼,是域外天魔。”

      “大师兄!”

      白衢尘惊喜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边的大师兄镜月,安全感油然而生。

      赶忙告状道:“大师兄,你不知道素笛他……”

      他刚起了个头,就被镜月打断。

      “我们都知道”。

      “都知道?还你们?”

      镜月楼主的语气还是那样淡然,仿佛他们在说的不过是晚上吃什么的可有可无的小事。

      “素笛刚刚打伤了他的师父河洛楼主。”

      “难怪……”

      现在白衢尘已经不知道是该吃惊素笛欺师灭祖,连自己师父都伤。还是该担心白玉京的安危了。

      他自小在玉京山长大,巍峨的玉京山千万年屹立不朽。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白玉京不是真的不可摧毁,无可撼动的。

      “河洛楼主是门中的禁法大师,门中阵法禁制全由他和栖霞师姐维护调整。素笛伤了他师父,就是为了让白玉京门户大开,为他们开路?”

      白衢尘指着天上的裂缝,从里面跑出来的域外天魔密密麻麻地占据了天空。有性急的天魔已经飞身而下,与白玉京弟子短兵相接起来。白玉京的护派大阵并未有反应,容得天魔长驱直入,显然都是素笛的手笔。

      好在,素笛为了不打草惊蛇,没有事先动手。只来得及破除了大阵,至于其他遍布玉京山上下的阵法禁制实在太多了,根本来不及一起破除。

      弟子们得以依靠着它们暂时挡住天魔们的攻势,只是这样挡不了多久。

      白玉京的惊世钟响了三下,圣地的生死存亡之战就此拉开。

      哪怕高居青来坪,白衢尘都能听见下面的厮杀声。他热血上涌,就要下去加入战团。

      “尘儿”,镜月按住白衢尘,双手搭在他肩上用力。白衢尘不解地回望镜月的眼睛,就看见一双和镜湖一样,平静无波的眼睛。

      “听我说,你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做。”

      “是什么?”

      “离开白玉京”

      “什么?!”白衢尘万万想不到听到这等逃命之言,哪怕面前的是他最敬重的大师兄,他都忍不住勃然变色道:“白玉京生死存亡之时,你让我逃命?不是说我是圣子,肩负重任吗?此刻更应该身先士卒才是!”

      说着紧了紧覆雪,放下高寒就准备跑。

      “尘儿!”镜月清冷的声音似一捧冷水兜头浇上白衢尘的热血,泼得他浑身一丝热乎气儿都快没了。

      “白玉京守不住了,这是命定的劫数,也是无奈的现实。天机被隐,师父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他邀太乙道人联手卜算大劫因果,算了三次,次次都无法避免玉京陷落的命运。

      现在宗门大阵被破,渡业楼主带着钧天剑下落不明,拿什么守?”

      钧天剑是玉京三大至宝之一,是一件杀伐利器,有神鬼莫测之能,堪为天下第一剑。

      渡业楼主和他父亲圣主一样是圣地唯二的阳神修为,阳神修为已是凡世巅峰,被称为陆地金仙。

      据白衢尘所知,前段时间渡业楼主离开圣地去查探一处秘境。走前把钧天剑一起带走了,原本想来无人敢进犯白玉京,反倒是秘境凶险需要依仗法宝之威。

      没想到,白玉京突然出了事,而渡业楼主也失陷秘境,两头顾不上。

      果然是命数吗?

      “那圣诏呢?”白衢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问。

      “白玉京威压宇内太久,域外天魔之名也太过久远,久到世人早已忘了他们的可怕。赶得上的门派势力都在观望中,拎得清的又离得太远。素笛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必指望他们了。”

      “徐展雄究竟是为什么?白玉京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了?”

      这个问题今晚白衢尘不知道已经问了多少次,可始终没有答案,这次他同样只能失望。

      “不知道”,镜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异色,复杂难辨,“师父和太乙道人卜算时,从昆虚镜上得知了两个关键之处。

      其一就是门中有内应,且内应身份不低。我怀疑了烘炉,怕他年轻识浅,被人蛊惑利用;怀疑了坤岳,因为他出身不正;甚至怀疑了映江师叔,唯独没有想到是他。”

      徐展雄本是普通江湖侠客,是河洛楼主游历时偶见他资质不凡,不愿埋没凡尘。于是收入门下,悉心教导。

      徐展雄也不负所望,不仅结成金丹成为一楼之主。在阵法一道上更是青出于蓝,河洛楼主对他多有倚重。

      只是或许出身江湖,比起呆在白玉京安心修行,徐展雄更喜欢四处游历。他性情疏朗,门中弟子最喜与他相交请教。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会叛门,甚至引入外敌,勾结域外天魔。

