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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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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言看着面前啼哭不止的婴儿,再看看一堆茅草上躺着的女人,只感觉一种浓浓的无力。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要看孩子。
那女人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肚子。
她摸到的不是圆鼓鼓的,而是平坦坦的,顿时一惊。扭头,发现了魏言的存在。
“姑娘,你救了我,我,我的孩子……”
“这不是吗?嘿,还是个男的。”
“他,是怎么……”
“你是想问他怎么生出来的对吧?嗨,这得多亏遇到我,医术高超,让你没有任何感觉地生下了他。你身子太弱了,这要换给别人,不光是你,连你这儿子也一块儿到下面陪你了。”
阿兰觉得很放心。她知道自己气数就要尽了,眼前这姑娘看着人不错,或许将她与仁哥儿的孩子托付给她也可以。
阿兰抬头细看魏言。这女孩的五官平平常常,可以算得上清秀了,但眉梢微微上挑,显出一股媚而不妖的感觉,整张脸则有种寻常女子难见的英爽之气。这种气质在神界也很少见。最令人难忘的是她那一双眼,灵动而富有光泽,衬得整个人生动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阿兰看到这女子眼睛带些紫色,眼底有凌厉的红光闪过。
看起来挺可靠的一女孩子。
魏言见这女人一直看着她,摸了把脸,心想:莫非我长得太好看了,连女人都吸引?活了一大把岁数了,我还从未见过能够盯着我这么长时间的人,还是个连孩子的生了的已婚妇女,啧啧啧。
魏言瞅了她一眼,说:“我叫魏…….”她突然想起,魏言这个名字真是太出名了,为了不引来某些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用个别名比较好,“……嗯,我叫颜未。颜色的颜,未曾的未。”
“我叫阿兰。兰花的兰。”阿兰想对魏言笑笑以示友好,却咳出一口带着浓痰的血。
魏言见状,连忙扶起阿兰:“阿兰夫人,你先躺着,别说话。”
解下腰间的酒葫芦,说道:“我先去给你打点水。对了,你儿子。”说罢,先把酒葫芦放一旁,将早已被她忘在一旁的小孩抱到阿兰身旁。“那啥,我给他擦了擦,用衣服包了起来。可能还有点不干净,我去打回来水再擦擦。你先看着。”将小孩小心翼翼抱到阿兰身边。那小孩一见阿兰,就将哭泣变成了抽噎。
魏言见状,眉梢一挑,道:“这小臭孩,刚刚我抱你你怎么就一直哭呢!”
阿兰笑笑,用袖子拂去嘴角鲜血,尽量不吓着孩子。
魏言咂咂嘴,也不再说什么,抄起酒葫芦往外走。
也没多大功夫,魏言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生了锈,有些发红的铁盆。
魏言晃了晃铁盆:“这可是从旁边那屋找到的。”将酒葫芦中的水倒入铁盆,“忘了跟你说了,这山啊,叫钟秀山,据说是因为山中有灵兽,根本没人敢来这儿打猎什么的。咱现在这地儿啊,是个破寺院,还算大的一座寺院,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这盆儿啊,就是从旁边的小厨房那儿拿过来的,刚去外边的河边洗了洗。”魏言从怀中取出手帕,泡在铁盆里浸湿,又拿出拧干,叠成小方块状,交给阿兰。
“给他再好好擦擦吧夫人。”
阿兰接过手帕,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儿传来。阿兰心中感激:“真是多谢颜姑娘了。对了,不知你是否看见一个红衣服的男人?衣服上绣着腊梅。”
魏言想了想,道:“未曾。若有这么个人儿,这山里的灵兽早就出现了。且不说灵兽,就是普通的动物,也会出现的。”
阿兰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哦”了一声。将擦拭完婴儿的手帕轻轻放在包裹着婴儿的布衣上。手帕仍旧很干净,散发出的青草味儿把婴儿引得直看向手帕。
魏言坐在草垛旁的空地上。见她这样,又说:“这山没有人会来,多年养成了极其浓郁的灵气,山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鸟都很有灵性的。他们很排斥生人的气息。”
阿兰抬头,诧异地问:“那,那姑娘你……”