      两人问答间,战局已渐趋白热化。

      域外天魔看外表与人族差别不大,只是他们的眸色皆是赤红,额上有一只类似犀角的独角。白衢尘看着这独角不简单,似乎是域外天魔的等级象征。

      只见一个有只黄金般独角的域外天魔正攻击着映江楼,这只天魔赤手空拳,肉身极强。

      一拳击向映江楼,虽被楼外阵法挡住,可余波掀起滔天巨浪,浪高千尺,直可见下面河床。足足五息,断流处才重新恢复。

      映江楼主不知去了哪里,楼中只有她的弟子率人反击。域外天魔肉身强横,却不敌内门弟子们的法器锐利。

      可是域外天魔身上魔气缭绕,往往弟子们的法器刚刚砍伤了一只天魔,刀刃就被伤口上的魔气污浊。再使个两三次,这柄法器就彻底报废,失去灵光不能用了。

      白玉京财大气粗不惧法器损耗,可弟子们的真气都是有限的。天魔数量太多了,玉京内门弟子三千都不够杀的。

      弟子们只得分成内外圈,外圈弟子负责迎敌,内圈则是更换法器、调息之所。只是随着天魔不断涌上,调息的时间渐渐不足。便是楼外的阵法也有破裂之势。

      为今之计,先堵上天裂阻止天魔源源不断涌入,才是关键。

      白衢尘抬头看向天上源源不断涌入天魔的裂缝,此刻裂缝已经停止扩大,甚至比起方才还有缩小。

      定睛细看,原来不见踪影的各楼主正结成阵势,封印裂缝。星星点点的金光从大阵上冒出,填补天上的缺口。无量灵气被鲸吞汇聚于此,原本无形的灵气,因为与魔气激荡,卷起了灵气风暴。

      “天衍大阵?”

      “不错,天衍大阵以各楼主为阵脚,阵脚以三人为限,人数越多,阵法威力越强。如今素笛叛逃、丹芷渡业两位师叔不在门中。虽只余九人之力,也绝不会让天魔越雷池一步。”

      “大师兄——”

      白衢尘听出了里面的决绝之意,他不由拉住镜月的衣袖,哪怕明知不可能,还是想留住他。

      镜月笑了,乌云遮月,仍旧遮掩不住月的光华。白衢尘呆呆地望着他,仿佛看到了镜湖,水天一色的空灵之境。那样的美景,只一眼就永生难忘。

      “留在这里”

      镜月飞身而去,白衢尘虚握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天裂之下,有了镜月的加入,裂缝弥合的速度不增反减。

      却是有个大家伙在缝隙另一头挤着要出来,先是一段漆黑如墨的尖角从浓浓黑雾中冒出,接着是一只苍白透着死气的手。这只手轻轻一扯,天幕就像名贵而脆弱的丝绸般碎裂。

      “这样不行”,河洛楼主咽下到口的老血,素笛下了狠手,哪怕有丹芷楼的灵药,也不过暂时压制伤势。

      “栖霞,你来主持阵法。”栖霞楼主点头,没问为什么手决顺势一变,顶替了阵眼的位置。

      退居一旁的河洛身后突然冒出一只龙马,马身龙首,背负河图,唯独一双龙目不曾睁开。

      此乃金丹法相,成就金丹后,道胎随着修为渐深,慢慢化作法相。法相越是贴合大道,修士的法力道行便会越深厚。

      河洛楼主的法相演化的是河图洛书之道,是天地大道之一。且法相只差一双龙目就可圆满,也就意味着,离神宫境不远矣。

      只是修士斗法极少袒露法相。一来,露出法相意味着泄了底,让别人知道了你的根脚。二来,不成神宫,法相本身极是脆弱,容易被人打散。因而,修士在斗法中展露法相,就说明对方是要生死一搏了。

      此刻河洛楼主法相现身,其他楼主心头一跳,皆是明了他的打算。

      映江楼主性子急,与河洛最亲,第一个忍不住道:“师兄,快快收了法相!”

      “是啊,何至于此?”楼主们纷纷附和。

      河洛楼主没有听劝,那只龙马四蹄翻飞,越发神气活现。忽而,龙目睁开,恍若真龙凌空,雷电交加,诸人皆不敢直视。

      “师兄——”,映江楼主嘶哑着嗓子,眼含热泪,她知道法相大成,必是河洛燃烧了自己的元神,强行提升修为。可元神乃人之根本,如此一来,河洛必然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阻止他,可作为阵法一环,她不能动。

      “师妹,诸位同门,”河洛是个严肃的中年人,因着修为辈分高,往日里对着面前的同门们都是一副说教的模样,少有亲近。可现在,或是已存死志,他柔和了表情,释然道:“我求仁得仁,以身殉道,你们合该为我高兴才是。”

      河洛不说自己教导出素笛这个叛徒,为了赎罪才做此选择。

      他不希望,他们愧疚自责。

      便当他是去行道证道,结果无论好坏,他都死得其所,欣然接受。

      河洛最后看了一眼底下的白玉京,曾经的仙境圣地,如今处处战火,厮杀一片。

      他不再犹豫,天衍大阵的金光环绕龙马形成一圈金环,向着天裂奔腾飞驰,一头撞了上去。

      “轰——”又是一道天雷劈下,乍现的白光照亮黑沉的天际,裂缝开始极速弥合。

      只是在场之人谁都没有喜意,映江楼主花容失色,流泪看着河洛楼主道化天地,湮灭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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