魏言眨眨眼:“我打小就长在这儿。我也不知道我爹我娘是谁。我住的地方本来还要再向山谷深处走的,就一个很大的洞穴。你看,我这粗衣麻布的,哪能和你比。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吧。今天早上我赶巧到谷口,那儿有个大树,上面结的果子很好持。这不时节到了,摘两个来,正好碰到了你。”
魏言摊摊手,继续说道:“我有记忆起,脑袋里就有很多东西。我虽让不知道外界怎样,但我只要一想,脑中就会折射出很多信息。这些衣服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就一直存在。总之……很神奇。”
魏言这话半真半假。她不生长在这里,但是那些信息确实在她一生下来就有的。
阿兰听着,也不诧异。毕竟凡人只认为神是传说,而实际上神是真是存在的。
“姑娘,你很有灵性。”
魏言歪头:“是吗?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我呢。”
阿兰失笑,却不妨又喷出一口血,星星点点洒在了包着小孩的衣服上,小孩顿时大哭起来。阿兰轻柔地拍着小孩,小孩渐渐停止了哭泣,在母亲的安抚下睡了过去。
阿兰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神。魏言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天渐渐暗了下来,整个大地都昏黄昏黄的。夕阳透过残破的窗射了进来,有些斑驳地撒在地上、草垛上、阿兰的脸上,看起来暖洋洋的。
阿兰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本来,我有一个很幸福的家。哪怕我一直生病,我的丈夫总是照顾我,疼惜我。在我心中,他就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对人总是很好,也很正直,在家里,照顾弟弟,疼爱妻子,体恤下属。他真的很好,很好。
“可是,他被人诬陷。他让他弟弟带着我逃走。我们走了。可我知道,他,和整个家族,都没了。
“我和他弟弟一路逃到这里,可那些人不放过我们,又追杀到这儿。弟弟为了保全我及腹中胎儿,留下来,拖住了他们。我们说好要汇合的。可他一人,武艺只懂皮毛,又怎是那些人的对手?估计,他们都……”阿兰的声音哽咽,清泪划过脸颊,融入到身下的草垛中。魏言逆着光,站在黑暗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颜姑娘,我撑不了多久了。孩子,我想交给你。可…可以吗?”
魏言低沉的声音自阴影处传来:“嗯。”
阿兰送了口气,从怀中取出家主佩玉与星移,摩挲着。
“颜姑娘,这两样东西交给你。是我们家家主的佩玉和镇宅之宝‘星移’。”阿兰看向魏言,“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现在,已经疼到站不起来了。”
魏言快步走向阿兰,这才发觉她额头上一直冒着冷汗。
“我已回天乏术。我夫君之前用名贵药材一直保养着身体。可终究是药三分毒,我的身体,也再承受不住任何药物了。不论那药是救我的还是害我的,我都承受不住。”
魏言没有说话,心情突然坏了起来,非常烦躁。
阿兰突然咳嗽,但看到正在熟睡中的孩子,赶忙捂住嘴,闷声地咳着。咳了一会儿,阿兰便觉得眼皮有些沉。她想扭头看一眼孩子有没有被吵醒,却没有看到。她在即将要看到的瞬间合上了眼皮。
魏言看着这一幕,意识到:阿兰死了。
魏言在那里站了好久。
那熟睡中的孩子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母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月亮升了起来,银白色的光打在阿兰脸上,显得苍白。
魏言长叹,轻轻将阿兰的尸体打横抱起,走出了莲花寺。
她将阿兰的尸体葬在了钟秀山最高的山峰,她的墓上有一座木头做成的碑,写着:阿兰之墓。墓旁是一颗开满了山桃花的树。魏言对着墓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待魏言回到莲花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那小家伙醒了,正眨着眼看着她。
魏言想,自己以后可能有一段时间要与这个小家伙相依为命了,反正自己自己纵横六界,也没个徒弟,这次偷跑出来玩,养个徒弟似乎也不错呢?魏言将小家伙身上的自己的丝帕拿起,又塞回袖中。她手中掂着佩玉与星移,眼中闪过打量。待看到佩玉上的“景”字与梅花时,闪过了然。魏言摸着下巴。这个阿兰来头不简单啊。
魏言将他们统统揣进怀中,将小家伙抱起:“以后,你就叫景颐了。”魏言抱着小景颐,走出屋子。太阳光照在魏言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了。